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蓮抱着膝蓋縮在角落裡仰臉看着此刻姿態柔弱的坐在被修理了大半恢復了上面刻畫魔法陣但因爲缺少寶石仍舊殘破的祭壇上的那個美麗女人, 從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自己深深的被那個女人給吸引了。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是對從小接受着的嚴格教育以及被灌輸的理念的衝擊。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非常非常的喜歡, 所以我現在後悔把你帶到這裡來了。”她把小半張臉埋在膝蓋裡悶悶的說道, “但這樣是不對的, 至今都沒能接受神的洗禮的我如果再犯這種錯誤的話, 大概會像母親一樣,死後也不被原諒的吧。”
安哥拉沉默的看着角落裡把自己蜷成一團的女孩兒,喜歡是什麼?他不能理解, 就好像他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就被強行冠以‘惡’之名,在飽嘗苦難之後死去, 也許那些不被拷問忍受痛苦的閒暇時光大概是能夠被稱之爲‘幸福’的吧。千百年以來, 被困在那座山上的他注視着下方的人類生息繁衍着, 看着那些浮於表面,卻不能感同身受的醜惡, 悲傷與喜悅,日復一日的遙想着‘理所當然的日常’,憎恨的同時卻也接受了人類。
想要想一個人類那樣生活,想要體會人類的情感,想要作爲安哥拉·曼紐真正的活在這個世上, 而不是揹負着‘惡’的罵名成爲一個由願望創造出來的不存在之物。他本就只是那座山上的無名亡靈啊。失去了形體與人格的他, 在穿上了預提薩斯的身體之後, 儘管能夠感受並被對方那個愚蠢的願望輕微的影響到, 但他在被那個男人帶到那處庭院之後, 那些不被拷打詛咒的日子裡,逐漸的想起了屬於自己的, 那個小小的願望。
卡蓮的聲音很輕,也很低,她並不指望對方能夠迴應她——尤其是在她把她帶回到這個地方準備跟教會的人一起重新把埋進去修復這個名爲大聖盃系統的祭壇。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來,她當然知道外面已經被聖堂教會的那些人佈下了包圍埋伏,可是這個想法卻如同生根發芽一樣佔據了她的全部想法:“我一定是瘋了,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無論是我的父親還是母親,都是瘋子。”她喃喃說道,目光落在了將安哥拉牢牢困在祭壇上刻畫的魔法陣與咒令上,“我要帶你離開這裡。”她說着,從自己的靴子裡抽出一把精巧鋒利的匕首,猛地砍向重新刻畫補完魔法陣的石臺上,動作迅速的破壞了上面的線條,截斷了因爲重新連通而運轉起來的魔力。
“嗡嗡嗡”蟲子震動翅膀飛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即巨大的力量直接砸在她的背上把她砸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牆上。她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紅色的聖骸布在她的周圍如同蛇一般的來回遊走着戒備那些數量龐大糾結在一起的蟲羣。她藉着月光看到從上方坑洞中投射下來的月光看清了從角落裡帶着眼神空茫的,模樣與安哥拉有幾分相似的遠阪櫻慢吞吞走出來的禿頭老者:“間桐髒硯。”
“不自量力的小丫頭,我可不會允許任何人打擾到我的計劃。”間桐髒硯目光貪婪的盯着祭壇上的安哥拉,隨手將身邊的女孩兒推出去,“如果讓她吞了你的話,想來也能夠足夠成爲新的大聖盃代替你運行下去了吧。”
揮舞着手中的無形之劍,身穿裙甲的Saber衝在最前面清掃着衝過來的龍牙兵,緊隨其後的是衛宮士郎和遠阪凜,他們兩人彼此配合着一個手持強化過後的兩根水管,用從Archer那裡學來的攻擊手段將突破防線和從側面闖過來的使魔,另一個則是不斷地擡手瞄準更遠一點的使魔用魔法彈狙擊。
突然遠阪凜的手一抖,一個飛彈打歪了,漏了一隻使魔闖過來,還是被衛宮士郎動作即使的補刀把它打散的:“喂,你怎麼突然走神了?”
“Archer剛剛給我傳遞的信息,櫻,櫻她現在在間桐髒硯那裡,爸爸正在趕過去,但是那個老頭跟Caster還有教會的人聯手了,Archer現在被Lancer給給拖住了!”遠阪凜一臉憤怒的從袖子裡抖出幾枚寶石攥在手心裡,快步上前將寶石丟了出去。印刻在寶石中的魔法陣生效爆裂開來,巨大的魔力掀起強大的氣流將周圍的環境攪得一片狼藉,甚至於連土石與路邊的路燈都被炸翻了。去他的魔術師要低調行事,不能擾亂普通人的生活,她妹妹都被人搶走了,哪裡還管得着什麼低調!
發起狠來的女人真可怕,衛宮士郎忍不住咂咂嘴,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跟紅衣的弓兵同步了。揮舞着雙刀宛如刺客一般戰鬥的弓兵跟新出現的召喚者未知的Assassin對戰,一邊感嘆着不遠處指揮着跟Berserker跟藍衣藍髮的槍兵戰鬥,自己身邊則是飛滿了白鸛騎士以及幾把魔法巨劍,利用自己的小聖盃特性跟Caster斗的不相上下的伊莉雅斯菲爾。
此時深處坑底的握緊手中黑鍵阻擋在安哥拉身前的卡蓮也是發了狠,咬緊牙努力的回憶着言峰綺禮隨手交給她的那點東西,就算打不過那個明明看起來年齡不大但是卻讓她感到壓迫的女孩子,她也要讓對方付出點代價來。
飛舞的蟲子中間,遠阪櫻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卡蓮身後的女人,她張開嘴,無聲飛快的念着什麼,身上紅色的花紋散發出不詳的光芒,她擡起手割破手腕讓鮮血落在地上,飛快的形成了一個魔法陣。隨着嘴脣的開合,卡蓮身後的女人皮膚與衣服上詭異的花紋逐漸退去,身體也無力的倒在了祭壇上。與此同時那個魔法陣中逐漸構築出一個男性的身體,微黑的皮膚上勾畫着與淺藍色髮色相同的花紋,眉眼看上去有些像衛宮士郎也有些像遠阪凜身邊的Archer。
那些蟲子看上去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並沒有等待遠阪凜將新的從者召喚出來就聚集起來飛速的衝向了祭臺前的卡蓮。當數量龐大的蟲子形成的陰影徹底遮住月光的時候,卡蓮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從未經過系統鍛鍊的她當然逃不掉,只不過下一刻她就問到了那些蛋白質被燒焦的氣味,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攔在她的身前,那些蟲子則是正在被火焰灼燒。
“看起來我好像來的晚了一些,不過似乎時間也還趕得及,雖然家裡的孩子比較調皮,喜歡晚上到處亂跑,但是教育這件事情還是由她的家長進行比較好一點,越俎代庖的老人家可是會讓人嫌棄的。”
“Assassin,你沒被聖堂教會的人給困住?”間桐髒硯似乎很驚訝次可聞人白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說那個藉助了神明力量佈下的晴明桔梗印改良的陣法麼?雖然的確是下了一番苦功,但是我好像忘記說了,昔日在平安,我和晴明的交情也算是不錯,所以陰陽術也知道不少,於是剛好就避開了封印呢。”聞人白笑眯眯的擡起手腕晃了晃系在上面的鐘鐺,“正好我順便讓他們睡了一會兒,至於是做噩夢還是好夢,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等到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大約會覺得身體不適吧,因爲睡姿不良。”說到這裡,他聳聳肩,“看起來你的小算盤要落空了呢。”
“沒有人可以阻擋我的計劃!櫻,殺了——”間桐髒硯手中的手杖用力砸在地上,話還沒說完就被從身後的悄無聲息摸過來的言峰綺禮捅了腰,“啊啊啊,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竟然感傷我!櫻,櫻,快點殺了他們!”他發出憤恨的叫喊聲,努力的催動着着放置在女孩心臟中重新被喚醒的蟲子想要操控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完成了召喚的女孩兒似乎對於他的命令顯得無動於衷。她冷漠的站在那兒,紅光氾濫的中閃過扭曲的殺意,她看着言峰綺禮揮舞着手中的黑鍵不斷地從瘦小的老者身上來回劃過,每一擊都能打下來不少死去的蟲子,就好像他整個人都是由蟲子構成的一樣。儘管那條埋在心臟裡的蟲子不斷地鼓譟着,可她卻好像毫無察覺一般的忽然擡手用魔力形成一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胸膛,隨即把手伸進去捏住了那條來回亂竄的蟲子,並且用力的捏碎。
間桐髒硯就好像受到重創一般發出一聲尖叫起來:“不,我不甘心!”隨即他整個人委頓在地,身體逐漸的散落成大片的蟲子,毫無拘束的通通飛了起來,離開了這片通道。
“那麼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臉上沾染了血色的遠阪櫻歪着頭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胸口上巨大的傷正在飛速的癒合着,紅色的眼睛盯着在場的幾個人,“聽說你們要把大聖盃解體呢,可是無論是我還是安哥拉還不想這麼快的就死去呢,所以請你們去死好不好?”她如同一個禮貌的孩子那樣彬彬有禮的徵求着衆人的意見,然而說的話卻與她的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恐怕不行呢,櫻,不乖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教訓的。”聞人白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後轉身背對着遠阪櫻與她召喚出來的那名新從者走向倒在那裡的羽斯提薩,“第三魔法果然名不虛傳,她可真是美麗的女子,可惜只是個容器。”說着,他擡起手,掌中出現一團美麗的天藍色火焰飄向羽斯提薩,絲毫不在意身後的人會不會進行偷襲。
事實上他也的確不用擔心,卡蓮目瞪口呆的看着再度從黑暗中出現的言峰綺禮手中拿着一把怪模怪樣看起來如同小孩子玩具上面寫着‘1t’字樣的的錘子輕鬆地把那兩人統統砸暈在地上了。
在火光的包圍之中,原本仍舊維持着人類形體的女子逐漸的轉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雙耳黃金盃子放置在祭壇上,並且隨着火焰的燃燒不斷地出現細密的裂紋。黑色粘稠的液體從杯口向着天空噴涌而出,與此同時,淡藍色的火焰也隨之沖天而起,照亮了半個天空。
此刻仍在各處打鬥不斷地努力朝着柳洞寺方向聚集的衆人紛紛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朝着那個方向看去,被照亮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紅色的空洞,宛如十年前那場大災難重演一般,不斷地向下傾倒着漆黑的污泥與火焰。
“哼,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麼,看起來某些人的小算盤落空了啊,不過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