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草野道,往前行視線中出現一座小鎮。
一座破落的小鎮,算是個小型市場,草原上的人把獸皮,羊羔,馬奶帶到這裡,交換鹽巴,麻布等生活必需品。
在這個既不屬於戎族,也不被帝國控制的地帶,這座小鎮也是馬賊,殺人犯,走私犯的樂土。
這裡有賭場,有妓院,這裡既可以買到來自帝國的好酒,也能買到粗長辮子的草原姑娘。
一輛馬車來到這裡,在鎮中心的水井前停下,男人從馬車上躍下來,去井中取水,過程中他停下來,掃視着周圍。
詭異來自於安靜,周圍太安靜些,像是被生化危機席捲過的城市,人都死了,城市變做墳墓。
“嘿,賭兩把,賭兩把。”
突然有個人從屋頂跳出來,湊到程大雷面前,手中是一顆足球大小的白鐵骰子。
程大雷怔了怔,這個人的速度好快,快到他來不及握劍。
“不賭行麼?”程大雷笑笑問。
“不好的,不好的。”這人笑着:“你不賭我就得直接殺死你,多沒意思。”
“喔,那看來我是不得不賭了。”程大雷道:“賭注是什麼?”
“你的命。”
程大雷表情沒有變:“如果我贏了,就可以走了?”
“那也走不了。”
“哦……”
“你贏了,我就不殺你了,但是有個人要殺你。”
隨着他的聲音,一人從路旁的酒館中走出,他身材很瘦,表情還有些怯懦,就像那種誰都可以踹兩腳的乖學生,但他手中拎着一柄很大的殺豬刀。
魚龍衛,賭鬼和屠夫。
程大雷看着二人,肩上的傷已經令他無一戰之力,而眼前二人的實力卻都不弱於他。
他看着賭鬼,道:“你說話算數麼?”
“願賭服輸,絕不賴賬。”賭鬼昂着腦袋。
“我直接殺了他不久完了麼?”屠夫拎着殺豬刀:“用不用這麼費力。”
“你先別動手,我要和他賭一把。”賭鬼道。
“那就賭一把。”程大雷聳聳肩:“怎麼賭?”
“賭大小,一局定勝負,你若輸了,我就要你的命。”
“賭大小太沒意思,我有個好玩的賭法,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有趣的賭法,怎麼玩,快說,快說。”賭鬼迫不及待道。
“大富翁聽過沒?”程大雷一指小鎮入口的槐樹:“從這裡到槐樹有一百步,每人搖骰子,搖到幾點就走幾步,誰先摸着樹誰贏。”
“好好,太有趣了,我先來。”
賭鬼舉着手中的碩大骰子,突然丟到半空中,咚地一聲落在地上,顯出一個六點。
“哈哈,小子,你輸了。”
賭鬼向前邁步,一步跨出就是普通人四五步的距離,看這情況,若再有一兩次,他便能到大槐樹下。
輪到程大雷擲骰子,他抱起地上的白鐵骰子,入手頗爲沉重,至少有五六十斤,剛纔賭鬼可以將骰子丟到四五米高度,可見其實力的恐怖。
程大雷將骰子丟向賭鬼,骨碌碌滾到他腳下時,顯出一個兩點。
程大雷走到馬車前。
賭鬼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雖然力氣不錯,但你還是要輸了。”
他把骰子丟到程大雷腳邊,又滾出一個六點。向前跨出六步,已經更接近槐樹,程大雷似乎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
程大雷沒有丟骰子,而是操起馬車上的黑傘,面向屠夫。
“認得這柄傘麼?”
“這是行者的傘。”屠夫道:“我是行者的朋友。”
說到這裡,程大雷發現屠夫臉上的表情忽然悲愴起來,他仰起頭來,望着頭頂的天空。
“在漫長的生命中,只有他是我的朋友,失去他之後,我只能一人跋涉這紛亂的世間,你不瞭解我的悲痛,或許我只有仰望天空,才能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
程大雷愣住了,摸摸腦袋:莫非這屠夫真名姓郭?
“既然是故人遺物,那我就還給你吧。”程大雷握着傘柄將傘遞還給屠夫。
“多謝,但我不會因此而不殺你。”
屠夫將刀交到左手,向前邁步。
蓬!
一聲脆響,傘頂的鋼針射出,屠夫竟絲毫沒有防備,毒針準確的射在他臉上。他一張蒼白的臉立刻變成黑色,臨死前眼中除了驚恐,還有難以置信。
“很顯然……”程大雷撇撇嘴:“行者沒有把你當朋友。”
屠夫是行者的朋友,行者不是屠夫的朋友,當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時,並不知道他朋友一直提防着他,就連傘中的毒針也沒有告訴他。
賭鬼看到這一幕發愣,他當場就想發作,卻已然來不及了。
“我想知道賭鬼是否真的願賭服輸,從不賴賬?”
賭鬼臉上神色變幻,忽然咬着牙道:“我先勝了你,然後再殺了你。”
“那麼該我擲骰子了。”
程大雷這才撿起地上的骰子,骨碌碌擲出一個五點。
只見他躍起,身體凌空飛起,一步躍出,便是三四丈的距離,當他落地之時,已經超過賭鬼。
賭鬼臉上陰晴不定,程大雷殺掉屠夫出乎他預料,而程大雷能超過自己,同樣在自己意料之外。
“小子,你不要太得意,我還有一次擲骰子的機會,你必輸無疑。”
“喔,不,我已經贏了。”程大雷道。
“贏……你那裡贏了,你明明還沒有摸到大樹。”
“腳下,注意腳下。”程大雷跺了跺腳。
賭鬼注意到,他腳下是一截樹根。
“樹根也是大樹的一部分麼。”程大雷拔出了劍:“如果你願意願賭服輸,我放你離開,如果你不願意,我送你離開。”
賭鬼盯着程大雷,沉默良久,忽然一跺腳:“老子願賭服輸,你打聽打聽去,我什麼時候賴過賬,你休想誆我破規矩。”
說着,他長身而起,抱起地上的骰子,將屠夫的屍體扛在肩上,大步離去,幾個轉折聲音便已經消失不見。
程大雷心鬆了下來,幾步走到馬車前,李婉兒拉他上車,入手發現程大雷的手掌十分滾燙,他幾乎是爬到馬車上。
“你……”
程大雷將腦袋擱在李婉兒肩上,聲音越來越微弱。
“好像有點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