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大清早的你坐在牀上發什麼呆啊?”
老四媳婦比他小三歲,長的很不錯,正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真實寫照,穿着小黑皮草裙從外面扭着小身段走了進來。
老四不說話,只是直直的望着窗外院子裡,就像掉了魂那樣。
“你個死樣,大過年的就這副嘴臉,肯定是昨晚又輸錢了。”
老四媳婦也沒在意,摘下門後牆上的小包:“我去孩子他小姨那兒,你愛去的話就去,要不就去找你那幫狐朋狗友,我看你早晚得把老婆輸給別人!”
男人娶個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小老婆,家庭地位一般都比臭襪子高不了多少。
老四也習慣了,依舊發呆。
他還在想凌晨遇到的那個穿着一雙繡花鞋的少婦,想陸寧。
凌晨回家到現在,他都沒有睡覺,倒是很渴望從小媳婦懷中尋找一點安全感來着,結果差點沒被踹下炕,轟到客廳去睡。
小媳婦就是這樣:她來勁時不管男人多累都得玩,她不願意時,纔不管男人有多麼想玩兒。
老四本想把遇到繡花鞋少婦的事兒告訴媳婦的,可又怕嚇着她,所以沒敢說。
短短六七個小時,老四就像蒼老了四五歲,不過這並沒影響他的思維。
老四在小時候,就曾經聽奶奶講過一個故事。
故事大意呢,跟他昨晚經歷的差不多,遇到豔鬼跟人打聽某人的家,第二天一早,那個被打聽的人就掛了,這個人也在幾個月後精神錯亂,總是說看到鬼啊神啊的,很快也掛了。
老四覺得,他就是奶奶故事裡的那個人:任何見過豔鬼的人,都不會活太長久。
可老四真不想死。
想到自己要是真死了,風騷有味的小媳婦就會被別的男人摟在懷中--他的心,就會無比的疼,疼的喘不過氣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等死,我要想辦法躲過這次劫難!
老四眼珠咕嚕了下,掀起被子跳下了炕。
這種事,報警是沒用的,警察可沒和尚道士驅鬼避邪的本事。
幸好唐王南部山區有座雲霞廟,聽說裡面有個鬍子都白了的老和尚,絕對是得道高僧,還是去尋求大師的幫助。
想到做到,老四馬上就穿戴整齊,揣上幾千塊錢出了門。
老四的家距離那個死鬼(陸寧)家不是太遠,也就三四個老胡同口,因爲這邊整體消費水平很一般,所以幾乎沒啥出租車、公交車,他得走過那座石板橋才能等車。
越走近陸寧家的衚衕,老四的心就越緊張:他害怕看到一羣人出來進去的--那肯定是在辦喪事。
特麼的,大過年的辦喪事,感覺怪怪的。
死鬼住的那條衚衕口除了幾個小孩子在玩耍,很正常的樣子,看來死鬼家人還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就在老四猶豫着,是不是去陸寧家看看時,忽然就聽旁邊有個柔順的女人聲音傳來:“這位大哥,請幫個忙。”
“幫啥忙?”
老四隨口說着,停步擡頭看向路邊。
接着,老四就像被雷劈了一下那樣,臉上的血色攸地消失,眼珠子瞪的比雞蛋還要大,腦袋裡一片空白,就像見了鬼那樣。
是的,他覺得他就是見了鬼:這個跟他說話的女人,正是他凌晨時看到的那個豔鬼!
愛好玩牌的,眼神都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對
記憶力也得有着相當高的要求,所以老四沒理由在看到陳婉約時,不被嚇的魂飛魄散。
當然了,現在的陳婉約肯定沒穿凌晨那身行頭。
青色白星星長款羽絨服,下面黑色小皮裙,一雙半高跟的高腰馬靴,讓她看起來是那樣的亭亭玉立,精緻的臉蛋就像剝了皮的雞蛋,在陽光照耀下閃着妖嬈的媚意,卻又偏偏帶着怯怯的溫柔。
小良家。
如果是平時,老四看到陳婉約後,只需打量一眼,就能給她定性。
這樣的女人,纔是男人心中的最愛,溫柔婉約如水,差不多還是逆來順受,能讓男人充分享受到身爲雄性的驕傲。
可現在,婉約如水的陳婉約,在老四眼裡卻像--不是像,就是電影《畫皮》中的女主,大白天的也敢跑出來害人。
奶奶,這個世道還有理可講嗎?
老四腿肚子一軟,就往地上癱去。
“哎,這位大哥,你怎麼了?”
陳婉約正納悶老四看着自己咋像見了鬼那樣的怕呢,忽然看到他要癱倒在地上後,趕緊伸手攙住了他的胳膊。
“你、你鬆開我--你放過我吧,我這就去給你燒紙啊!”
被陳婉約攙住後,老四立馬回過神拉了,被蠍子蟄了般的掙開,話還沒有說完,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這位大哥,你說什麼呢?”
陳婉約愣了,攤開雙手不知所措。
滴滴!
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從老四身後響起。
就像劈開漫天霧霾的驚雷那樣,喇叭聲一下子讓老四清醒過來:對呀,現在是白天,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就算她是鬼,我也沒必要怕她啊。
不能掉淚,更不能尿了--奶奶說過了,遇到厲鬼後,千萬不能哭,更不能尿,因爲那是厲鬼在吸取你的陽氣,得儘可能的保持冷靜!
想到奶奶那些話後,老四趕緊擦了把淚水,又狠狠咬了下舌頭,逼着自己站穩了,死死盯着陳婉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說吧,你找我做什麼!”
任何人,差不多都會被不正常的老四給嚇壞,尤其是膽子小的陳婉約。
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陳婉約才怯怯的說:“大、大哥,我就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想知道他住在哪……”
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老四打斷:“你找的那個人,是不是陸寧?”
“咦,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他?”
陳婉約滿臉的驚訝。
果然是這樣!
老四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做出一副猙獰的嘴臉(奶奶說過了,不管多麼邪氣的鬼,都怕惡人的),獰笑道:“哼哼,昨晚(凌晨)你還沒有索走陸寧的鬼魂,今天又來找他了麼?我跟你說,不管你有多麼厲害,都休想從我這兒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大哥,你說什麼呢?”
陳婉約被老四的兇惡模樣給嚇壞了,接連後退。
果然是這樣,厲鬼都怕惡人的!
老四心中大定,雙拳緊攥着一步步的逼了過去。
“你、你要做什麼,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陸寧,陸寧,快過來!”
陳婉約嚇得俏臉發白,不住後退,就快要退下河岸時,忽然眼眸一亮,向老四背後嬌聲喊道。
“你鬼叫什麼?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在人世間爲非作歹!”
陳
婉約的驚駭樣子,更讓老四得意,並有些自慚:昨晚,實在不該被嚇成那樣的。
“你咋來這兒了?”
有個年輕人的聲音,從老四背後傳來:“嚯嚯,這不是后街老四叔嗎,幹啥呢,咬牙切齒的樣子。”
老四回頭,看到了陸寧:這傢伙手裡還拿着半截韭菜合子,正在吃早飯。
陸寧小時候,老四就認識他,雖說大家不是很熟,不過也勉強算是街坊了。
看到陸寧好端端的,不像魂魄被拘走的樣子,老四心中大喜,張嘴喊道:“陸寧,別過來,這是個--女鬼!她昨晚一點找我打聽過你住在哪兒了,我可沒告訴……咳,那個啥,你別過來,看老四叔是怎麼讓她現出原形的!”
聽老四這樣說後,陸寧明白了,走過來笑着拉住他的手:“老四叔,她可不是啥女鬼,是我、我的一個朋友。”
“啥,她是你朋友?”
看着迅速躲在陸寧背後,滿臉驚惶的陳婉約,老四搖頭:“不對,昨晚我見過她,她穿着一雙紅色繡花鞋,白紗衣服,光着--找我打聽你住哪兒,我是不會看錯的!”
“老四叔,我沒騙你,她真是我的朋友。來,抽菸--拿着吧。”
陸寧不想跟老四解釋啥,拿出剛拆封的一盒煙,塞給他,不等他說啥,就扯着陳婉約走向衚衕口:“老四叔,不管咋說,大侄子我都謝謝你,沒啥的,你放心好了。”
“陸寧!”
老四可不忍眼睜睜看着陸寧往火坑裡跳,正要追上去時,陸寧卻又笑着用手指了指地下。
老四下意識的往地上看去,稍楞了下,接着明白了:那個小良家,有影子。
奶奶說過,所有的鬼都是沒影子的。
“她真不是鬼?可昨晚那個女人--特麼的,老四叔我到底還去不去找老和尚?”
老四望着陸家衚衕那邊,擡手撓了撓後腦勺,最終覺得還是別去了:既然陸寧還活着,而且那女人又有影子,這就證明屁事也沒有,至於昨晚那個豔鬼……草,她敢再出現,老四叔上了她!
其實陸寧好幾次,也想上了她的,不過都忍住了。
領着陳婉約進了衚衕後,陸寧就沒再說話,直到進了屋裡後才說:“喝茶不?算了,沒熱水了。坐吧。”
“哦,我不渴的。”
陳婉約微微低着頭,怯怯的坐在了沙發上。
陸寧伸腳扒拉過一個馬紮,坐了下來看着陳婉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咋,不喊我老公了?”
自從白玉雯來過後,陳婉約可是一直都把陸寧當做宋天問來對待的。
昨天還是這樣呢,今天卻稱呼他爲陸寧了。
由此看來,陳婉約的精神可能早就恢復正常了,只是她卻假裝有病--這個表面怯懦的女人,也不簡單。
陳婉約的腦袋垂的更低,雙手放在雙膝間,緩緩搓動着。
從她這個樣子,能看出她非常的緊張,而且難爲情。
“行了,別裝了,你先坐會兒,我去燒水。”
陸寧沒有再逼問她,站起身去燒水了。
等他燒好水,端着兩個蓋杯坐下來後,陳婉約才擡起頭,卻還是不敢看他,低聲說:“陸寧,對不起啊--能不能,聽我解釋?”
“你說,我聽着呢。”
陸寧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飄浮的茶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