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雲天心的迴應,陳啓也不尷尬,堆起一臉笑意地走近,緩緩撕開了淺藍帳篷的封口。
剛一打開帳篷,陳啓就忍不住呼吸急促。
帳篷內的雲天心優雅地端坐着,臉上卻掛上了一抹不相稱的寒霜,兩邊腮幫子鼓起,還帶着一絲餘紅,讓人有指尖輕戳的衝動。
這充滿靈氣的樣子,活像一個見到丈夫下班不回的妻子,讓陳啓好一陣心猿意馬。
此時的雲天心也不說話,就這樣同陳啓對視,似乎在等待着陳啓低頭。
“誒!這樣的雲師姐也好可愛。”
陳啓乖巧地低頭認錯,嘴裡卻說着和心裡想着完全不同的內容。
“師姐,抱歉了,遇到突發事件,師弟回來晚了,還請師姐恕罪。”
聽見陳啓這貌似誠懇地認錯,雲天心臉色稍霽,端出內門大師姐的架子教訓道:
“師弟你知道錯了就好,身爲雲海宗弟子,你一定要熟悉時間觀念,尤其是處於這種特殊時期,噫!你看我臉幹啥?”
陳啓含笑地看着雲天心這一臉正經教訓人的模樣,終於引得雲天心忍不住羞怒,中斷了她那滿腔教訓的話語。
“以前怎麼沒發現,雲師姐擺架子的模樣也很可愛啊!”
陳啓目光不移,一邊心中讚歎,一邊面露欣賞之色,不經意間,少年的笑容更加溫柔,像是這山間清晨的薄薄濛霧。
雲天心被盯得受不了了,忍不住撇開螓首,不讓陳啓再看她的臉蛋,殊不知,一抹粉霞從臉蛋一直延伸到粉頸深處,讓此時的陳啓瞧得那叫一個清清楚楚。
終於,似受不了這種對她來說十分尷尬的氛圍,雲天心主動轉移話題道:
“那你快說說你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我倒要看看你會找什麼藉口?你!還!看!”
見到雲天心有惱羞成怒的跡象,陳啓收回目光,裝出一副老神常在的模樣,準備着自己的措辭。
沒有什麼可以對雲天心隱瞞的,陳啓從遇到六長老說起,一直說到自己苦戰一番擊退紫雷鷹,並將心中對叛徒的懷疑以及情報的由來娓娓道盡。
雲天心初還漫不經心的聽着,直到陳啓提到了叛徒,她的表情一變,變得無比的凝重,而且臉色還在隨着陳啓的話語越變越差。
“竟還有這種事情?”
當陳啓將準備好地話語說完,雲天心的臉色已變得奇差無比,原本粉嫩的臉龐已經蒙上了一層寒霜,憤憤發聲道。
她的神情複雜無比,其中夾雜着痛惜,夾雜着憤怒,夾雜着失望,卻唯獨沒有懷疑之色。
陳啓心中一動,忍不住追問道:
“師姐你都不懷疑一下下?”
雲天心白了陳啓一眼,卻還是解釋道:
“在瘴魔山頂的那個山洞裡,當我看見雲山侯的一瞬間,心中就有一股隱隱的預感,如今得到你的情報後才最終確定。”
陳啓繼續得寸進尺,湊近了幾尺距離,靠到了一個能呼吸到雲天心體香的位置,順着發問道:
“難得師姐那麼相信我,那麼師姐你說說你覺得哪位長老最有嫌疑?我還不知道雲海宗內門長老有幾位呢?”
感受到強烈的雄性氣息靠近,雲天心不適地皺起了眉頭,猶豫了一下,沒有出聲阻止。
緩了半天,雲天心見到陳啓沒有遠離的跡象,只能是無奈開口道:
“雲海宗有七大內門長老,其中前三席是靈海境,後四席是靈元境。”
雲天心清了清嗓子,開始爲陳啓挨個介紹:
“大長老雲散真人,爲人剛正不阿,協助宗主管理宗門諸多事務,不可能是叛徒。二長老雲寂真人,掌管刑法戒律,雖經常與家母有意見衝突,但她很小時就已入宗,對宗門有着很深的感情,也不太像叛徒。”
說完雲天心面露哀悽之色,嘆道:
“三長老雲葉真人,就是與我們同行那位內門師姐的父親,負責內務和貢獻兌換,他女兒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基本上不可能是叛徒吧?”
見到氣氛低沉,陳啓也是趁機伸出胳膊,學着印象中安慰人的方式,拍了拍雲天心的背,引得後者又是一陣不滿。
“四長老陳非,向來孤僻,喜愛獨來獨往,若是定有叛徒,他倒是有幾分可能。”
雲天心剛剛說完四長老,陳啓就忍不住插嘴。
“五長老和六長老呢?我看六長老有點怪怪的,不太像是好人的樣子?”
憑藉着先入爲主的印象,陳啓學着電視裡惡毒女配的樣子向着這個宗主之女吹着帳邊風......
雲天心聽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口氣一肅道:
“你這個小小外門弟子還是不要隨意編排內門長老的好,五長老符慶和六長老段海同時進入雲海宗,雖然年紀相差十來歲,但兩人感情堪比親兄弟,若一個是內奸另一個是什麼?總不會都成了內奸吧?”
“說不定內奸還真有兩個呢?連扶持內奸都做出來了,看起來漁陽皇室很想除掉我們雲海宗呀!”
陳啓順口嘀咕了一句,心思卻飄到他處。
對於六長老可能是內奸這個結論,他也只是隨口說說,來增進兩人之間的話題交流而已,六長老雖然給的東西奇奇怪怪,但終究沒有露出什麼歹心,也是將那紫雷鷹打得很慘。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雲天心對這句話反應很大,好像是正戳到了她的傷心處。
只見她雙腿一翻,半直起身子,不顧虛弱身體突然大幅度移動所帶來的猛烈顫抖。
雲天心鄭重轉頭,正對着陳啓,以一種陳啓從未見過的表情,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當然想!說起來,我雲海宗歷史上數次覆滅危機,全部都是漁陽國皇室造成的。最近的一次就在四年前,赤老突破玄境的緊要關頭,不知怎麼就被漁陽國的陽澄太上知曉,親自找上門來,結果赤老突破失敗,大傷元氣,到現在都沒完全恢復。”
說完,雲天心沉默一瞬,美目黯淡,面露悲哀:
“要不是如今還有守靜師叔祖在撐着,我雲海宗恐怕早就覆滅多時...可師叔祖他老人家也已經二百三十多歲數了,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說着說着雲天心眼角蒙上一層水汽,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哽咽道:
“兩個月後就是東夷學宮上門考覈的時候,本來我若是能成功突破靈元境,就能被學宮收爲真傳弟子,那時我雲海宗有學宮保護,可是...”
陳啓前方傳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這讓他不敢相信,沒想到眼前這個端莊大方的知性師姐,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竟像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
雲天心此刻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儀容,她強忍着鼻樑傳來的酸楚,勉強將整句話說完:
“可是...我現在...嗚嗚...將靈旋吞入體內,武道之路...怕是止步於此了.....”
話音在這裡停頓很久,就在陳啓以爲沒有後文時,女聲幽幽響起,似乎失去了所有情感:
“除非變成沒有理智的兇獸,但即便那樣,我相信我也會守護雲海宗!”
陳啓無言,默默地聽完雲天心傾訴,此時的他僅有外門弟子的實力,這些宗門之間的博弈看起來對他來說還很遙遠。
“兩個月是吧?”
陳啓心中咀嚼着這個關鍵時間節點,隨即作出了一個大膽的動作。
“誒?你幹什麼呀?”
雲天心嬌軀突然一陣劇烈顫動,哭得梨花帶雨的她突兀地響起一句嬌憨的鼻音。
原來是陳啓趁着她這個心神失守的機會,果斷地一把握緊了她的小手,連帶着將女子拉近。
一邊用手掌摩挲着眼前女子嫩白如凝脂般的柔荑,陳啓湊到女子雙眼前,深情表白道:
“沒事,師姐,我會一直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