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理國,李嘉短時間內是不準備攻伐的,無他,成本大於收益。
這地界,各種部落藩鎮太多,雜亂,各自爲政,如果是說嶺南是以漢人爲中心,其他蠻寮爲邊角,那麼大理就是一團亂麻,漢人早就蠻化了。
而且,雲南交通落後,叢山峻嶺阻擋,大軍人生地不熟,行動困難等不利因素,還要對付遍佈全滇各地的土酋部落。這些部落擁有自己的武裝,長期佔山爲王,人熟地熟,既相互吞併又聯合抵抗外部勢力,就像山上的野火一樣,將這裡撲滅,那裡又起火,防不勝防!
雲南夷,自古以來就是困擾中原王朝的難題。
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堪稱精明絕頂,對待雲南問題最後還是以夷治夷;唐代貌似強盛,可幾十萬唐朝大軍揮戈雲南,竟然幾次血灑西洱河畔,敗北於南詔國。不僅留下幾處“唐代將士萬人冢”,還害得白居易爲之傷感,揮毫寫下一首哀婉如泣的《徵蠻朝歌》。
宋太祖思前想後,只好“忍痛揮玉斧,劃雲南爲徼外”。
元朝征服雲南,犧牲將士十萬人,損失戰馬四十萬匹的巨大代價之後,才破了大理國,將其收歸蒙元版圖,改大理國爲雲南行省除了任命段氏爲世襲總管外,還派遣了樑王來鎮守昆明,才表面控制,至於賦稅,就勉爲其難了。
明朝朱元璋是狠人,出兵三十萬,以傅友德、藍玉、沐英三人爲帥,行萬里,破雲南,然後他遷徙數萬大軍及家屬設置衛所,鎮守關隘。
之後數十年時間,又對雲南地區開始了一場大規模的移民換種。江浙、江西、湖廣等地的約300萬中原移民,大規模遷入雲南,並佔據了交通相對便利的土地。
除此以外,他還奉行着——欲徹底亡其國,必先滅其史,再化其種,才能真正一勞永逸!
六百年來,自南詔到大理,雲南借用漢字和漢字偏旁創立了僰文(“老白文”),並記錄其獨特語言,大理國延續下來,六百多年下來,已經累積了大量用僰文撰寫的書籍。
若是假以時日不管不顧,如元朝一般表面征服,恐怕如越南、朝鮮一般的次生文明,脫離中國。
於是,明軍開展了大規模的文化毀滅運動,將南詔和大理六百年曆史下累積的所有書籍,所謂“在官之典籍,在野之簡編”,盡數付之一炬,再通過嚴刑峻法壓制當地勢力,將已經傳承了數百年的南詔和大理文明連根拔起,近乎不復遺存。
坦白的說,目前的李嘉還做不得,不說三十萬,就說十萬,他都做不得,只是束之高閣,慢慢的進行侵襲,騷擾。
在明清時期,雲南就是吞金獸,若不是後來發覺有銅礦,利用價值等於無……
“慢慢來,一個一個部落的吞吃,待熟悉了地形,就可以行動了……”李嘉喃喃道。
廣州的一處破落住宅內,庭院的圍牆已經倒塌了些許,長出了些許倔犟的青草,吐露着難得的綠色。
兩扇半開不開的木門,正隨風搖擺着,可是,在這熱氣騰騰的春末,巷子中怎麼會有風呢?
張大刀跨步而來,瞅着一眼來回晃動的木門,疑惑道,“嘿,難道出了甚髒東西不成?”
他進了院子,將門一關,只見一隻滿身灰的黃狗,正擡着腿,狗眼中滿是疑惑,擡起的腿不禁縮了縮,放下,遮住了胯下的修長頹廢之體。
“嘿,劍哥兒,你家的大黃,還真是神了,你是帶他去了廟裡讓大和尚開光了不成?”
狄劍正坐在自家的木紮上,他瞅了一眼擡腿的大黃狗,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張大刀,無聊地搬弄了一下自己的劍,說道:“這院子裡也無風,大黃熱的發悶,正扇風呢,你別去打擾它……”
“劍哥兒,這熱天,別人無力,你也是如此不成,這幾條街,誰不知道劍哥你可是有名有姓的遊俠兒,如今枯坐在這,哪裡像話!”
張大刀一股氣坐下,看着面前一碗井水,毫不嫌棄一飲而下,說道。
“咱如今殺了人啦,憲兵司說,雖然情有可原,但還是把咱開了,剩餘的,就等宰相和皇帝發落,如今是有日子過一日吧!”
狄劍瞅了一眼黑不拉漆的張大刀,嫌棄地說道:“你小子不會讓是又沒吃飯吧?我告訴你,如今咱離了軍,餉錢可能也是沒着落了,米缸裡也不剩幾粒了!當然,如果你去採摘一些野菜,再去市集蹭一些果菜啥的,也曾湊合咱們吃一頓!”
“瞧您說的,咱是這種人嗎?”張大刀瞬間不樂意了。
“你就是這種人!”狄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其破舊的麻衣,草鞋,點頭說道。
“嘿!”張大刀瞬間起身,滿臉堆笑地說道:“還是劍哥懂我!”
“既然家中無吃的,這不是,大黃如今也長的差不多了,膘肥體壯的……”
“汪汪……”正在扇風乘涼的大黃,瞬間站起,張開嘴,呲着牙,憤怒地叫了幾聲,渾身毛髮站立,一瞬間,飛奔於狗洞而去,不見了蹤影。
“呸!大黃,回來時帶點肉回來,聽說張屠戶家今天又宰豬了——”狄劍不屑地呸了一聲,然後朝着門外喊道,說着還回應了幾聲犬吠,也不知聽懂了沒。
“劍哥兒,你也太慘了吧!”這時,院落的木門又打開了,一個臉白體瘦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身上穿着高級麻衣,市面上一件就得百錢,腳上踏着布鞋,可比草鞋好太多。
“王二麻子,你怎麼過來了?”張大刀疑惑道。
“老子臉上沒麻子了!”王朝瞬間眉毛一皺,氣沖沖地說道。
“好了,大熱天的,都別那麼衝,歇下吧!”狄劍擺擺手,說道:“今天怎麼有空都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