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懷裡抱着支票快步走回了綠色酒家,一進門他就情不自禁像箇中了五百萬的孩子似的大聲喊着:“我回來了。”
卻見林勇和董存峰像兩隻鬥敗的蟋蟀,蹲坐在服務檯前的凳子上,嘴裡抽着個菸屁股,空氣中煙霧繚繞,地面上堆滿了一地的菸頭。
林峰一臉疑惑地問:“又咋的了?全都讓人給煮了?”
林勇將手裡那根菸頭狠狠丟到地上,從懷裡掏出那份分包合同,對林峰說:“這個土方工程做不了了。”
一旁的董存峰接過來說:“我就知道那什麼威哥不是個好東西,還給我們留了這一手,早知道那天我就直接卸他一條胳膊了”
林峰一聽就更加疑惑了,他大聲地問:“到底怎麼了?”
林勇拿着這個合同給他解釋,原來雖然這個合同上寫明瞭是由他們這個分包方,從威哥手裡負責承接土方工程,但林勇拿了這一紙合同去找了工程甲方,才知道這個事情另有蹊蹺。
人家根本就不認這個分包合同,因爲威哥本身也是分包方,也是從總包方的總包工程裡拿活的。而這個工程只能分包一次,不能分包出去以後分兩次!
說到底,工程甲方就是隻認總包方,不認他林勇。而總包方也不願意在工程移交單上簽字,更不讓林勇的隊伍來做這個土方工程,
這明顯是威哥早就設好的套,當日在洗浴中心他看似害怕萬分但卻還是埋下了這個後手,明知這個再分包合同不會被甲方認可,卻還是裝作極不情願的樣子簽了這個合同。
事後再勾結總包方狠狠地放了林峰他們這個大鴿子。
看起來今天出現眼前的這個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已經預料到了。
可是現在威哥也一聲不響地躲了起來,董存峰和林勇帶着人找了他幾圈也沒找到,
他裝熊裝慫地躲到暗處,倒真讓人一點辦法都使不出來了。
林峰託着下巴沉吟了半響,問林勇:“這個市政工程的總包方是誰?”
董存峰撓了撓頭說:“要是別人也還算了,偏偏這個傢伙和我們有過節”
“不會是他把?”林峰腦海裡閃出一個胖墩墩的肉球來。
“就是那個開始想勾結馬慶生強行賣掉小樓的那個錢老闆啊!”董存峰拍着大腿提醒他。
“好吧,新帳舊賬一起算,我倒要看看這位錢老闆是不是真就那麼陰魂不散了。”林峰冷冷地說。
“好,大哥你就說吧,這次下他哪一塊?”董存峰一起身,就要在店裡找些趁手的傢伙。
“這次你不用去,我親自去會會那個錢老闆。”林峰心裡已自有了主意。
繡麗堂皇、裝修奢華的五星級杜蕾思大酒店豪華大包裡,錢老闆端着一杯色紅如血的紅酒,站在中間擺着盎然春意山水盆景的大圓桌主位上,一臉討好地向着眼前的一位貴客敬着酒。
他一邊敬着酒一邊陪着笑
“這一次繡麗華的別墅項目,就全等着楚行長您的大筆一揮了。沒有您批下來的貸款,只怕老弟我就要帶着老婆兒子去喝西北風了。”
那被喚作楚行長的高瘦男人穩穩地坐在主位上沒有動彈,更沒有答話,而是輕巧地夾了一塊魚肉,輕巧地塞到嘴裡滿滿地咀嚼着。
錢老闆見楚行長沒
有什麼明確的表態,心裡不禁有點着急。
“錢老闆啊,這事有點難辦啊。國家最近對房地產項目抓得很嚴了,就連普通的安居房和保障房項目,貸款審批的步驟都麻煩得不得了。更別說你這打了政策擦邊球的別墅項目了。”
楚行長一邊打着官腔,一邊搖了搖頭,那神情就像是在處理一件絕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似的。
錢老闆這下真急了,他頭上的汗珠如雨點般淌了下來。
“貸款下不來別說喝西北風了,搞不好連娘都要去打包好淘寶上賣了。”
看到楚行長看他那奇怪的神色,錢老闆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他掏出一塊手帕一邊擦着,一邊故作抱怨地說:“這包廂裡的空調太差了,一點都不製冷。”
楚行長見錢老闆那緊張的樣子,心想這抻他一抻、吊吊胃口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現在該收網了。再這麼搞下去,錢老闆都得急得撞牆了,那他爲兒子去國外留學的費用可就沒了着落了。
楚行長正要很有範兒地說那個“不過嘛”三個字,包廂的門卻正在這時打開了。
錢老闆的注意力全在楚行長身上,一點也沒轉移到推開門的這個人身上。
他對着門口擺了擺手說:“我們這裡自己來就行了,沒叫你,你就不要進來,沒看這裡正談事兒麼?出去!”
沒想到推開門的那個人也不回話,竟然大刺刺就坐到了錢老闆旁邊那張空着的位子上。
錢老闆正要發作,卻突然看清了身邊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人真是一臉微笑看上去極度友善的中年男子林峰!
錢老闆不知道眼前這個煞星是怎麼知道並跑進了自己早已定好的包廂裡坐下的,他張着的嘴剛要罵,卻想起了林峰那談笑間斬瓜切菜般的要命手段,還有他對面坐着的救命菩薩楚行長,那句罵人的話竟硬是給他又生生吞了回去。
楚行長起初也被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給吃了一驚,不過他畢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老江湖了,一瞬間臉上的異樣神情就換成了一副鎮定自若的平靜表情。
他笑着半站起身指着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中年人林峰,對錢老闆問:“這位是?”
林峰卻毫不客氣地站起來,握緊了楚行長伸出來的右手
“楚行長是吧?我是錢老闆的合作伙伴,我姓王,你叫我小王就行了。”
楚行長被他那極度熱情的一握給搞呆了,他用那懷疑的眼神看了看錢老闆,那意思是這人到底是哪根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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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闆看了看林峰,又看了看楚行長,閉上了眼想了想,終於睜開眼對楚行長介紹
“他就是我的合作伙伴林峰林總,看我和楚行長在這裡,特定過來敬酒的。”
楚行長這才坐下來笑着說:“我說老宋啊,這次吃飯我們談點私事,又不多喝,你怎麼還帶個陪酒的來了?”
但他那臉上的意思卻是我們私下談點事,講的話是少一個耳朵少一份麻煩,你倒好,還帶個人來,想留下人證是不?
錢老闆又要急得擦汗了,不過這次林峰卻主動替他擋起了架。
“楚行長你誤會了,小弟這次來也是順路經過,看到楚行長和老宋在這裡,不能不來敬個酒打個招呼啊,是不,錢老闆
?”說完他就盯着一邊的錢老闆看。
錢老闆現在都恨不得立刻找個鐵鍬來挖個洞把他給埋了,不過在楚行長面前他絕對不能失態,他一邊擦汗一邊說:“楚行長你千萬別介意,我這個兄弟人不錯,就是性子有點憨,北方人嘛,重視這個禮儀啥的,你說是吧,哈哈。”
爲了緩和一下現場的緊張氣氛,他居然還強自笑了起來。
林峰看着他那變化多端的樣子,心說你不去好萊塢演劇情大片真是大材小用了。
林峰笑着站起來說:“對對對,宋哥這話說的多,兄弟我就是來敬個酒的,敬好酒我這就走,宋哥你不送送小弟我麼?”
一邊竟強拉着錢老闆出了包廂大門,楚行長似乎看出什麼來了,可他並沒有追出去。
出了包廂門,錢老闆甩脫了林峰的手,氣急敗壞地問:“你到底來幹什麼?老房子的賬我還沒和你算,你又跑這裡來發什麼瘋?”
林峰從懷裡掏出那張分包合同,冷冷地說:“我是爲這個來的。”
“哦,難怪,那天威子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沒想到那幾個外鄉人是你在背後撐腰的。”一出了包廂,錢老闆那副大老闆的神氣就又找回來了。
“我也沒想到錢老闆這樣的大老闆,居然也有資金跟不上趟,要來找銀行老總借錢的時候啊。”林峰也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你要幹什麼?”見林峰好像對包廂裡發生的事情一門兒清,錢老闆暗自有點急了。
“不幹什麼,只希望錢老闆能賞我們碗飯吃。”林峰盯着錢老闆的眼睛認真地說。
“門都沒有,你別以爲能打還招了幾個小弟,就能來威脅我,你那一套我不吃。”錢老闆色厲內茬地喊着。
“那好,我進去和楚行長說,錢老闆就連白紙黑字的合同都不認,更別提口頭承諾替他兒子負責出國的費用了。”林峰說完就要重進包廂。
見他要玩真的了,錢老闆趕緊一把拉住了他。
“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錢老闆,不清楚狀況我能來這裡敬酒麼?你別擔心,這個工程我接下來了,該給的打點,該給的好處費和總包服務費我一個字兒也不少,威哥給多少,我就給多少,你好好掂量掂量吧。”林峰一字一句地說着。
“我要就是不答應呢?”錢老闆說着,用他那無比聚光的小眼死死地盯住林峰,試圖用那股逼人的氣勢將眼前的林峰壓倒,可是在林峰同樣犀利的鋒刃般眼神迴應下,他猶如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無力地敗下陣來。
“好吧,明天上我那個工程部去籤個字。”錢老闆仔細考慮了一下,決定接受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不用麻煩了,工程移交單我這都帶來了,你籤個字,然後蓋上你的法人章,至於公章,我明天帶去你的工程部補。”林峰倒也不客氣,立刻就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早已準備好的工程移交單遞給錢老闆。
錢老闆接過工程移交單,手在懷裡猶猶豫豫地摸索着,可就是不掏出來。
“別裝了,我知道那個破章你跟個寶貝似的隨身帶着,誰也不借。”林峰緊盯着錢老闆,眼神裡閃現出一絲你不蓋章我立馬就要動狠的樣子。
錢老闆只得掏出章來蓋上,又在上面簽了個字,交給眼前的林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