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國醫妃
”太后娘娘身子不適的話,讓臣妾讓人到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太后娘娘的安康,關係到社稷百姓的幸福,爲萬民所繫。”李華一字一字有點打抖地說着,這個屈着膝蓋說話,比跪着更難受。
太后仍舊像是沒有看見她未起身,問姑姑:”上回皇上讓南寧織造送來的那批布,你給哀家挑一匹過來。”
”太后娘娘想要哪一種花色,奴婢去庫房取。”姑姑答。
”就那匹,哀家說過蠻像哀家舊時穿過的。”
姑姑聽明白了太后的話,微笑着含頭:”那個布的花色,是南寧織造爲了太后專門讓人做的。”
”他們是爲了討好哀家,有這份心哀家心領了。只可惜,哀家這個年紀大了,要是論還是華才人這個年紀,倒也不怕穿出來看看。現在看着這花色,也只能是回憶當年的盛景。所以,就此放在庫房裡是浪費了,不如拿出來,送給年輕的穿穿。”太后吹了口茶盅上的熱氣。
姑姑擡步跨過門檻,帶了庫房鑰匙去到庫房取東西。
李華依舊屈膝半跪,姿勢辛苦地等着太后吃完茶。
太后一口茶吃的許久。
李華雖然心裡知道太后這肯定是爲了拿捏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件自認天衣無縫的事兒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不過沒有關係。你聽聽剛纔太后說的那句話,說要拿出自己當年被先帝恩寵時穿過的布料,說當時也是她華才人這個年紀,這不是隱晦着要教訓她李華一下後又要給她李華一顆糖果吃。太后是聰明人,肯定知道不能掃皇帝的臉,她如今是皇上的寵妃。
如此想想,李華覺得自己這個先苦後甘來的值,忍一忍便是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腿都麻了,兩條腿幾乎失去了知覺,只剩下爲了太后那匹布撐下去的信念。終於盼星星盼月亮,姑姑雙手捧着那匹布走了進來。
在姑姑手上眺目一眼,李華心頭驚呼:這個花色真好!
先帝當年寵太后的程度絕對不是胡說八道的,瞧瞧這個緞面,要多少股線才能織出這樣繁複的百花顏色,可貴就貴在,這些花色不是浮現於表,是隱藏於緞面之中,望上去不顯得張揚,低調含蓄,是宮裡最喜歡的那種美。花線的顏色如此相近,這不是一般染色工藝的師傅能做到的。
李華心想,如果自己穿上這個花色做的衣服,萬曆爺問起時,說是太后贈的,萬曆爺知道太后都寵溺她,這,簡直是太完美的結果了。
脣角忍不住上揚,只等着太后把布賜給她的那一刻跪個安,回頭讓人馬上做衣服。
太后是翻開了姑姑拿來的那個布一角,眯眼瞧着,像是十分歡喜,愛不釋手。姑姑說:”要不,太后,讓南寧織造再送一匹過來。”
”你說的容易,能做這個布的那位老師傅已經年歲大了,你想想當年哀家幾歲他幾歲,上回哀家已經叮囑過那邊,不準再去爲難那位老師傅了。”說完這句話,太后鬆開了手指,像是下定了決心,”這布,哀家想送給尚書府的二小姐。”
李華一時沒有聽清楚,不由擡起頭,正欲張口:她本是尚書府的大小姐不是二小姐。
太后說:”尚書府的二小姐要嫁進護國公府了。這個皇上也太不像樣了些,和皇后聽說在上回召見對方時只賜了支如意,這怎麼行呢?護國公府兢兢業業,爲朝廷守衛邊疆數十年如一日。今兒要娶長媳了,說來我們兩家還是親戚,怎麼可以如此的怠慢。”
姑姑低頭,不敢答是不是,應說太后極少這樣直面皇帝的不是。但不是說太后會不敢。萬曆爺是個好皇帝,那肯定是要孝敬母親的。太后真正放一句話的話,萬曆爺是會尊重太后的意見的。何況,太后這個話是合情合理的,表面上是斥皇帝,其實,不過是當着李華的面,告訴李華做事不要太過分,幫皇帝和皇帝的妃子收拾一下慘劇。
李華的臉色卻是頓然白了。想她進宮都有些時日了,一開始被人欺負那不用說,但實際上,也沒有什麼人敢真的欺負她,畢竟她個人心思聰明狡猾,才華敏捷出衆,戒備心又強,懂得攀龍附鳳之招,進宮之後,還從沒有真正的吃過虧。
這一次,是被太后真正地耍了一回。
”華才人。”
李華抖了抖脣,極力掩蓋住心中的那股驚駭和憤怒,屈着的膝蓋已經麻的她都幾乎說不出話來。等了這麼久,第一次辛苦這麼久,結果,是爲了給他人做嫁衣嗎?
”臣、臣妾在。”
”這布,哀家讓人賜給你妹妹,二姑娘可能會覺得唐突。昨兒哀家聽你說你們姐妹情深,就由你拿去給你妹妹吧。”
李華跪了下來,跪的時候兩條腿都是發軟的,身體被迫屈成一團,從來未有的屈辱的姿勢,雙手舉起,更是維堅。偏偏那姑姑也像是有意刁難她,讓她手擡了好一陣,才把布放到了她手裡。
舉着這個布,她還得磕頭,感恩戴德地說:”臣妾代妹妹謝太后的賞賜。”
”嗯,去吧。”太后道。
李華深深地吸口氣,站起來,雖然她努力維持,但是,究竟還是站不穩,差點摔倒。
姑姑驚呼:”華主子,用不用奴婢讓人扶着你?”
”不用,姑姑。”李華聲音哆嗦地說,”臣妾自己可以走。”
太后的注意力,已經像是被宮女擺置在桌子上的早膳吸引住了,笑吟吟地問:”今日早上,李公公都到御膳房裡給哀家弄了些啥好吃的?”
李公公?
李華當即一驚。誰不知道,張公公向來負責去給太后娘娘提早膳的,張公公呢?
被處理了?!很有可能。
這樣說,太后都知道她們乾的事了?
李敏呢?李敏活着,被放回來了?
什麼人救了李敏,還是李敏自己跑回來了?究竟李敏有沒有活着?!
魯爺爲什麼不撕票!
快氣死她了!
李華的心裡頭一片驚亂,手裡舉着布退出太后的花廳時,腳步踉蹌,毫無章次。到了外面,看到在那兒等着她的杏元,喊了聲:”過來。”
杏元跑了過去,見她兩條腿都直不起來了,同樣是一驚,花容失色,伸手趕忙扶住她,問:”小主子,您是怎麼了?”
看李華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全身發抖,杏元趕緊又喊來人,備了轎子,把李華送回鹹福宮。
回到了自己的場所,李華手裡剛接過一杯熱茶暖和手時,聽到杏元將她從太后娘娘那兒帶出來的布放到桌子上邊看邊讚道:”這是太后娘娘賜給小主子的吧?真是太好看了。奴婢馬上讓人給小主子做成個棉襖,冬天來時剛好可以穿,這個獨一無二的花色,定是讓皇上看了都喜不自禁,別人想問都沒用呢。”
李華手裡的茶,砰一聲,落在了地上。
”混帳東西!”
杏元一驚,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是,肯定說錯話了,連忙誠惶誠恐跪下來:”奴婢錯了,錯了!”
李華氣得牙齒都打顫了:”這個布,是太后娘娘要賜給尚書府二小姐的。讓我在那兒跪了半個時辰,再讓我送給尚書府二小姐。”
杏元聽完她口裡這話,臉上不止吃驚,是不可置信:”這——”
”你還不懂嗎?福祿宮的張公公,恐怕已經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聰明點的,都應該知道如今我們一條船上,你們家小主子若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的下場恐怕只會比我慘。”
李華這話剛說完,屋裡所有人的身體都抖得如落葉似的。
頓了下,李華說:”也不需要太緊張了。這個時候,更需要沉得住氣。人家不一定真的抓到我們把柄。張公公其實根本也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麼。”
”是的,小主子。”杏元站起來,連忙給她重新上杯熱茶,纔敢靠近她悄聲報到從尚書府裡未曾探回來的消息,”之前去的人還未回來報信,或許,二小姐如今不在府中。那麼,這個布,真的是送回尚書府嗎?”
李敏究竟活着沒有?如果沒有,爲什麼太后那樣肯定李敏肯定活着?
李華心思百轉,瞪了眼杏元:”太后娘娘親賜的,你敢不送?”
杏元縮回腦袋,道:”奴婢等會兒讓人回尚書府一趟。”
”等等。”李華眸光一轉,像是有了主意,”把布送回我孃家之後,和孃家人說,這個布,是太后體恤我在宮中辛勞,掛念姐妹之情,特意,賜給我兩個妹妹的,一人一半。”
杏元吃驚地眨個眼:太后讓李華送這個東西,肯定是隻給李敏的,爲的也就是壓壓李華的士氣。
如果一半送給了李瑩?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李華冷冷一笑:”太后的話可是這麼對臣妾說的,難道太后要讓臣妾對兩個妹妹顧此失彼?”
杏元嘴角微揚:”小主子說的是。”
李華眸裡閃過一抹陰狠:老東西!想和她鬥?!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是快進棺材的年紀了,還想逞威風?等死!
杏元拿着那個布囑咐人回尚書府辦事。
李華揭起茶蓋,吹一口:”讓人回我孃家的時候,讓人告訴我母親一聲,說太后娘娘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如往常利索了,夜裡經常失眠,讓她問問我大舅,有沒有些靈丹妙藥可以緩解太后的病痛之苦,有的話,送點到我這兒來。”
”是,小主子。”
至於李敏,等她真的是活着再說吧。
李敏住的小院子,從早到晚都關着門,因爲大家都知道昨天李敏去了宮裡後便沒有再回來,平常就不喜歡靠近這個病癆鬼住的地方怕沾上了晦氣,如今更是除了李敏的人,沒人願意接近這個小院。
春梅從昨晚上,幾乎一夜未眠,從李敏入宮開始等。
主子怎麼樣,奴才幾乎也就什麼樣的命運了。
直到夜裡半夜的時候,聽巷子裡的打更聲,約是寅時的時候,快雞鳴了。在這個時點上,是衆人睡的正熟的時候,哪怕是王氏派來盯梢李敏的人,都打着哈欠找個地方去合一下眼。
春梅坐在李敏廂房門前的臺階上一動不動,兩隻手託着下巴打瞌睡。
突然一隻手,在她肩頭上點了下。
春梅乍然起身,回頭,見是一名男子,那男子長得很好看,五官俊秀之外,混有一種英武的男子氣概,身着的卻是竹布藍衫,看起來既普通又不平凡。春梅隨之張口欲發出尖叫時,被那男子捂住了嘴。
”噓。”只聽對方說,”找件衣服,打盆水過來,不要驚動人。”
”你,你想幹什麼?”
”二姑娘回來了,可能衣服上有些沾,我們主子本想幫她換過,但是生怕她受驚,還是拿她自己的衣服比較好。”
春梅隨他這話望過去,才發現自己小姐那個窄小的小院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許多人,都在院子裡,一個個默不吱聲的,腰間都配着長刀,看起來很是嚇人,但是,每個人轉過頭時看到她時,可能都知道她是李敏的人,所以,對她的目光倒不像那麼兇惡,有些還面帶微笑。
在這個時候,一名儼然與衆不同的男子,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院子裡的漢子,於是都下跪,依舊沒有作聲。
男子衣着並不華麗,但是,肩頭披的那件大氅,黑中帶金,像是黑暗裡劈出來的一道金光,春梅心頭便不由一陣發抖,待察覺時自己原來不知覺中已經跪了下來。
抱着李敏的朱隸,就此在她發白的小臉上掃了一眼,對其他人說:”別嚇壞你們王妃的人了。”
”是的,主子。”回答這話的十一旗主苦笑不已,他什麼時候對這個小丫鬟黑過臉了。
前面伏燕打開屋門,朱隸抱着李敏進屋之後,其餘人,都守候在了門外。
春梅去打水了。
不久,她端着銅盆進來,看到了李敏躺在自己牀上,而那個男人就坐在牀邊。春梅心裡不禁想:這人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經是指給護國公府了嗎?
近距離看,只見這個男人滿臉大鬍子,好是嚇人。嚇的她手指哆嗦,手裡的銅盤差點兒掉了地上。
朱隸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只是輕輕把李敏的手掖進被子裡。再過兩三個時辰,她也就該醒了。而未等她醒,在尚書府的人醒來之前,他就得走了。
昨晚,也不知道她經受了多少驚嚇。被人綁架,關進小黑屋,差點兒落進閻羅地府。倘若是一個普通家的小姐,怕已是嚇到魂都去掉了一半。
但是,她不是。
他很記得,昨晚他千鈞一髮抓住她手時,她竟然還擔心他叫他放手。
如此勇氣,非一般姑娘家能具有的。
不愧是他朱隸看中的女人。
春梅將銅盆放到了三角架上,溼了臉巾擰了擰,走過去要給李敏擦臉。結果,那個男人什麼都沒說,直接拿過她手裡的臉巾。
朱隸一點一點地在李敏的臉上擦掉那些沾上的灰,同時又怕弄醒她,動作只能輕了再輕。對於他這個從小在軍營裡野慣了的漢子而言,反而是最辛苦的動作。
擦到最後,她臉上乾淨了,他卻是滿頭大汗,隨手拿袖子往自己臉上一抹,溼了一大片。
外面,不知道是哪隻雞叫了第一聲:
天亮了。
他該走了。
不捨固然不捨,他還是幫她脫了腳上的襪子,再把棉被嚴嚴實實地幫她蓋好,凌晨的天氣最爲寒冷。
離開的時候,將臉巾直接丟進那個早已看着呆掉的小丫鬟手裡,說:”好好照顧她,倘若她出點任何事,本王唯你是問。”
春梅啪一下,跪了下來:”是。”
有些事不需要明說,猶如當時李敏從丫鬟裡面挑出春梅當備胎時,已經發現這個小丫鬟,有比念夏聰明的地方。念夏沒有看出來,春梅不需要多講,已經看了出來聽了出來:眼前這個男人,是李敏未來的老公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朱隸是活着,大家都不是說朱隸死了嗎?
據說,那些在北燕的民衆,聽說朱隸死的時候,一城的百姓全哭了,滿城懸掛那白燈籠,到今日今時都未曾拿下過一個。
朱隸對待敵人是最可怕的壞人,對待自己百姓,是最可親可近的人。這點,連皇上都忌憚三分。
春梅反正在聽說到自己家小姐將來要嫁的這個姑爺時,一直都是覺得十分惋惜。因爲,朱隸死了。朱隸如果不死的話,絕對是天下最可靠的那種男人。
如今,朱隸回來了,春梅高興,打心裡高興,李敏不止不用當寡?婦了,而且,未來一定能過的很好。而且,李瑩絕對要後悔死了,要對當時對李敏做出的那些事付出代價的。
春梅討厭李瑩,十分討厭。因爲她之前進尚書府時,跟過李華,也跟過李瑩,知道這兩位姑娘都是兩面三刀的人。好的時候對你好,不好的時候,拿你直接當棄子丟掉。
這樣的主子跟不得。剛被髮到李敏這兒時,春梅也是愁眉苦臉的,因爲誰不知道李敏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跟了李敏一樣受累。好在,李敏心腸軟歸軟,但是善良,不像李華李瑩欺負人,她也就跟下來了。到後來,李敏身子好了,一切,陽光突破了烏雲。
只是,這個事,暫時還不能對李敏說。
念夏是一起回來的,在隔壁的房裡昏昏欲睡,直到日出時才睜了眼。
”念夏姐姐,你醒了?”春梅在她頭頂上笑道。
”我是怎麼了?”念夏扶着腦袋起身,接着,意識到什麼,驚叫,”二小姐!”
”噓。”春梅對她說,”二小姐在自己房裡睡着呢。念夏姐姐,您忘了?”
念夏眨了眼,從她這短暫的一句話裡能聽出許多含義。
不會兒,隔壁房裡有了動靜。
李敏醒了過來。
清醒的那一刻,頭微微地疼,好像有根針在裡頭刺了下,非把她刺醒了。這種感覺,有點像她當時在現代從車上墜崖時,生死一線的感受。昨晚上,對了,昨晚上她一樣又差點死了一回。
手,抓了抓拳頭,沒有錯,活着。李敏眼睛一眯,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那道淺印。
是一個男人留下的。
她和念夏的救命恩人。
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只記得,那個人,有一雙舉世京華的眼睛,像是包容了前羅萬象的星空,深不見底的城府。
絕對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有那樣一支短時間迅速反應,以一敵百,不用一點時間便是血洗了整個山寨的男人,像是閻羅,像是魔鬼,像是傳說中的夜叉!
念夏和春梅兩人急着走進屋裡探看她時,只見她舉着右手看着什麼東西好像失了神。
李敏是想,那樣的男子她從未見過,一雙眼睛卻似曾相識,換做是哪個朝代都好,現代也好,若是被她再遇上,她胸口裡這顆心跳,砰,漏跳了一拍。
她仿若是在做夢,做一場驚心動魄的夢,又是夢迴縈繞的夢。
”二小姐。”
念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精神,李敏坐了起身,動動手動動腳,沒有任何損傷,再問小丫鬟:”你怎麼回來的?”
念夏一怔,答:”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一睜開眼時,已經回到尚書府了。”
李敏銳利的視線,掃到了春梅頭頂。
春梅一樣搖頭:”奴婢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二小姐和念夏在各自房裡了。”
說起來並不奇怪,那個像夜叉的男人是有這個本事,做事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是,那人爲何冒險救她?
與她有什麼利益牽扯嗎?
李敏百思不得其解。按理,她這個病癆鬼,和什麼男人都沒有關係。唯一有的那個,聽說是要當她老公的人,已經死了。
”二小姐。”春梅機靈地提醒她,”肚子是不是餓了?奴婢弄了兩個紅薯,給姑娘做了姑娘喜歡吃的紅薯粥。”
肚子是早已餓到前皮貼後皮了。聽說有吃的,腸子內和念夏一起唱着空腸計,李敏爲之一笑,道:”什麼事都沒有比吃飯重要。去拿上來吧。讓你念夏姐姐也在這兒陪我吃。”
知道李敏不拘小節,春梅含笑點頭答是,退了出去,關上門時,還能聽見念夏告誡李敏的聲音:奴婢怎麼能和主子一塊用膳?
李敏刮念夏的鼻子:人家皇上都和下面奴才一塊吃過飯呢,我就怎麼不行了?
王氏派來守在李敏院子門口的人,終於一覺醒來回來刺探情況,見到春梅推開門出來,急急插着兩個口袋走上去,裝作不經意地問:”春梅姑娘,你家二姑娘醒了嗎?”
”是。”
是?!
春梅見對方滿臉詫異掛在臉上,點點頭:”我家姑娘昨晚一宿睡的可好了,早上想吃紅薯粥,我到廚房去給小姐拿。”
”是,是嗎?”對方喘了會兒氣,心想糟了,李敏是什麼回來的他都不知道,回頭,要挨王氏罵了,緊跟在春梅後面問,”二姑娘什麼時候回府的?”
”你說什麼?二姑娘有出過府嗎?”
於是,王氏早上剛醒,昨晚睡的不太好,太陽穴那兒幾根青筋直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犯了風寒,想等過會兒讓竹音到王兆雄那兒給她抓幾服藥時,守在李敏院子門口的人回來和她說:李敏回來了。
王氏一把推開給她梳頭的竹音,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春梅那個死丫頭,嘴硬說二姑娘壓根沒有出過府。”
這個主意不是春梅出的,是朱隸在送李敏回來的路上,和公孫良生商量之後謀劃出來的策略。李敏被綁,有關姑娘貞潔的問題,可能不會兒馬上會被王氏大做文章。到時候,李敏清閨被毀,朱隸擔心她爲此受苦。這樣的話,還不如就接着王氏和李華的話。不是說李敏沒有進宮惹得皇上和太后生氣嗎。李敏沒有進宮,帶李敏進宮的張公公又被處理了,等於死無對證。王氏和李華,總不能自己駁自己的嘴。李敏進宮後失蹤遭綁架的事兒,也就不成立了。
王氏狠狠地抽了口涼氣,頭部一陣劇痛。竹音在旁扶着她:”夫人,要不,讓奴婢再去二姑娘的院子裡探探,或許春梅那個死丫頭是在幫二姑娘說謊,二姑娘壓根不在。”
這時候,李華那裡來人了,帶來了李華讓人送來的東西。
一匹布。
送布的人,按照李華吩咐的話,都轉述給王氏聽了。
王氏一聽,馬上明白到宮裡人知道了。這下,手腳一陣冰涼和發抖。幸好,這事兒好像還沒有抓到確鑿的罪證。王氏把手按在布匹上,深思了會兒,說:”按照華才人說的,一半送去三小姐屋裡,一半送去二姑娘那裡。”
”可是,只有一半的布,夠不夠做冬天的衣物?”竹音說。
王氏睨了她一眼,一下子明白了她的主意。一半一半,誰又知道,這個一半是多少,大可以,把大的一半送到李瑩那兒,小的一半,送到李敏那兒。
”照你想的去做吧。”王氏把布交給了她。
竹音急忙上前接過。
王氏坐下來,在心裡又想了會兒。這個繼女一日不除,她心頭是沒法安定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能從魯爺手裡把李敏救了出來。因爲魯爺收了她們銀子,不可能馬上放了李敏的。
究竟是什麼人,還是李敏自己逃了出來?
門口,傳來小廝報道的一聲:”老爺回來了。”
李大同昨晚貌似在衙門裡加班加點,戴了兩隻黑眼圈在今早上纔回到家。
王氏迎上去,扶着他坐到榻上,給他脫了靴子襪子,問:”吃過早飯沒有?”
”吃過了。”李大同喘着氣道,伸手要竹音倒杯熱茶來。
王氏讓人給他捶兩條腿,再吩咐人去打水,好讓他洗臉。
李大同喝過了口茶,緩過了氣,問她:”你前晚上,是不是問過我,有沒有教過敏兒寫字?”
王氏裝糊塗:”有嗎?”
”呵。”李大同冷笑一聲,”我就覺得奇怪,你怎麼突然會問我這個問題。結果你知道不知道,昨兒我回到衙門,同僚有個是大學士,今皇上面前那位紅人周大學士的友人,說,周大學士在宮裡見到我們家二姑娘寫的字,回頭和所有人一說。同僚回頭來問我,什麼時候我藏拙了?你說我怎麼答?是矇在鼓裡差點被你害死了!”
王氏驚嚇地跪了下來:”老爺這話怎麼講?”
”要是皇上找了我去問,讓我寫幾個藏拙的字,我寫不出來,你說怎麼辦?”
王氏舌頭打了結:”這,妾身也是以爲,敏兒的字是老爺教的,因爲府中除了老爺,又有誰能寫出那樣的字?”
李大同砰一聲,在桌子上按了茶盅,幾分慍怒未消:”即便如此,你也不該瞞着我!素知道你不喜歡敏兒,可是,敏兒都是要出嫁的人了,還哪兒礙着你眼了!”
王氏心頭一陣委屈和生氣,心裡念道:還不是因爲你,拿了徐氏過世後的幾個箱子一直當寶貝似的自己藏着,怎不讓人生氣!這股氣不撒到李敏頭上難道去挖徐氏的墳墓?
看着王氏不說話,李大同歇了會兒氣,說:”敏兒的嫁妝你這個做母親的,辦的怎麼樣了?”
王氏一聽撅了嘴:”老爺不是把那塊地都送給了她當嫁妝嗎?她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大同眼皮一跳,怕的是自己外面養小三的事東窗事發,於是支支吾吾地說:”你想想,我這不是送給她的,是送給護國公府的。已經因爲瑩兒讓護國公府的人不滿了,送塊地過去消災又怎麼了?”
”可瑩兒怎麼辦?妾身本想着有那塊地給瑩兒的。”
”我回頭再幫你找找再拿塊地吧。”
王氏這才高興地站了起來,給他捶肩頭說:”老爺,敏兒的嫁妝你就放心吧。我這個當母親的,難道能黑了老爺的臉嗎?”
”嗯。”李大同撥開她的手起身,”我昨晚一宿沒有睡,到房裡睡睡。敏兒的字,聽說宮裡暫時沒問了,你也不要傻乎乎的,像刺探我那樣到處問,到時候讓我情何以堪。”
”遵命,老爺。”
送了李大同走,王氏先叫來了張嬤嬤:”順天府裡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張嬤嬤道:”夫人,順天府裡都打點好了。楊大夫在裡頭吃好的睡好的,只是問,什麼時候能從牢裡出來?”
”哼。”王氏聽到那句吃好的睡好的,楊洛寧行啊,弄了個爛攤子給她收拾,還吃的香睡得着,她天天在夜裡做噩夢,擔心被他背叛了,”他就這句話?”
”是。”
”告訴他,過幾天,他不用在牢房裡躺着了。”
不過,不是豎着出獄,是橫着出獄。
人,總要死了,纔不會亂說話。
李敏吃完早飯,吃飽喝足精神爽。沒過多久,竹音親自上門來了,帶來了李華從宮裡送出的布。
”二姑娘,這是華才人從宮裡送過來的,說是太后賜的,華才人體恤姐妹情深,讓人特意送回尚書府給兩個妹妹。”
念夏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布,接過手,一掂,輕飄飄的,哪有一匹,怕連三分之一匹都沒有。這樣花色的布,做衣服當然最好看的。但是,量只剩這麼多,能做成啥?連做雙鞋都要考慮考慮。
這個李華真行,還是說李瑩自己故意先拿大頭的。不管怎樣,這對姐妹狼狽爲奸。
念夏忍不住刺對方一句:”三姑娘不是身子不好嗎?怎麼,是底下人自己分的這個布?”
竹音狠瞪了念夏:”二姑娘,誰不知道三姑娘是大好人。太后娘娘的布送過來時,連半匹都不到,三姑娘只拿了一點,多的,全留給二姑娘了,因爲二姑娘不是要出嫁了嗎,知道二姑娘需要衣服,不能到尚書府之後顯得寒磣。”
李敏淡淡掃了竹音一眼:”你也知道我寒磣?”
口氣不大,聲音裡透的那股威嚴,讓竹音愣了下,低下頭:”不,奴婢——”
”把她頭上的釵子拔下來。做奴才的,戴的比主子還好,還敢口口聲聲說主子寒磣。夫人不罵你,我若不代夫人管教你,出去了,被人說起,都會說尚書府裡出了個內賊。”
幾句話下來,竹音已經嚇到說不出話。要是被誤認爲賊,送去官府就是亂杖打死的了,王氏都保不了她。
念夏上前,拿下她頭上的銀釵,這是貨真價實的銀子打造的,花飾比李敏頭上的素釵是美多了。
竹音披頭散髮跪下來,一句屁都不敢再放,只在李敏面前磕頭:”二姑娘饒命!那釵子真不是奴婢偷的,是夫人賜給奴婢的。”
”不是老爺賜的?”
竹音一怔,確實是李大同給她的,王氏對此睜隻眼閉隻眼。可李敏怎麼知道。
李敏想都知道,自己父親那個風流樣。
”起身吧。布我信你是自己私底下分的,也是你自己做的主張,三小姐也未睡醒,所以,這個布你拿回去,差事要辦好了,否則,又要說尚書府再出了個內賊。”
竹音磕了腦袋,顫顫巍巍地跪着退了出去。
等她再讓底下一個小丫鬟把布送來時,明顯布料多了許多,不敢偷工減料,有將近半匹布了。
念夏因此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只得真正要作死了才知道厲害。”
話說,這個不知死活的,還有一個人。
李敏吩咐念夏:”讓王德勝過來我這兒,我有事讓他去做。”
王德勝進來時,已經穿上了李敏讓徐掌櫃給他做上的新衣,一進門,先是叩謝:”二姑娘平安歸來,我也是今早上回到京師時才聽徐掌櫃說起,以後必定不離開二姑娘了。”
”昨天的事兒屬於意外。你身負重任,許多事兒只能由你親力親爲,不需時時刻刻掛我心上。要相信你家主子不是一風吹就倒下的稻草人。”
王德勝點頭:”奴才只聽二姑娘的話。二姑娘叫奴才辦什麼奴才就辦什麼。”
”你知道順天府裡如今關押着一個人。”
”奴才有聽說,是楊大夫。”王德勝握緊了拳頭,早就想揍死這個敢害死李敏的僞神醫了。
”可能就這兩日,牢獄裡會傳出他死了的消息,你先進牢裡幫我想方設法看着他,不要讓他輕易死了。再把他帶到我這兒來。”
”二小姐?”王德勝驚問,讓楊洛寧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人是活該死。但是,很多事情未弄明白,讓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還不如先讓他不死,總有一天,會讓他還清自己一身罪孽的。”
王德勝抱拳走了出去。
念夏在旁,打量太后送來的半匹布,越看越高興,直說這花色太好看,只可惜,不能用做嫁衣的顏色。同時,擔憂起了李敏的嫁衣嫁妝,該怎麼辦。
見府中的人都沒有什麼動靜,就知道王氏在這個事兒上一點兒是不急的,而且理由堂皇,說人家護國公府都沒有送聘禮過來呢,着急準備自己家女兒的嫁妝幹嘛。
護國公府裡
尤氏左右猶豫,送聘禮過去的話,等於是接受了李敏這個兒媳婦,但是,現在問題是接受不接受,因爲皇旨下來,他們護國公府也不可能抗命。結果,問題出在該準備多少聘禮。是要風光代大兒子娶這個媳婦,給李敏這個臉,還是說隨便一弄,直接冷待未過門的兒媳。
朱理早晨出外溜了一圈馬回來,護國公府世世代代都是騎射好手,他取下肩上鹿皮製的箭筒,交給底下的人,進到屋裡,看到尤氏在發呆像是有些傷神,英姿的秀眉皺了皺,上前說:”母親,如果大哥的婚事有什麼想不到的,不如進宮裡問問容妃娘娘的意見。
尤氏因他這句話像是醒悟了過來,說:”也對,很久都沒有進宮看看容妃娘娘了。前些日子一直就聽說她身子不適,都沒有找個時機進宮瞧瞧她。”
”之前是容妃娘娘讓人來說不用。現在,是有事找容妃娘娘商議,恐怕容妃娘娘也不會拒絕母親。”朱理說着讓人準備馬車,”事不宜遲,我隨母親進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