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後,王浩得到官方消息,發生洪災前幾日,崇州部分地區連續降雨量高達400毫米,這次洪災,全縣失蹤多人,13個鄉鎮道路塌方1000多處,多數路段中斷,房屋毀了9000多間,田地衝毀10萬餘畝 ,洪災損失大到不可估計。
這些年,如學校圍牆上標語寫的那般,“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教育投入不斷加大,學校大搞基建,原先的土坯房全換成了磚瓦房、樓房,三峰中學在這次洪災中硬件設施沒受多大影響。
斷路、斷電,與外界的通訊聯繫也斷了,三峰中學一時間成了孤島。聽說出動了大批部隊搶險救災,縣城到三峰的大路很快恢復通車。
東西坡屬於重災區,由於進山道路被毀,糧油蔬菜送不進去,這些救災物資只能由村裡人跑小二十里山路,肩扛手提運回去。 王浩擔心家裡,回家次數也勤了起來。參加了幾次運輸隊,扛了幾個大冬瓜回村,才真正體會到了東西坡先人二十里地外挑水喝的艱辛。
有災常有疫,疫情沒出現,暗地裡一股迷信色彩濃厚的流言卻在一些村子裡傳播,一些學生不辨真僞,不知輕重,私下擴散。學校團組織針對這一現象,組織各班團支部在學生中開展了“剎歪風樹正氣”宣傳教育活動。
王浩想起了《西門豹治鄴》的故事。故事雖不是發生在崇州,可與漳水有關。有勇有謀,爲民除害的魏人西門豹,破除迷信,將計就計,懲治巫婆官紳,興修水利的事,正可拿來一用。以此爲主題的故事會,宣傳畫,迅速在學校鋪開,收到良好效果。不知怎的,縣團委知道了,還就此發了通報。
這天,王浩剛上完課,領導叫他去辦公室一趟。
“快看看,我們學校又上報紙了!”一張薊州日報,第一版顯眼位置,登着一則薊州市團委組織開展抗洪救災的報道,其中一個小標題下,記錄的就是三峰中學破除迷信的活動情況。
“人家報道三大塊,有關我們學校的也就是一個豆腐塊。”王浩自謙道。
“學校怎麼事先不知道這件事?你反映的?”
“不是不是,學校團總支臨時起意組織了這麼一個活動,被縣團委知道了,可能是人家當典型報上去的。事雖小,可能別人沒注意到的問題咱注意到了,引起了上面領導的到注意。”推卸罷責任,王浩不忘自誇一把。
雞毛蒜皮一件小事兒,說過之後王浩就放腦後了。來年四月底,王浩出乎意料地接到了出席薊州市團委五四青年節座談會的邀請。王浩進教務處一段時間後,不帶主課不當班主任了,有的是時間,愉快接受了邀請。
一場茶話會。發言有縣團委領導作代表,王浩參會也就只帶了雙耳朵。
會罷,從薊州大酒店頂層坐電梯下樓。中途上來一位老者,微笑着衝站在迎門位置的王浩說了句Goodmorning!” 王浩倒是聽懂了,回“Goodmorning!”王浩完成了他平生第一次課堂之外的英文對話。“Good morning!” 是他記憶庫中留存不多的幾句英文中的一句。老人一副亞洲人面孔,不好判斷是否外國人,王浩靠裡邊擠了擠,不敢再搭腔。囧的同時思緒散開……
王浩上高中才開始學的英語,說開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綠樹成蔭的校園,那天真無邪的學伴,還有高高胖胖平易近人的Teacher Han......
王浩那時個子小,坐在二組前排,每到英語課,韓老師總會提問到他,每次提問,總會問到一個問題:偉人萬歲怎麼說?”不怕大家見笑,就是當年不知重複過多少遍的這一句話,到現在王浩也只是依稀記得好像似乎是什麼狼狼福什麼什麼的了!韓老師很受學生愛戴,私下對王浩也好的不得了。老師的好,那時感觸不深,現在想想思念頓生。韓老師是大城市人,當年是戴着”右派”帽子到三峰中學任教的。前年有過他的消息,老爺子七十了,身體康健,每日與老伴含飴弄孫、書畫怡情......他老人家傳過話來:“告訴孩子們,別惦念我,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王浩過得很安穩,也常在內心祝願韓老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一時往事涌上心間,神遊物外,到了所住樓層,不是領導提醒,王浩竟忘了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