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殿下只需沉的住氣,不要想什麼靖難之事,就當忘記這一回事,不用殿下去找今上,今上就容不得殿下在南洋的坐大。”王陽明說道:“等今上沉不住氣的時候,大軍南下,到時候殿下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朱厚煌瞬間明白王陽明的意思,尚權謀者必定多疑。自己就是嘉靖心中的一根刺,用一句不好聽的話說,對於嘉靖來說,聽道雍王過的不好,他才安心。如果雍王勢力越發擴大,他心中越是不安,如果朱厚煌真能做到,如當初之事,將整個南洋都納入版圖之中,恐怕嘉靖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了。
朱厚煌瞬間安下心來,說道:“多謝王師指點。”
王陽明既然開口了,就直接說完,說道:“殿下還有一點可以利用。”
朱厚煌說道:“請王師指教。”
王陽明說道:“就是正名分。以今上的性格,楊廷和堅持不了多久,等楊廷和下臺,今上定然會尊生父。這正好給殿下機會,殿下起兵之時,不妨稱爲正德皇帝續嗣。”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古人行事最種名分。
朱厚煌高舉這面大旗,可以豁免很多道義上的指責。他簡直是大喜過望,他心中想打回北京,但是卻沒有具體的章程,又不想一地一地的爭奪,將大明天下陷入連綿數年,數十年的戰亂之中,而王陽明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給朱厚煌指點了迷津,讓朱厚煌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將來該怎麼辦了。
“孤將來如有登上大寶的一日,王師是孤的定策第一功臣。”朱厚煌說道。一邊說,一邊大禮參拜。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王陽明連綿扶起朱厚煌。
王陽明心中非常矛盾,一來他對東雍有一些認同感,畢竟他在東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東雍名副其實的宰相,東雍的任何事情都繞不開他。可以說大權在握,而且他在東雍平定安南,建功立業,足以讓他名標青史。如果之前他剛剛來東雍的時候,他還有一點點不情願的地方,現在卻是沒有了。
但是他對東雍固然看中,對大明又未嘗沒有故國之思啊?
他不想東雍被滅掉,因爲他知道,即便是東雍基業再好,落到國內那一幫人手中,除卻東雍之外,哪怕是安南之地,他們也未必能守住。但他也不願意,東雍與大明動武,到時候大明百姓,必然遭到兵禍,何苦來哉啊?
王陽明說的好聽,未嘗不是緩兵之計。
王陽明心中暗歎:“希望嘉靖能是一位心胸開擴的好皇帝,對東雍的存在不以爲意,這樣就能雙方安好了。”
朱厚煌送走了王陽明。眼睛之中精光閃爍。
他也能猜到王陽明所言,未必不是緩兵之計,但是他也知道,大明這樣的大國,想要傾覆,必然要花時間,欲速則不達。
不過,他還要更清晰的規劃。
“傳黃士龍來見我。”朱厚煌說道。
“是。”立即有侍衛去傳喚黃士龍。
沒有過多久,黃士龍就來到了。
“臣黃士龍見過殿下。”黃士龍恭恭敬敬的行禮。
朱厚煌看了黃士龍的樣子,比剛剛來到東雍的時候,戾氣有一點點消散。
他查過黃士龍的底細,他斷絕了黃士龍是來做內奸的可能性,並且讓錦衣衛悄悄將黃士龍妻子的骨植帶到東雍安葬。如果整個東雍最想打大明的人,並不是朱厚煌,而是黃士龍,只有打過去,黃士龍纔有報仇的機會。
朱厚煌用的也黃士龍這個心思。
朱厚煌說道:“剛剛王師再爲孤規劃靖難之策,說與其進攻,不如待其來攻,不知道你以爲如何啊?”
黃士龍一聽見靖難兩個字,渾身一顫,眼睛頓時變得通紅,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一時間居然忘記了說話。
朱厚煌皺眉說道:“黃卿。”
黃士龍說道:“臣在。”
朱厚煌冷冷的說道:“孤知道你身負血海之仇,但是畢竟大業爲重,孤成就大業之後,你的仇人就是孤的仇人,即便是窮搜天下,也會將他們給找過來,但是現在還是將報仇的事情放在一邊吧。”
“是。”黃士龍努力壓制自己說道:“臣領命。”
朱厚煌說道:“那麼黃卿你說,是主動進攻,還是待其來攻。”
黃士龍冷靜下來說道:“殿下當西攻,東守。”
朱厚煌拒絕着這四個字,說道:“西攻東守?”
黃士龍說道:“是。西攻,是與安南進攻,如今廣西狼兵就在紅河之北,而紅河又在我軍掌控之中,大軍進攻易如反掌,攻克安南北部,可以直入廣西,西南山路崎嶇難行,朝廷想要進攻大爲不易,所以朝廷最有可能從浙江福建抽調兵馬,攻東雍。”
朱厚煌聽黃士龍所言,心中後微微一嘆。知道黃士龍的水平差王陽明好幾個檔次。
王陽明所言的進攻是大戰略上的,而黃士龍所言的根本是戰役級別的攻防。不過,朱厚煌本身想聽的就是具體一點的,朱厚煌問道:“如果海上進攻東雍,當從什麼地方出發?”
“必從金門泉州出發。”黃士龍說的斬釘截鐵。別的不敢說,但是在海戰之上,卻是自信的很。
朱厚煌問道:“如果傾盡東南沿海水師來襲。你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做到一網打盡?”
黃士龍沉吟了一會兒,朱厚煌問這個問題太過籠統了。
朱厚煌問出口之後,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太大了一點,直接說道:“這個問題,你現在不用着急回答,先回去好好想一想,等有答案了,再給孤回覆。”
黃士龍說道:“是。”
朱厚煌說道:“記住,你所知道的,都是絕密。一絲一毫都不得泄露。”
黃士龍說道:“是。”
朱厚煌打發了黃士龍,心中還是覺得有些缺陷,他準備按照王陽明所言,按部就班的實現直接的理想,在南洋確立起東雍的統治地位。不過,再次之前,他需要將東雍打造成銅牆鐵壁,而且要隱藏不露。示之不備。
隨即朱厚煌又想道:“即便是東南沿海的水師全部殲滅又怎麼樣啊?決定戰爭勝負的,畢竟是陸軍,而不是水師。我是不是想他們放上岸再打,這樣一戰就能東南精銳全部殲滅。”
東南衛所爛成了什麼樣子?正德自己都不敢指望東南衛所打仗。真正能從後方掉到東雍的軍隊,都可以算得上是東南精銳了,無他,他們的行軍能力還在。
不過,想來數量不會太多。
只要消滅了他們。
整個東南就可以讓雍軍予取予求了。而大明的重心就在東南,東南有失,大明的根基就不穩定了。
一想到這裡,朱厚煌決定他有必要再弄一個殲敵於島上的計劃。這件事情就讓戚景通來辦,畢竟以戚景通的身體,朱厚煌出征留守的都是戚景通,交給他負責,是再好不過了。
朱厚煌立即傳召戚景通。
將這一件事情與戚景通整整討論一夜。
水戰,朱厚煌不是行家。也不火指手畫腳的,但是陸戰,朱厚煌覺得這件也算是一員宿將了。與戚景通一起敲定了一個框架。
當這計劃制定出來之後,戚景通說道:“臣有一事相求,請殿下恩准。”
“戚將軍請講,只要孤能辦成,孤絕對不會推辭的。”朱厚煌說道。
“臣飄零半生,膝下只有一個孩子,想爲這孩子向殿下求一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