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反反覆覆強調那副白骨真的是自己的女兒陳雪,可大理寺一再追問,她卻怎麼也不肯說出她之所以篤信的原因,只是一個勁地強調死去的真的是她的女兒,並可憐兮兮地求着衆人一定要相信她,每每說到激動之處,她就又開始落淚。
直到顧少卿親自出馬曉以大義,並再三承諾大理寺會還陳家母女一個公道,陳婆哭着哭着實在也累,終於還是被說服了,抽抽搭搭地走出了蕭府。
衆人目送陳婆離開後,自然而然地聚到一塊。
“陳家母女果然有古怪。”沈銘斐託着下巴,若不是在來這裡之前已經聽說了大理寺的安排,他在聽到別人質疑他的屍檢結果之時肯定已經大發雷霆了。
蕭武宥垂着頭沒有說話,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太適合發言,於公,他不能參與這件案子的查探,於私,無論陳婆還是蕭家都與他有着某種關聯,他做出任何判斷之前都有可能會受到干擾。
“銘斐,我問你,即便先前經過了嚴密的查驗,你是否可以確定那副白骨絕對就是陳雪?”顧少卿皺着眉,偏過頭來等着沈銘斐的回答。
被問到的沈醫工很誠懇地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們在查驗屍首時,更多時候是將我們所查驗出的情況與我們所收集到的相關情況進行比對,從而確定死者可能是什麼人。”
“可能?”裴南歌歪着頭,眉梢皺得緊緊的,“查驗和斷案怎麼可以用‘可能’這樣的詞呢?”
“雖然我也覺得這個詞不太好,”沈銘斐聳了聳肩,“但誠實地說,這個詞最準確。”
他頓了頓又道:“你們都見過我查驗屍首,應該都知道,我是先將白骨查驗之後並記下了各種特徵,接着再根據陳婆的說法,從手指骨是否摔斷這一個要點上進行比對,發現白骨的手指骨有骨折的跡象,於是這一個要點符合了。”
“所以,”李子墟恍然點了點頭,順着沈銘斐的話說出他的推斷,“接下來你又從死者的死亡日期這一要點進行比對。”
沈銘斐笑着點了點頭,像是在讚美李子墟的聰明絕倫:“從這副白骨推斷出死者死了近三年,於是我查閱了近三年長安及周邊地區的失蹤人口,再通過這些失蹤人口,加之指骨的特徵來進行比對,很快就能鎖定目標。”
“也就是說,你們並不能直接查出誰是死者,而是以你們所掌握到的情況作爲參照、一一對應?”顧少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幸而這一次所查的失蹤人口之中沒有指骨摔斷過的人,所以才能排除其他人的可能,”沈銘斐點了點頭,無奈地聳了聳肩,“所以與確定死者身份相比,我更樂意探查他們的死因。”
“我們已經和刑部說好,他們會在陳婆回去的沿途安排人手盯着她,可我還是不放心,”顧少卿望着門口的方向,一臉擔憂,“銘斐、子墟,你們誰也跟前去盯緊陳婆,留一個人去和刑部會和等結果。”
“我去吧。”沈銘斐和李子墟互相看了一眼,知趣地將這種跑腿的費力差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顧少卿還未吩咐接下來的差事,沈銘斐又忽然笑了起來:“有人已經比我們先一步跟着去了。”
他話音一落,蕭武宥緊緊皺起了眉頭。
李子墟先是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旋即驚訝地張大了眼:“南歌呢?”
沈銘斐笑着看了看他,又若有所思地盯着蕭武宥:“她學聰明瞭,知道我們不會同意,所以來個先斬後奏。”
“沈銘斐,”沉默許久的蕭武宥終於出聲,“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