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瓊瑤]重生繼皇后 44雍正心中的天平
從皇后那兒出來之後,雍正並未原路返還回養心殿,而是繞過西六宮,去了鮮少踏足的御花園,而坐在千秋亭中,望向不遠處的乾西二所方向,雍正的神色卻有些悵然——
坐在千秋亭中,望向不遠處的乾西二所方向,雍正的神色有些悵然。
“皇阿瑪,兒子知道自個兒院子裡向來便不怎麼太平,如今又鬧出這樣龍死鳳生的不祥之兆,您心中必然存了不喜,可是,可是小三兒畢竟是兒子的親生骨肉,且又是嫡女,就是不論別的,以後總能有點用處……倒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而富察氏二人做下的事雖然着實可恨,可眼下里福晉因着生產傷了身子,倒算是得了番教訓,加上兒子這些日子以來冷眼看着,她也很是有了悔意,以後自然會收斂起來,必不敢再做那些個糊塗事……而富察格格也沒了二格格,受了打擊,至今還臥牀不起,太醫也說心有鬱結,怕是再也攪不出什麼浪花了,所以,所以兒子斗膽,想請皇阿瑪開一回恩,暫且記下之前的事,若有下次,再兩罪並處可好?”
“福晉是有許多不是之處,可操持內務卻一向精心,富察家也極有眼色,再加上眼下又……兒子實在不忍心再在這個當口兒上再做什麼處罰,這其一是因着畢竟夫妻這麼些年,即便比不得皇阿瑪和皇額娘那般相互扶持幾十載,伉儷情深,卻到底有着些情分在,而其二,兒子也不願意讓外人覺着咱們皇家是什麼薄情寡義之輩……”
“而富察格格雖然無論是出身還是身份都比不得明玉重要,可且不說其它,就憑她是永璜的額娘,而兒子又不願永璜這樣小就沒了額娘照拂,以免將來生出什麼偏激的性子這一點,就不得不網開一面……”
“兒子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更不敢忘記皇阿瑪的教誨,深知不能以情亂智,可兒子無能,乾西二所本就不算太平,若是在這當口兒上再鬧騰出什麼,不是更加讓有心人利用?是以……兒子斗膽求皇阿瑪息怒,暫且饒過她們這一遭。”
將功贖罪?網開一面?
不說他做了這麼些年皇帝,皆是事事按照規矩,即便不至於以身作則,卻也從未因私而刻意庇護過他人,留下個處事不公的話柄,而就是老爺子還在世,那會兒還是個沒權沒勢的光頭阿哥的時候,也從未聽過皇家的公主若是惹出了什麼亂子,刻意藉着和親的由頭,便就此作罷,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平民百姓亦或是宗室親貴,以及官宦之家,也許會因爲女兒以後搞不好能夠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或是膝下子嗣不多而格外疼寵一二,能夠睜一眼閉一眼,可皇家哪能如此?皇家是天下人的表率,也是所有人都眼珠子不錯的盯着的地方,如此,若是家無家規,國無國法,那還如何收民心,平天下?
既然得了這普天下最爲尊貴的榮耀,那麼全心盡力便是理所當然的責任。
大清之所以能夠由關外民族入主中原,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這其中少不了明末之年正逢亂世的緣由,卻更少不了自太祖那會兒便由來已久的各族聯姻,攏拉同盟所積累下的根基,否則就是世道再亂,他們也分不去一杯羹……而到了聖祖朝,因着蒙古等外族女子的影響力一日大過一日,經過幾代優容的關外民族也生出了異心,那原本由皇子阿哥迎娶外族女子爲嫡福晉,以達到聯姻目的的慣例,便被打破了,變爲由公主格格遠嫁關外——
聖祖爺的女兒不少,其中也不乏有自小愛重疼寵的,可就是其本身再得寵,或是額娘位分再高,再是得臉,除卻一兩個或是爲了安撫宗室親貴,或是爲了向下施恩的,卻都是一水兒的遠嫁到了蒙古,而他膝下子嗣本就不多,活到成年的便更加少,女兒裡頭獨獨就只有李氏所生的懷恪一人,可懷恪成年的時候,自己還沒有登基繼位,和親聯姻的事兒輪不到他頭上,這才嫁在了京中,但登上大位之後,且不說前朝一攤子破事理不清,外頭也跟着蠢蠢欲動了起來,爲了以絕外患不給對方留下什麼由頭,即便實在沒有女兒,也是不得不從兄弟們那兒過繼來了幾個……如此,又哪來的什麼將功贖罪?
而就是退一萬步,如了弘曆所言,看在那丫頭到底是他們愛新覺羅的骨血上,自己並不多做計較,可他又憑什麼要對富察家的女人一再寬容?
富察家是有用處不錯,乾西二所鬧騰得讓上上下下都跟着看熱鬧,實在沒必要再在這當口兒上生出什麼幺蛾子也不錯,可卻並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視他於無物——
只要是當皇帝的,就沒有一個會不忌諱底下的人內裡藏奸,一門心思只想着算計自己。
高氏倒也就罷了,且不說禁足期間勉強算是知道本分,得了點教訓之後,還算是懂得收斂,不敢再鬧騰什麼,讓雍正心裡舒坦了點,就憑着她被收房了這麼些年,高家又一直明裡暗裡的幫襯,卻連個蛋都沒落下來這一點,就是以後再得寵再蹦躂又能蹦出什麼花兒來?何況那乾西二所裡頭沒一個省心的,有這上上下下這麼多眼睛盯着,心思算計着,還能讓她越了過去?
但富察家的那兩個卻不然。
且不說那一個兩個的都有了兒子,有了盼頭便有了想頭,有了想頭就少不了算計,就憑着先前那一茬兒接着一茬兒,鬧得個沒得個安生,還將手伸得一次比一次長的勁頭兒,就絕對不是什麼受了點教訓就自此幡然醒悟的性子,反而說不定心思會越發的深沉,所謀會越發的大起來……更何況,這才離他傳召弘曆隔了多長時間?不過幾個月的光景,就能夠將那混賬東西哄得服服帖帖,連謀害皇家子嗣這樣重的罪名都揭了過去不說,竟還被攛掇着到自己這兒來求情!
真真是可惡!
爲了新君登基時的太平,爲了長久利益的考慮,他固然是打算徐徐圖之,並不急在這當口兒上發作,可被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到逆鱗,他卻也不是不能夠手起刀落,來個速戰速決,利落痛快,畢竟他能夠擡舉一個富察家,便能夠擡舉第二個第三個……只是想到弘曆,卻又生生忍了下來。
雍正很是覺得憋屈。
爹不親孃不愛他認了,畢竟聖祖爺不缺兒子,自己既不佔嫡又不算長,沒得半點外加勢力不說,初時額娘也不算得寵,自然難入聖上青眼,而自小不在生身額娘身邊長大,再回到其身邊,又生生隔了十年,親近不起來也不奇怪;而前頭的兄弟鬩牆他也忍了,畢竟天家無親情,雖然表面上大家都兄友弟恭,一副好不和樂的模樣,可一旦摻雜上了利益權勢地位,就是親生父子都能夠轉眼成仇,更何況是本就各自爲營的異母手足?
可對於弘曆,雍正卻實在想不通,也平不下心氣兒——
他膝下兒子不多,在弘曆出生以前,對唯一的弘時也沒少寄予厚望,可是即便如此,漢軍旗到底還是要比地地道道的滿軍旗要矮了一截兒去,再加上那些從來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上上下下的跟着裹亂挑刺,處心積慮的將弘時一步步拐上了歪道,生生的離間開了他們的父子情分,他的心便慢慢的朝着弘曆偏了起來。
看着他一日日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入朝爲政,雍正以爲自己總算能夠鬆一口氣了,可是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就是這個被他所看重,被他眼珠子不錯的盯着,生怕再讓人鑽了空子,自己還一點點幫着他掃平眼前障礙,一步步爲他設想得周到的兒子,一次一次的打他的臉,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費他的苦心……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過來了。”
雍正的思緒拉得很長很遠,可在蘇培盛這聲音並不大的一嗓子之下,卻又陡然的回過神來,擡起頭來放眼望去,只見到皇后身邊的方嬤嬤託着什麼東西恭敬的迎面走來——
“奴才參見主子爺,主子爺萬安。”
“起來吧。”雍正斂了斂神,回覆到一貫的表情,“可是皇后有什麼事?”
“回主子爺的話……”方嬤嬤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主子想着自個兒身子雖然好些了,卻到底還未大好,便擔心主子爺先前過去那一趟,被過了病氣,就連忙着奴才給備些湯藥給您送去,卻不料主子爺來了御花園……主子說如今雖然入了春,可天兒畢竟還是寒着,望您千萬別因此受了涼,傷了身子。”
“朕沒什麼,不過是閒來無事,隨意走走罷了,倒是讓她跟着擔心了……”雍正看着蘇培盛手中的薑湯和披風,臉色難得的柔和了下來,“回去好好照料你家主子,讓她好生將養身子,朕明個兒再過去瞧她。”
“是,奴才告退。”
雍正披上披風,喝了薑湯,原本被風吹得有些寒意的身子立時暖了起來,心裡便也就跟着舒坦了些,可看着方嬤嬤恭敬離去的身影,他卻並未起身回養心殿,而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先前在啓祥宮裡的情形——
“皇上這是說的什麼話?”
“本就是我不該提起這些個陳年往事,病得有些糊塗了,纔會亂了心神慌不擇言,又哪裡,哪裡當了您這般言說?”
“而且,您當年也是從皇考那般嚴苛的教導下走過來的,您經得了,難道暉兒,暉兒就經不得?說到底,不過是他沒這個福分罷了……”
“時間過得也快,一晃便是幾十年了,說句您可能不愛聽了,如今我也算是到了入了半截黃土的年紀,您一向看重我,老四老五也很是孝順,我又哪裡能這樣不惜福呢?”
“更何況,我就是有過再多的傷心,今個兒得了您這句話,也儘夠了……”
想到弘曆眼下里瞧着就很是靠不住,之後還不知道會怎麼鬧騰的性子,以及皇后爲自己所受過的苦,嚥下的淚,還有手邊這尚有暖意的薑湯,雍正心裡的天平慢慢的傾斜了起來,讓他隱隱下了個決定——
或許是時候該爲皇后多考慮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