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互相認了人,自沒有門外待客的道理,將周少瑜三人迎進家門,好吧,其實就是在小院落裡頭,繼續悠哉哉的吃着早餐,只不過多了一個董小宛,而且還多了幾樣菜色。
幾樣醃製的小菜,還有一疊酥糖。
周少瑜個人覺得,秦淮八豔當中,最適合做賢妻良母的,非董小宛莫屬。
無她,心靈手巧細心賢惠。
董小宛醃菜的手藝乃是一絕,且極爲擅長烹飪,山珍海味無一不會,甚至還自創菜色比如江蘇菜系當中的虎皮肉,便稱之爲董肉,只不過鮮爲人知而已。此外,什麼糕點小吃都不在話下,比如眼下的酥糖,在後世也稱之爲董糖。
灌香董糖、卷酥董糖什麼的,那都是董小宛的手筆。
以上是廚藝方面,娶了她,就等於有口福了。開玩笑,你以爲古代十大名廚的名頭是鬧着玩的?
而別的方面,董家本是繡莊,擁有幾百年歷史,是以董小宛也極爲擅長蘇繡,繡出來的東西,可謂美輪美奐。連這個都會,製衣什麼的,就更不在話下了。
不僅如此,人家唱曲也是一絕,頂着一個針神曲聖偌大的名頭,沒事讓人家唱歌小曲解乏解悶,妥妥的!
而接着,是最讓男人心動的一點,賢惠!
董小宛最終嫁的是冒闢疆,雖然董小宛出身良家,可最終步入青樓淪爲賤籍,但董小宛細心交好,讓冒家上下都對其很有好感,其中包括冒闢疆的正妻和母親。
不要忘了董小宛是怎麼死的,就是因爲照顧冒闢疆而死!
要不怎麼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除了讀書就是四處風流一二,這般的身子能好到哪去。又逢戰亂,日子艱難,冒闢疆果斷生病,一趟不起。
而董小宛呢?用端屎端尿貼身照顧都絲毫不誇張,甚至直接一張草蓆就擱在牀邊,好方便隨時照料。
冒闢疆病了三次,董小宛衣不解帶照顧了一年,然後,身體已經被熬的極度虛弱,以二十八歲的大好年紀,最終撒手人寰……
嗯,順帶一提,冒闢疆的正妻,名爲蘇元芳。
元芳,你怎麼看?
反正周少瑜覺得冒闢疆能娶到董小宛是祖墳冒青煙了,哪怕這貨是什麼明末四公子。
第一年結婚,第二年就聊到了秦淮歌姬王節,同時又撩到了名妓李湘真,也就是李十娘。而再往後,又撩陳圓圓又撩董小宛。
嘖嘖嘖,人神共憤!
放開那些妹子!讓我來!
咦?不對,算算時間,考慮考慮記載,現在的董小宛,好像都已經被冒闢疆給撩過了!那怎麼行,必須給撩回來!
然而周少瑜不知道的是,他先前的所作所爲,對柳如是的影響絕對夠大,而作爲好閨蜜,柳如是將此事一說,附帶着連董小宛都動搖了。
一來是冒闢疆撩完回家了無音訊。二來,連士林領袖人物之一的錢謙益都是個那樣子的人,那麼冒闢疆呢?
吃着早餐,互動不多,原本董小宛還沒那麼多想法,可週少瑜這個始作俑者突然冒出來,不得不讓董小宛瞎想些亂七八糟的,然後不由自主的時不時偷看周少瑜一眼。
“爲何總是看我的腦袋?”周少瑜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奇道。
而這時候,卻是恰好柳如是起了牀穿戴好出來,聞言,沒好氣的插言道:“因爲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韃子。”
“哈,什麼呀,真頭髮,不是假的!”周少瑜好笑的搖搖頭,雖說以前因爲作戲剪過一次,可現在早就重新長出來了,怎麼說也穿越過兩回了,或許長度斷點,可也不至於是假的麼。
“來來來,一起吃,小宛好手藝,誰娶了簡直就是八輩子的福氣。”周少瑜挪挪身子摸出一個小板凳放在邊上,順帶誇讚了一句董小宛。
可不是嘛,優點那麼多,人也長得一等一的漂亮。
對此,董小宛也只是輕輕一笑,並不言語。
柳如是也不客氣,道謝都每一句直接坐下,雖然還不算多熟悉,但柳如是也看出來,對周少瑜這人,還真不能常理對待,因爲其性子顯然和時下的那些書生士子們不同。
“你怎麼過來了?”柳如是拿起一塊酥糖,很是直接的問道。
周少瑜理所當然的道:“蘇州我不熟悉,不到這兒來找你那去作甚?”
“去找註定跟隨你一生的女子啊。”柳如是面無表情的道。見董小宛略帶好奇,便靠過去小聲言語一番。董小宛也是微微錯愕,因爲她和陳圓圓認識,關係還算不錯來着。
“額……調皮!”周少瑜汗了一下,老實講,昨日最後那麼一下,還挺特麼傻乎乎的。“咳,好吧,當然來找你的,難道你就沒點什麼疑問嘛?”
周少瑜這意思,是指柳如是三觀被衝擊之後,有什麼不解或者別的什麼想法。事實上柳如是的確挺迷茫,若是這些人都靠不住,那麼大明還能靠什麼?
以周少瑜未來者的視角來看,大明能靠什麼,這是個很悲催的問題,莫看各種小說裡頭,穿越明末各種爽,復興明朝打的韃子不要不要。實際上這個時期想要成事,遠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難。
首先是天災,明末正處於小寒冰紀,還有其他各種天災不止,這也是造成明末各地起義不斷的主要原因。各地缺糧,而偏生這東西又是必不可缺的。
其次麼,還是內鬥。閹黨東林黨什麼的。內鬥不止。而且莫看不少人是真心忠於明朝,京師被攻下,崇禎吊死,不少文臣武將都選擇了以身殉國。
但是,這不能說明一切,殉國是一回事,但往常的表現又是另一回事。崇禎向大臣們借錢以作軍資禦敵,結果呢?那點錢都不少意思說出來,而李自成和滿清入京,又在這些人的家裡搜刮了多少?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悲哀。
反觀人家大清,兵強馬壯。差距忒大了點。
扯遠了,總之,周少瑜大抵指的是這方面,柳如是也的確挺迷茫,然而,柳如是的第一個問題卻是……
“你想娶我?”
咳咳咳咳……
周少瑜好怨念,你這也太突然了,可又挑不出理來。
可不是嘛,以人家的視角來看,兩人素不相識,結果周少瑜上來就是各種搞事情,搞的人家三觀都快毀了,現在又如此殷切,不是對她有意還能怎麼解釋,不然不合理嘛。
飛快的琢磨了一下,既然都這麼問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想到柳如是某方面的特性,便直接道:“願以正妻之禮娶之,不過僅禮而已。”
沒錯,柳如是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一度揚言只做正妻,雖說在陳子龍身上願意破例,可到底人家連妾都沒敢納,反到錢謙益,的確是以正妻之禮娶之,這個舉動也一度造成轟動。
而周少瑜這意思,用迎娶正妻的方式納娶可以,但正妻的位置,那是不可能的。
周少瑜的妻子嘛,李清照嘛,還有一個就是師傅蔡邕之女蔡琰,至於在大梁對外宣傳是平妻的高秀君,也只是宣稱而已。
換言之,按照古代的‘三妻’,這就已經去了倆,甚至如果沒有必要,周少瑜都不打算弄出第三個來,沒必要給自己找事情不是。
這大突然的就談到嫁娶之上,董小宛頗有點不可思議的瞪大眼。
“隱娘,莫非你……”董小宛張張嘴,小聲道。
隱娘自然便是柳如是,早在妙齡墜入章臺時,柳如是就改名爲柳隱,而其本名,則是叫楊愛。至於如是二字,其實並非是出自辛棄疾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而是出自於佛家的如是我聞。
三藏十二部經,隨便哪本經書一翻開,第一句必然是如是我聞。
而其中如是的意思,簡單的說,就是如此這樣。或許柳如是也是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說,我就是這個樣子,喜歡也不好不喜歡也罷,反正就在那裡。至於有沒有別的禪意,這誰知道呢。
“青蓮,莫急。”柳如是擡擡手,打斷了董小宛的話語,扭過頭,看着周少瑜驚奇道:“公子如此,就不怕家中嬌妻有所埋怨?如此納之,便是進了門,想必相處也必定不會愉快吧。”
都不用周少瑜說話,大小喬就一同搭腔插言,道:“姐姐她又怎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
柳如是對那什麼沒見過的周少瑜正妻,並沒什麼興趣,當然了,如果知道是李清照的話,估計會瘋掉,鬧不好會化作小粉絲一枚,才女麼,哪個還不佩服李清照的。
“想讓奴做周家婦並非不可,不過,既然你認爲士林不可靠,那又該如何纔好?若是能過叫奴信服,一切單憑公子做主。”柳如是關心的便是這個,現在回想,感覺以前跟生活在戲裡一般,誰都在唱大戲,唱的一個比一個好聽,奈何戲終歸是戲,也只是戲,並不真實。
周少瑜當然不會直接回答這般的問題,不會回答不了,而是一旦指明瞭一條明路,天知道柳如是會怎麼做,事實上秦淮八豔當中,哪個是沒氣節的,萬一柳如是就是要留下來‘死磕’,周少瑜找誰哭去。
“並非是不告訴你,而是現在說了,你也未必能夠理解,若是你信得過,大可與我等走走停停,途中慢慢細說便是。”周少瑜很雞賊的提了一個建議。
而且這個要求對於柳如是來說,壓根就不算什麼。就算不跟着周少瑜走,柳如是自己也會到處轉悠,如果仔細研究柳如是的生平就會發現,這妮子的人脈,簡直廣闊的嚇人。
就連冒闢疆想贖買董小宛納回去,都是走的柳如是的路線。當然了,那時候柳如是已經嫁給錢老頭了,最終出面的自然是錢老頭,但即便沒嫁,柳如是也是有人脈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勞什子明末四公子,名頭固然唬人,其實地位上也挺一般,不然也不會有錢也贖不出人來。
“好,若是公子有敷衍之意,小弟自會離開。”柳如是答應的乾脆,這都不叫個事,順帶還威脅了一下。
周少瑜不以爲意,甚至還扭過頭,很是自來熟的道:“小宛不然也一起走走看看?”
饒是董小宛也算是見過幾分世面了,可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直接就邀請人的,沒記錯的話,這才第一次見面吧,連話都沒多說幾句來着。
如今的董小宛固然熱衷於遊山玩水秀麗風景,但矜持總歸要,不能因爲柳如是在,又被人邀請,就直接答應。那也太掉價了,身處這一行,就算再清高,某些事情不得不考慮。
奈何,董小宛剛要委婉拒絕,另一邊,周少瑜就抓住命門一般,道:“並非無償,至於酬金麼……”
本來聽了這半句,董小宛是要生氣的,她墜入章臺,實乃情非得已,打小和美的家庭以及之後還隨母親隱居過兩年,也造就了董小宛相對清高的性子,誠然,像她這般頗有幾分名氣的女子,請出去肯定是要花錢的,而且開銷還不會少,但直接當面這麼說出來,連酬金兩個字都直言,這就很有點看不起侮辱的意思了。
“董家所有外債,以及……贖回自由身的所有花費,在下一力承擔如何?”周少瑜笑眯眯的道:“無需多加猜疑,絕不會要挾你做什麼,你大可一路緊隨隱娘左右寸步不離,且可立下字據,言明只是酬勞,並無其他半點瓜葛,若是不放心高堂,反正是遊山玩水,大可一併帶上。當然了,若是中途情投意合,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麼,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董小宛第一個不信!但考慮到也算是柳如是的朋友,所以下意識轉過目光,看看她怎麼說。
柳如是能怎麼看,當然是不答應,因爲她都看不透周少瑜,壓根猜不透周少瑜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自己也就罷了,就算出了什麼事,也算自找,可若是害了董小宛,柳如是可心裡過不去。
“此事,賤妾替女兒允了。”卻是一位頗有幾分姿色的美婦走了出來,只是面上帶着幾分不健康的蒼白。不用問,自然是董小宛的母親,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