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笙勸我不成只好將我送到了片場。
第一場戲的拍攝現場在海城近郊的一片山林裡,故事內容主要是男主的前生在此救了一條青蛇,也就是救了女主,兩人結下了一段離奇的緣分。這場戲男主的鏡頭比較多,男主的跟妝是安排給夏暖暖的,所以這一整個上午,夏暖暖都比較忙。
我趕到的時候,她剛好在給男主補妝,但因爲男主顏值高名氣大,所以補再多次妝夏暖暖的臉上都是泛着紅光開心不已。夏暖暖看見我時,表情明顯有些意外,她撇了一眼不遠處的導演,用剛好四周都可以聽得到的嗓音跟我打招呼:“沈言,你出院啦,真是太好了,你一點事都沒有呢。”
在場的大概只有我能聽出她這句話真正的含義吧,她是說,沈言,你怎麼出院了,你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呢。
她的這一聲呼喊打斷了男主角的臺詞,導演不耐煩的喊了一聲‘咔’,然後擡頭看向我,“那個化妝師,你過來!”
我指了指自己,確定周圍沒有其他的化妝師了,硬着膽子往導演那邊走去。
還沒等我走到那個導演身邊,他就扯着粗狂的嗓子朝我吼道:“你特麼就是那個撞老子攝像機的化妝師,你特麼是沒有長眼麼,走路都能摔跤,老子告訴你,你最好祈禱這電影順利拍完,不然中途出一點點事情我都要追究到你頭上!”
我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被教訓的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導演說話會這麼難聽,直接爆粗口,不僅是我,連一邊看好戲的夏暖暖都被嚇了一跳。
我不停的點頭道歉,“對不起導演對不起,都是我走路不小心,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麼。
“媽的,你走遠點,老子不想看到你。”他見我點頭哈腰如此誠懇的道歉,也沒再說什麼,轉身朝不遠處正在熟悉臺詞的男主罵罵咧咧道:“凌霄你這蠢貨,這段臺詞你都說幾遍了還特麼出錯,老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次要是再念錯臺詞,你的戲老子全給你剪了!”
那個叫凌霄的男主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伸手在額前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保證不會了。
我默無聲息的退到道具組後面找了個沒人坐的椅子坐下,何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湊到我身邊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對她露了排牙齒表示微笑。
何璐將手搭在我肩膀上,安慰我道:“你不要理這個導演,我聽說他在圈子裡出了名的說話難聽,我早上來到現在他幾乎把這裡的人都罵了個遍,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啦。”
我拍了拍她的手,點頭答應,“放心,我不會的。”
何璐朝遠處張望了下,壓低了聲音問我,“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樑總呢?”
爲了避人耳目,樑笙將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自己開車走了,我一臉無知的搖了搖頭,“他當然在公司上班啊。”
“你剛出院,他作爲男朋友怎麼都不去接你?”何璐有些臉紅,還是第一次聽她開這樣的玩笑。呃,對她來說好像這不是玩笑。
我立馬解釋,“你還真信了楚靳的話啊,樑總是我們老闆,我怎麼可能和他談戀愛。”
何璐偏頭想了想,顧自說道:“其實我也納悶來着,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原來是開玩笑的,嘿嘿。”她忽然一臉輕鬆的樣子讓我感到迷惑,但沒來得及細想,不遠處的導演又朝這邊吼了起來:“化妝師死哪去了,還不快過來給演員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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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何璐皆是一驚,看到夏暖暖屁顛屁顛的上前給男主撲粉,在導演罵聲連天
裡點頭哈腰,我和何璐都屏氣凝神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男主的特寫鏡頭拍完,就到了男女主的對手戲,片場並沒有看到陳舒蕾的身影,聽何璐說,陳舒蕾昨天陪幾個導演製片人喝酒去了,她的經紀人一大早就來公司找她沒見人,到現在都不知有沒有聯繫上,看導演那暴躁的脾氣八成是還沒找着人,這樣一來,女主的戲份就不得不往後推遲。
先拍龍套和男主的對手戲,我和何璐迅速給幾名龍套演員補妝,剛剛結束,楚靳的電話打了進來,他言帶笑意,開口就詢問我的傷情,得知我沒什麼大礙後,又問我,“你在片場沒發生什麼狀況吧,王導有沒有罵你?”
他說的王導就是剛纔那個導演,他是聽樑笙說我來片場了,所以特地打電話過來問候麼,對楚靳,我不需要隱瞞什麼,用一種委屈的口吻說:“你說的,見到就直接開罵,我這脆弱的小心臟!”
楚靳哈哈一笑,“趕明兒讓樑老闆炒了他!”
我狐疑的問:“導演也可以說炒就炒嗎?”
“當然不能啊。”樑笙認真答:“我這不是哄你開心麼。”
我努了努嘴,瞬間拉下臉,裝作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楚靳彷彿可以看到一般,稍微撿了幾句好聽的話安慰我幾句後,就開始說正事:“我打給你一來是跟你道個歉,昨天有事跑開了,沒能照顧你;二來你也知道,我昨天去接了個朋友,朋友剛回國,我們哥幾個想聚一下,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把樑老闆帶來啊?”
“你那個朋友叫凌宇嗎?”我記得前不久吃飯的時候聽楚靳和秦主任提到過這個名字,但當時樑笙的表情不是很好,他似乎跟這個人有過什麼過節,而且當時樑笙很明確的說,凌宇回來他們要是聚會的話不要叫他。現在楚靳讓我把樑笙帶去,真是太看得起我啦。
楚靳似是點了點頭,“對,你知道?樑老闆跟你說的?”
“不是啊,他纔不會跟我說這些,上次你們在飯店提起過,我有點印象。”我好奇的問:“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樑笙這麼不想見他。”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楚靳換了個輕鬆點的語調說,“其實也沒什麼,你知道樑老闆那個人,小氣的很!以前大學的時候,樑老闆開了家理財公司,我幫他公司做了個網站,凌宇知道後就跟我們開玩笑說他可以輕而易舉黑了我們的服務器,結果當天晚上我們網站就被黑了!樑笙生氣的,直接跟凌宇斷交了。”
楚靳說的輕巧,我聽來卻很不可思議,第一反應是樑笙在大學的時候就自己開公司了,我大學的時候除了吃喝拉撒睡樣樣不會,第二反應是樑笙確實挺小氣的,哥們之間開個玩笑至於絕交麼,服務器被黑了,修復好不就是了,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
楚靳發出聲音,想要說什麼,但又沒有說出口,頓了會兒,道:“現在你知道咯,其實根本沒什麼事,只是樑笙生來傲嬌,沒怎麼失敗過,面子上掛不住而已,我們幾個多調解調解也就沒事兒了,畢竟還是那麼多年的哥們嘛。”
我忽然想到了袁玉珊,我能理解那種昔日的好友突然間反目的感受,倘若真是如此,樑笙的心裡也一定不好受。我決定幫忙,就問楚靳,“你們是有什麼計劃麼,可是我憑什麼能把樑笙帶去,他應該不會聽我的吧?”
楚靳那邊猛地一拍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嚇的小心臟突的一跳。他在電話那邊高興的說:“晚上八點,你把他帶到商業街上那家皇后酒吧,不管你用什麼招數,拉也好騙也好,都務必要把他帶來,事成之後,哥幾個必有重謝!”
楚靳那邊說的天花亂墜,我心思也掂量着這任務難度係數有點高,我不怎麼擅長說謊,尤其是當着樑笙的面,他身上有種天生的震懾力,我在他面前連一句違心的話都不敢說,總覺得只要我說謊,他就能看透我的心思。
一下午我都不在狀態,因爲滿腦子都是怎麼
把樑笙帶去皇后酒吧。又被王導罵了幾句,片場有人帶來了陳舒蕾的消息,說是昨晚有人在商業街的酒吧門口看到過她,我忽然靈光一閃,馬上有了主意。
今天的都是白天的戲,晚上沒有工作,眼看着時間已過五點,正愁着要怎麼離開,剛好金晶來接夏暖暖下班,我把剩下的掃尾工作交給了她們,在她們不滿的眼光中拍拍屁股離開。
我跟何璐一起回到元晟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了,更衣室特地換了身衣服,就給樑笙打電話。
樑笙大概是忙了一天,聲音有些慵懶,“有事?”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開口,遲疑了一會兒說,“你現在可以下班嗎?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喝水的聲音,樑笙的聲音不鹹不淡。
我不確定楚靳他們有沒有把約會的地點告知樑笙,所以也不敢直接說商業街,只是含糊其辭的答:“去了就知道了,我現在去樓下等你?”
我以爲樑笙會追問到底,沒想到他竟然一聲不吭直接應下了,“不要去樓下,直接去地下車庫等我。”
“好。”
我掛了電話暗暗竊喜,事情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艱難嘛。
我打算直接帶樑笙到商業街,如果他問起來,我就說到商業街找人,他要是實在追問我找的是誰,我就說找陳舒蕾。到時候他的注意力一定在陳舒蕾身上,不會想到楚靳他們頭上去。而找陳舒蕾會進去酒吧,他一定也不會感到奇怪,畢竟陳舒蕾經常泡在那種地方。
事情按照我設想的進展着,我在地下車庫等樑笙,看見一輛黑色的路虎緩緩開出來,在我身邊停下,我扣響了車門,他搖下車窗,我看到他穿一身素白的休閒服,正是我們初次見面時的那一身着裝,乾淨整潔,白色是種很容易奪人眼球的色彩,也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上車啊,愣什麼!”樑笙表情有些嚴肅,看上去情緒似乎不是很高。
我在樑笙嫌棄的目光中上了車,樑笙猛踩油門,車子加速衝出停車庫,駛入正道後飛速前往商業街。
我奇怪的看了一眼樑笙,“你知道我要去哪嗎?”
“商業街!”他抿着脣,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你怎麼知道?”
樑笙給了我一個鄙視的眼神,用一種極其不屑的口吻說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找陳舒蕾,你這個時候突然要去帶你去一個地方,不是去找她,還能是什麼?”
......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可惜,他猜中的是我的‘幌子’而並非我真正的目的!
這樣更好,我也不需要多說什麼,只需裝出一副‘你好厲害這都能猜得出來’的吹捧模樣,樑先森濃郁的臉上便不自覺的爬滿了笑容。
車速九十碼,樑笙開車從來都將速度控制在最高限速的點,到了商業街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四十了。按照楚靳的說話,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都到了。
樑笙將車停在商業街停車場門口,將鑰匙隨手丟給了泊車小弟,然後拍拍衣服下襬就雲淡風輕的往前走,“你爲公司兢兢業業到如此程度,我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他走着走着忽然回頭這麼問我。
輕佻的語氣驚的臉不由得一紅。
商業街傍晚時分最爲熱鬧,處處擠滿了人,酒吧一般六七點開業,我一邊琢磨着進了皇后酒吧後怎麼裝出一副偶遇的樣子,一邊有口無心的回答着樑笙的問話:“以身相許吧。”
樑笙步伐頓時停了下來,不高不低的聲音問我:“你確定?”
我猛然回神,“什麼?”
我剛纔說了什麼?媽的,我竟然說以身相許!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石像上!我擺了擺手,假裝若無其事的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
樑笙淺淺一笑,雲淡風輕道:“你完了,我已經當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