162苦逼的新婚之夜
公主下嫁雖說也是嫁,可是公主爲君額駙爲臣,即便各項該有的禮儀和程序都少不了,但祭拜天地之後卻是非但不用拜見高堂,聽婆家的半句訓話,反而得受額駙一門上下的二跪六叩大禮,禮畢之後方纔說上幾句客套話,末了直接送入洞房——
“主子尊貴非常,額駙一表人才,您二位實在是天造地設的良配,奴才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一般民間婚嫁亦或是皇子娶妻納妾都是新娘子頭披頂蓋在屋中靜候,然而公主卻是不用,無論於公主府還是整個兒碩王府而言,和敬都是當之無愧的主子,於公於禮自然都不需要走半點這些過程,是以,這剛一回到寢殿就被一哄而上的下人給侍奉着除去了沉重的禮服冠冕換上了顏色喜慶的常服,而眼見着鏡中自己被挽起的婦人髮髻,以及聽着奴才們不絕於耳的奉承之聲,和敬的心情少不了滿是歡喜——
“公主,奴才方纔冷眼瞧着,額駙確實如同宮中所傳聞的那般是個才俊之輩,人也長得一表風流,碩王爺和碩王福晉更是滿臉喜色,想來對這樁親事很是滿意,想必您以後的好日子還長着呢!”
“是嗎?”
和敬貴爲公主,又是中宮嫡女且弘曆膝下唯一的嫡親女兒,雖然出生的時候命格不好不怎麼討兩宮皇太后的喜愛,可在紫禁城裡卻到底是個一直被捧着寵着的主兒,如此,她自是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有被人嫌棄和不待見的一天,聽了這話只覺得理所當然又滿心嬌羞——
“那,那額駙什麼時候過來?”
“公主您彆着急,今個兒過來赴宴的人可不少,不光是宗室王親來了個齊,就是前來的滿朝文武也不在少數,額駙現在正在前頭應付着,想來還需要等上一時半刻。”
“倒是累着額駙了,文武大臣們本宮知曉得不多,只是叔王兄弟們卻多是愛酒一輩,只盼着他們別太過爲難額駙纔好。”
“這哪能啊?誰不知道今個兒是您的大好日子,就是再有意刁難額駙也總是會懂得分寸的,您便安心吧。”
“嗯,那就好。”
和敬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雖然心裡頭很是憧憬很是盼望,但多年的教養下來卻也並未急吼吼的多表現出什麼,而是靜臥在軟榻之上一邊與齊嬤嬤閒話上兩句一邊等候着心中的‘良人’,然而寢殿之內是一片祥和溫馨了,外頭的酒宴卻是機鋒不斷□迭起——
“喲,皓禎世子,哦不,額駙爺怎麼苦着一張臉哪?這是覺着親事不滿意呢,還是覺着爺幾個叨嘮了你的新婚之夜啊?”
唯一的固倫公主大婚,宗室王親們都少不得要來捧一捧場,只是這和敬畢竟是小輩,各王府之中便亦多是由小輩出面,代表這直郡王出席的便正是向來與皓禎不對付的多隆——
“哎呀,雖說咱們以前有些個誤會鬧得很是有點不痛快,但爺畢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眼下里你成了公主的額駙便也勉強算得上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爺也不與你多計較了,敬你一杯,全當是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你……”
多隆本就用心不純,句句言辭皆是爲了挑起皓禎的怒火,而皓禎也不是個知道隱忍的,一聽這話自然是不痛快極了,不樂意之情更是全然掛在了臉上,瞧得其餘的宗室王親心裡更是膈應,如此,還沒等他將話說完便只見弘晝也不緊不慢的起了身——
“額駙可別是心裡頭還惱着先前的事兒,不願意喝上這一杯敬酒化干戈爲玉帛吧?”
弘晝輩分比多隆高了一輩,身爲先帝親兒子皇帝親弟弟又是輔政王爺之一,衆人自然都少不了要賣他幾分面子,一聽這話便不由得都附和着出聲,直將皓禎給憋了個滿臉通紅,鬧得一旁的嶽禮暗道一句壞了的同時連忙出來救場——
“王爺這是說的哪門子話啊?犬子沒見過什麼世面,不過是因着這新婚大喜一時高興得過了頭纔沒緩過神來,王爺可不要往心裡去啊……”
“阿瑪!”
“閉嘴!”嶽禮一邊賠着笑一邊推開黑着臉的皓禎,“王爺若是不介意便由小王代犬子喝上這一杯吧,也承王爺吉言希望皓禎能與公主和和樂樂,恩愛永世。”
“這兒子結婚老子替着喝酒算是個什麼事兒?難不成這是盛京的習俗?本王也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倒還真是沒見識過……”
弘晝本就是混不吝的,說起話來自然也不留半分情面,直將嶽禮滿臉的笑意說得僵硬得不行,然而正準備再擠兌上些什麼,瞧見多隆給自己打的手勢和不遠處香綺的動靜,卻是隻見他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也罷了,畢竟是你們碩王府的好日子,知道是本王在替你們高興,不知道還以爲本王有意爲難你們呢!”
“王爺言重了,能得王爺看重已是小王一門的榮幸,又哪敢生出這樣的心思呢?”
“那還不趕緊幹了?”
“是是是……”
看着不遠處賓主兩相宜的畫面,滿心憋屈的皓禎只覺得刺眼極了,趁着衆人注意力都在弘晝和嶽禮身上的時候默默的逃離了開來——
爲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的福氣呢?娶個公主就那麼了不起麼?
皓禎不願意承認內心深處有因着尚主帶來的榮光的喜悅,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因着尚主才能得到衆宗室王親的擡愛,心心念念之中只覺得以自己的資質和才華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根本說不上是誰高攀了誰誰屈就了誰,如此之下,眼見着皆是衆人一副‘你小子走了大運’的模樣兒,皓禎心裡不由得堵極了,再想到多隆那刻意爲之的‘講和’,就越發的不痛快,連帶着還埋怨上了尚未素面的和敬——
“皓禎,你,你這是怎麼了?”
皓禎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寬慰自己一二,想要用自家阿瑪額孃的話來勸解自己一二,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卻是隻見得了香綺指點的白吟霜嫋嫋而至,神情之中帶着欣喜又有着化不開的惆悵——
“不,現在應該要叫你額駙爺了,你已經不再是皓禎,不再是我一個人的皓禎了……”
“吟霜!”
皓禎本就心裡頭正逢失落和低落,滿心滿眼之間都是王府的榮光和自己的尊嚴在打着架,一看白吟霜這柔柔弱弱溫情似水的模樣兒,和口中所說的傷心欲絕的話兒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在一時之間猛地傾斜了——
“吟霜,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阿瑪和額娘爲了王府的前程爲了滿門的榮光這樣說也就罷了,你一直是最懂我最明白我的,你怎麼能也像那些俗人一樣的曲解我誤會我?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一心只攀附權勢的人麼?”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如果看見衆人反應的皓禎覺得備受侮辱,那麼眼見着那般風光那般尊貴的和敬的白吟霜就更是滿心不平衡,只是心裡頭雖然酸得滴血,慪得不行,表面上她卻是半點不顯,反而一副強忍着眼淚爲大局着想的模樣兒——
“我怎麼可能會跟旁人一樣的那樣看你,你在我心中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英勇,你在我眼裡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兒,能夠陪在你身邊得到你的憐愛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只是我也明白,從一開始就明白,你身爲王府世子,你有你的使命你有你的責任,我一直都明白你不會屬於我一個人,一直都明白將來總有一個出身尊貴的女子會成爲你的福晉,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這樣措手不及……我的心很痛,痛你被人誤解,痛你被踐踏的尊嚴,也痛我深愛着的你不再屬於我一個人,痛自己爲什麼出身這樣卑微……”
“吟霜……”
“可是即便這樣我還是祝福你,祝福你能夠與公主恩愛永世白頭偕老,只要你,只要你能夠在不經意的時候偶爾想起我,那我便知足了……”
“吟霜,我不要你這麼說,什麼恩愛永世什麼白頭偕老,我根本就不愛她,之所以娶她也是礙於皇命,你難道不明白麼?你難道不明白我心中最愛的人是誰麼?”
“皓禎……”
“吟霜,我絕不負你,絕對不會負你的!”
“可是……”
白吟霜的眼底深處飛快的劃過了一絲得計,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揚,可是眼角的淚水卻是流得更快,滿臉一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的模樣兒——
“可是那公主怎麼辦?只要深愛丈夫的女子都不會願意自己的丈夫身邊還有別人的,公主,公主怎麼可能容得下我呢?”
“公主又怎麼樣?她既然入了我碩王府的門便是我碩王府的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難不成她還想在我面前擺公主架子麼?難道就不怕我休了她?”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記住,你纔是我富察皓禎最愛的人,即便她是公主,即便她出身尊貴,可在我心裡卻永遠永遠的敵不過你!”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麼?”
“真的,我發誓!”
“皓禎……”
“吟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