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打算做點小生意,這個網絡發達的年代,她雖然除了鋼琴崑曲之外沒有求生技能,但有一樣東西是老天爺賞飯吃:長得漂亮。
漂亮到什麼程度,漂亮到她出現在凌亂的早市爲小魚挑選新鮮的基圍蝦的時候,明明沒有化妝,連頭髮都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隨便抓了兩把,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幾年前的古款。
但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個早上,在晨光微熹中,覺得自己平平無奇的時愛被路過採風的攝影師拍下來,放在了社交網絡上,大火。
一縷陽光從天而降,打在年輕沒有任何脂粉的臉上,通透如玉,女孩專注的側顏盛世美麗,無論是眼睫投下的淡淡光影,還是鼻子挺巧的弧度,又或是她嘴角那一抹上翹的溫柔笑意,都恰到好處的美麗。
那個時候還沒有網紅這一說。
有很多人讚美她,柴米油鹽醬醋茶裡浸泡出的美麗,無與倫比。
只有方南看到這張被數萬人讚美過的照片時,並沒有爲這張照片上時愛呈現出鄰家女孩般的柔和的美麗所驚豔,他的內心緩緩地浮出一種清晰的痛。
他見過時愛更美的時候,這樣美麗的人應該養在溫室裡。他辜負了愛情,辜負了最初的那個自己,想要把千辛萬苦採來的玫瑰種在精心建好的溫室裡,最後卻讓玫瑰變成長在路邊上的月季。
他久久得凝望着那張照片。
這樣秋意涼的天氣裡,爲什麼時愛會起那麼早去南城的早市,他沒有辦法忽略照片背後那些被時愛的美麗掩蓋的凌亂,那裡肯定很髒,瀰漫着的不是星級酒店裡面餐廳裡的香氣,而是最最直接的各種食物的味道。
海鮮的腥,禽類的臭,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絕對不好聞。
他說不想讓時愛吃苦,最後……逼得她吃苦的人卻是他。
那個曾經讓方南期許過未來,和方南一起計劃過未來人生的女孩,最後卻沒有出現在他的明天裡。
方南的助手接到方南的郵件。
很訝異,第一眼看見郵件的時候,他以爲是不是boss發錯了。方南是一個工作上很直接的人,不喜歡發短信和郵件,除非重大通知纔會讓秘書發郵件通知所有人。
助手點開才知道這是單獨給他一個人的郵件:我要她的近況。
至於一個字,她,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甚至都不能多說一個字。
助手並不意外自己的老闆會反悔,在他看來,後悔是一件遲早的事情。從他默許自己一直幫着時愛的妹妹就知道了,這個人絕對放不下。
裝模作樣的忙活了三個小時,助手才把早就一直準備着的東西送進去。走到今天這一步,助手不是白當的,他算計好了。送太早只會讓方南自尊心受損,誰願意承認自己一直牽掛着仇人的女兒?
淡仇的人寡恩,但助手知道,這一位是截然相反的類型,即使他的外表如同冰。不過如果不冷冰冰的話,估計會有數不清的桃花債吧,不論男女都有。
助手覺得自己的boss像個性冷淡,在沒看到方南親吻時大小姐之前,助手是這樣想的。在看到方南和時大小姐相處的模式之後,助手覺得開了眼界。
原來不是他性子冷,只是他的溫暖都只留給一個人。
“她現在在開店?”
方南皺眉的時候,脣角卻帶着上翹的弧度,這樣複雜的神情,助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解讀成無可奈何的寵溺。
助手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認真道:“時小姐因爲這張照片火了之後,開始做起了代購。嗯,她的妹妹也在朋友圈賣過這些東西。我在裡面買過,有很多是澳洲的保健品,比如褪黑素、葡萄籽精華之類的。時小姐還接平模的單子,給一些服裝品牌拍廣告。她妹妹也在朋友圈發過一些。”
助手不忘撇清自己的關係:不是我故意留意的,我只是關注了時小姐的妹妹,她的妹妹是個炫姐狂魔,姐姐做什麼都會在朋友圈裡面吆喝一聲,有幫忙宣傳的意思。
……
跟時愛一起做生意的是在澳洲定居的瑤哥。
謠哥的寶寶已經上幼兒園大班,她有大把時間。
她看到時愛火了之後,就勸時愛抓住機會,說了一句特別有遠見的話:哪裡有關注就意味着哪裡有利益。
程魚在背後推了時愛一把,“阿姐,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你就拍拍美美的照片就好了。我的畢業作業就打算用開店這個計劃了。阿姐,你就當幫我做作業好嗎?回頭我也好寫論文啊。你知道國外的大學多難畢業啊。我要是不畢業,未來就找不到好工作,程女士指不定就把我賣給誰呢?”
時愛作爲一個姐姐還能說什麼呢?
某個週六的早上,時愛準備出門,今天有個價格優厚的模特任務。桌子上放了今天的早餐,小魚早上領快遞回來的時候買的。
以前家裡富貴的時候,她和小魚異國。現在家裡出了事,小魚陪在她的身邊,這讓時愛變得更堅強。
“阿姐!”程魚忽然尖叫,“我們要有一筆大生意了!”
小魚從牀上蹦下來,衝到玄關給時愛一個熊抱。
“那個助手,章格,給我說集團要定一批中秋禮物給員工,他推薦了我們的保健品。他打算要五十多萬的貨。”
"五十多萬?會不會太多了?”時愛覺得不對勁,“這麼多貨,完全可以找廠家直接定。”
“章格是我朋友呢。再說了,找禮物這種事情本來就能拿利潤。他選我們合作和選擇國內其他的渠道,明顯我們更划算。而且照顧朋友,他一個堂堂總裁高級助手當然有資格做決定了。”
“小魚。”
“阿姐,早在一個星期之前,我就把報價和樣品給他們了。他們集團有專門的審覈部門審覈的。經過對比,選了我們。”程魚向時愛解釋完,疑惑道,“阿姐,你不會覺得這是方南在幫我們吧?你對他還有幻想?”
時愛搖頭。
程魚眉眼裡豔麗逼人,“他有愧疚是應該的,對不起他的人不是你,憑什麼把帳都算到你的頭上?難道他媽媽腦子不清楚自殺,小意的意外死亡都是你做的?都不是。”
程魚拍拍時愛的肩膀,“阿姐,心安理得的人應該是你,心懷愧疚睡不着覺的人應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