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卯時,定都城南門口已經擠滿了要出城的車馬,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城門一開,車馬人流頓時活動起來。挽晴在車內扶了扶頭上的公子帽,輕輕撩開車簾看向外面,馬車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一直保持不緊不慢的速度,甚是平穩。
心中不禁暗暗對祥叔的辦事能力讚了一聲。選的馬車是極爲普通的樣式,外表樸實無華,沒有多餘的裝飾,顏色也是極其低調不顯眼的黑灰色。但有心人只要細看還是可以看出端倪,那就是車身整體都是由金絲黑楠木造成,極其堅固可靠,挽晴不禁懷疑就算遇上流箭追殺,在這輛馬車裡都能抵擋一二,堅持一會兒。
選的馬也是用了心的,雖只有一匹,但是非常氣勢雄壯,四肢發達,每塊肌肉都顯示出了力量,這樣一匹駿馬,卻被訓得溫順聰慧。趕路時不需花費多大力氣,便可辯向識路,甚是有靈性!
這才讓只學了兩招趕馬式的小芍順利趕到城門邊。想到身邊有人爲自己的出行殫精竭慮的準備,挽晴心裡不禁溫暖起來。
“姑,公子,前面馬車不讓動了!”打扮成小書童的模樣在外趕車的小芍驚叫道,無奈的扶了扶額頭,這恐怕是她唯一算漏的地方。
她昨晚本是想讓小安和小順辦成南下驗貨的商人,她和小芍各自扮成小廝隨在身側就可以了。
哪知道那兩個暗衛一聽,二話不說撲通跪下,說什麼一日主子,日日主子,不可亂了規矩,哪有讓主子伺候身側的道理,雖是忠心不二,卻也執拗的很。無奈之下,挽晴思慮良久還是讓他們在暗中保護,自己扮成南下游學的書生,小芍扮成書童跟在身側也好,萬一被背後之人認出還能有點後路,畢竟人越少目標越不明顯。
唉,看來小芍還得花費一點時間來適應她的新身份!挽晴雖是在心中腹誹不已,還是撩開了車簾看向外面,只見守城的護衛列成一隊,直接在門口出城處擠出一個足夠跑馬而過的夾道。這麼大陣仗,莫非……
就在挽晴心念微動之時,後面已經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她回頭一看,爲首的是一匹俊美無比的雪花驄,有着高貴血統的戰馬,甚是難得。
強勁的鐵蹄高高揚起,彷彿可以踏平一切,馬上之人身穿寶藍色朝服,黑色披風高高揚起,衣袂翩飛間已來到她的眼前。
居然是琅鈺!對上面孔的一瞬間,挽晴心虛的飛快放下車簾,又暗自慶幸,自己用了師傅的易容膏已經大改了容顏就算是面對面估計都認不出來,自己現在可是一個臉色蒼白,五官端正卻不出色的男子!唯有眼睛……
琅鈺突然覺得有一道似曾相識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掃射過來,待要回頭看時,只見一片黑壓壓的車馬,他壓下心裡的疑惑,率領十幾個精衛飛馬奔出城門。
馬蹄過去,留下一陣陣飛揚的塵土,出城的車馬又恢復了正常的秩序,依次出城……
待到馬車經過巍峨的城牆,將古樸堅固的大門甩在後面。
挽晴一顆心微微激動起來,要回去了,她內心居然是有一些激動和歡喜的!她以爲這一生都不願回到那個地方,也會恨那個地方一生,因爲那裡承載着她痛苦的源泉。
但是今日,她眺望着遠處初升的朝陽,身邊有了能夠相信的人突然就有了一股力量,讓她去追求真相,去找出幕後黑手的勇氣!
雙手攥拳,目光堅定的朝前看去,馬車疾馳,向着太陽初升的地方而去。
均安侯府後門的角落裡,一個年紀尚輕卻機靈的小廝悄悄伸出頭來看了看,快速的走到門邊打量了拴在門口的駿馬幾眼,低頭略思索了一會兒,便飛快的朝侯府後院跑去。
後院迴廊處,一個身着紅色錦衣,五官俊秀卻因略發福而擠在一起的男人走來走去,焦急不已,赫然是侯府的大公子子越。
他瞥到遠處飛奔而來的身影,忙走幾步迎過去“怎麼,可看清楚了?”
“清楚了,公子,確實是子卿公子的馬拴在後門那裡。”
“完了,看來我這個弟弟被一個女人拒絕了,甚是想不開,竟要離家出走了,若不是我心細如髮,恐怕一個人都不知道!”
小廝腹誹道,什麼心細如髮,還不是你天天派人跟着人家!“公子,子卿公子心情不好,去散散心也屬正常,您着急個什麼勁兒,怎麼我發現那天侯爺跟您說完話,就這麼在乎子卿少爺,恨不得睡覺都要知道睡幾個時辰,到底跟您說什麼了?”
子越的胖臉想到那天父子交談的話題,默默嚥了個口水才正色道:“你懂什麼,我們兄弟情深,我關心弟弟不行麼,主要是現在,他可不能走呀,我得攔住他!”
小廝眼珠轉了轉,“可是子卿公子人雖心善,卻也在府中獨來獨往慣了,連侯爺的話都不怎麼管用,他不聽您的怎麼辦?”
子越想了想吩咐到:“來福,現在快去收拾行李,他若不聽,我就隨他左右一起跟着,看他如何離開!”
“少爺,我們也不知道去哪裡,有多遠,收拾些什麼呀?”
“真笨,就是做做樣子,他還能真讓我們一起跟着不成,必定會留下不走了。對了馬車也要備好,要快點!”
子卿換好衣服,今天的一身勁裝不同於往日的書生打扮,讓他有了一種凌厲的氣勢。
將書信摺好,拿起收拾好的行李和常用的清月劍,打開門,朝外喊道:“時安!”
“公子,有何吩咐?您真不讓小的跟着嗎?在外住店,餵馬趕車怎麼少的了讓人伺候呢?公子……”
子卿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你只需將書信送到侯爺書房就可以了,不必跟着伺候我左右。”“您不親自跟侯爺說一聲嗎?”
想到劉慶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要繞道而行的情況,子卿搖了搖頭轉身大步離去。
待走到門口,看到那輛引人矚目的馬車,再看到馬車上那已經等待着的主僕二人,子卿苦笑道:“大哥,你知道了?這又是何苦呢?你是攔不住我的。”
子越一副正色勸道:“你叫我一聲大哥,我身爲你的兄長必須得說你,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爲了一個女子要棄府而去呢,若不是我心細,你就靜悄悄走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