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親戚對醫院有鬼深信不疑,但我還是讓他看了羅盤,告訴他這裡的鬼恐怕已經過百了。親戚聽了後臉色蒼白,嚇得腿肚子都發軟了。
我說不用怕,有我們在,再多十倍的鬼都沒事。其實我這樣說也不是吹牛,尋常的孤魂野鬼,頂多能嚇唬個人,根本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我親戚見我胸有成竹,這才臉色好了一些,但還是不敢完全放心。
此時的趙隊長還沒有醒酒,一聽到說有鬼,頓時豪氣沖天,說鬼在哪裡,趕緊讓它來給我服個軟,否則我不光罰它錢,還把它的卵子捏碎。
我心想你罰的話也都是些紙錢,你又沒辦法花。不過這個老趙說沒喝多還真是吹牛逼,好在喝多了後還沒睡着,我只需要他大吼幾聲嚇鬼便可以了,纔不管喝沒喝醉。
這時候醫院大廳裡亮着的一盞燈突然就滅了,頓時把趙隊長嚇了一跳,差點坐到地上,酒也醒了大半,一臉緊張地問我,這醫院真有鬼嗎?
我說這個世界上哪有鬼啊,鬼只存在於人的心裡,做人堂堂正正,自然不會有鬼。而虧心事做多了,鬼無處不在。趙隊長你是城市的功臣,自然不會有鬼騷擾。
趙隊長連連點頭,稱此言大善。不過我看他依然有點緊張,神色相當的不自然。爲了給自己壯膽,趙隊長清了清嗓子,說要演唱一首他們隊伍自己編的歌:
大河向東流哇
咱們的城管向前走哇
說走咱就走哇
蔬菜水果全都有哇
看不順眼一聲吼哇
該動手時就動手哇
風風火火挨個揍哇
嘿呀依兒呀唉嘿唉嘿依兒呀
趙隊長的歌唱得五音不全,猶如鬼哭狼嚎,但或許是唱得熟練了,居然隱隱有一股王者的氣質,聽起來也獨具特色。一曲唱罷,趙隊長已經恢復了原先的天不怕地不怕,兩隻眼睛瞪得滾圓,一副隨時上戰場的樣子。
如果用網絡遊戲來分析趙隊長的行爲,可以稱之爲輔助技能,類似於魔法師吟唱魔法,而且還是光明系的,對本身的靈魂進行了淨化,勇氣值也直線上升。
天已經完全黑下,恰逢今天晚上風高月黑,除了白得滲人的燈光,完全沒有一絲光亮。此時已經是孤魂野鬼的天下了,當然礙於燈光,他們也不敢過於放肆。
靈體最爲懼怕的便是陽光,但燈光卻起不到作用,因爲陽光是大自然的威能,主宰着陰陽。燈光雖然不能威懾到靈體,但也能帶給他們一些不舒服的感覺。
所以我們要引出這些靈體的話,還必須關掉所有的燈光。醫院現在只是白天營業,裝修也只在白天,所以關掉燈光後並無大礙。此時我親戚站都站不穩了,何談讓他去關總閘,我只好問清了總閘的位置,自己親自去關。
好在總閘的位置離我們並不遠,我聽清楚了方位,緩步向前,石頑跟在了我的後面。而就在我拉下總閘的那一瞬,感覺有個東西在摸我的臉,但剛觸到的同時便躲了開去,再也不敢回來了。
我心想這便是盛陽之體的優勢吧,或許這個小鬼只想跟我開一個玩笑,沒想到卻碰了個釘子,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回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趙隊長和我親戚都呼吸加快,緊張得不得了。我隨手點了一支貢香,任香味在大廳裡飄散。這也算對本地的孤魂野鬼施一些小恩小惠了,畢竟馬上要趕別人走了,起碼得讓對方吃一頓飽飯。
當然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把孤魂野鬼全部引出來,畢竟要給他們毀滅性的恐嚇,就得采取當頭棒喝,距離遠了肯定沒效果。當然荔姣身上的陽氣過盛,有她在場鬼魂們也會感覺到不舒服,就如同一盞大功率的燈泡,我只好把她請出去。
我的盛陽之體雖然對魂魄也有一定的震懾作用,但與荔姣的至陽之體相比差得很遠,又加上我的地魂多年在外,導致陽氣內斂,所以只要他們不試圖附體,便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我喊荔姣出去她自然不肯,說非要帶上石頑,可石頑怎肯在危險地段離開我,於是我便把陪伴荔姣的任務交給了宋連營。宋連營雖然也不想錯過這場熱鬧,但一時間也想不到更適合陪伴荔姣的人選,只好勉爲其難地答應了。
一下子離開了兩個人,我親戚和趙隊長更是緊張,雖然我看不到他們的神態,但我知道他們多半都得腦瓜冒汗了。爲了安慰他們,我說出去的這兩個人都是我的助手,待在這裡是累贅,走了反而對我們更加有利。
這一炷貢香只燒了不到一半,大廳內便傳來了陣陣陰風,並伴隨着輕微的異響。有時候是報紙刮動的聲音,有時候是房門搖曳的聲音,總是在這黑暗中聽起來,非常的恐怖。
不遠處傳來了我親戚牙齒相擊的聲音,恐怕已經嚇得不輕了,爲了防止他和趙隊長突然跑出去壞了我的事,我讓石頑盯緊了他們,一有不對頭的地方便讓石頑先制服他們。
我拿出荔姣留下的羅盤一看,感覺孤魂野鬼的數量還不夠,還不如剛進院子的時候多,於是便挨個打開了緊閉的窗子,下狠心點燃了一炷叫神仙醉的貢香。
這炷香算是貢香中的極品了,能引出非常厲害的魂魄,一般情況下是捨不得用的,不過見我親戚招待得如此周道,便狠心用上了。恐怕點燃這柱香後,方圓幾裡地的鬼魂都會爭着來吸,不愁引不齊這個地段的孤魂野鬼了。
待到這炷貢香燃了一半,我又拿出羅盤看了看,總算是滿意了。而這醫院內的鬼魂,恐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估計平時不來醫院的鬼魂也被我引來了。我心想這樣更好,把周圍的孤魂野鬼全部嚇住,我親戚的醫院更安全,我也算好人做到底了。
接下來我把趙隊長喊了過來,讓他頭戴八角帽,腰繫大紅帶,告訴他到他表現的時刻了,如果能順利完成任務,我再加一份錢。聽到還有錢拿,趙隊長也抖擻起了精神。
按照我的指示,趙隊長喝了一口黑狗血,臉上也塗了一些,嚥下之後,他便卯足了力氣,放開嗓門高喊了一聲“殺”。這趙隊長天生的大嗓門,喊出的同時我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醫院的房頂都要被掀起來了。
透過忽明忽滅的貢香頭,我看到了趙隊長這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此刻的他面色猙獰,比地獄的惡鬼還要兇猛。若是尋常的孩子見了他現在的面孔,恐怕大部分都會被嚇哭,更有甚者會直接背過氣去。
雖然耳膜被震痛了一下,但趙隊長的聲音和表情都讓我很滿意,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聲音越大,面部越猙獰,便越能給這些孤魂野鬼致命的打擊,保證他們誰也不願意再回這個噩夢般的地方了。
我拿出羅盤來一看,果然指針已經不動了,附近的鬼魂全都被嚇跑了。這一吼之威,居然能讓上千的孤魂野鬼聞風喪膽,恐怕整個世界上能做到的,也只有中國的城管了。
我本以爲柳塵道長的話只是極有可能,畢竟他也沒有親自嘗試過,但今晚過後,便對此深信不疑了。要知道趙隊長身上的煞氣絕非一朝一夕能養成的,也只有他這種老弱病殘都不放過的人,才能培養出如此強烈的煞氣,比屠夫都強了千百倍。
俗話說鬼怕惡人,這便講的是一種精神能量。惡人通常膽大妄爲,無法無天,根本不講什麼忌諱,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即使身爲鬼魂,也對其忌憚三分!
趙隊長吼出之後,大廳內的壓抑感也戛然而止,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我立刻把這個喜訊跟我親戚說了,並對他說今晚之後,這些孤魂野鬼再也不會返回醫院了,你可以放心地營業了,保證不會再發生以前的情況。
我邊說邊把手中剩下的半柱香扔到了一個角落,並過去打開了總閘,恢復了照明。燃過的香,不管多麼珍貴,但都不能再次收起使用了。至於原因,多半是如果太吝嗇,鬼魂多半會不悅,甚至找上麻煩。當然有些貢香是獻給神明或者極爲厲害的鬼魂的,自然是必須心誠,所以便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當然我對這些都是一知半解,畢竟不是專業選手,所以只能隨手一扔,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了。而沒有想到的是,我這隨手的一扔,居然給自己招來了麻煩。
我親戚自然對我言聽計從,聽我如此說道,自然是十分高興,並當場承諾,不管我想要什麼,只要能拿出來的,都儘量滿足。我說舉手之勞罷了,你招待我們已經破費了不少,無需再破費。但我親戚執意不肯,非要重謝於我。
我跟我親戚互相謙讓,卻忽略了一旁趙隊長的感受。我心想真是疏忽了,居然忘了誇讚功臣幾句,於是便想找幾句讚美的語句好好誇讚一下趙隊長,順便感謝他。
而就在我看向趙隊長的時候,卻發現了有些不對勁!此時的趙隊長目光茫然呆滯,完全沒了剛纔生龍活虎的樣子。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居然透露出一絲兇狠,竭盡全力地對着自己的臉猛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