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蓉對高賢印象頗好,正因爲如此,她更加忍受不了高賢對她的輕忽。
也不能算是輕忽,只是高賢沒有卑躬屈膝主動示好,也沒有說一句軟話,這讓水玉蓉心裡特別不舒服。
剛纔張東嶺就說了,對方就是來自連雲宗的築基。
青雲宗下轄三十六宗,連雲宗就是墊底的小宗門。
對水玉蓉、張東嶺他們來說,連雲宗只是個宗門名字,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和連雲宗有什麼交集。更不會去在意連雲宗的人或事。
今天意外的和連雲宗有所交集,水玉蓉他們很自然就端起大宗門架子,居高臨下俯視高賢。
事實上,青雲宗的修者對下轄三十六宗門都是這種傲然姿態,區別在於會用什麼方式表現出傲然。
對上連雲宗這樣小宗門,自然是不用任何掩飾。
張東嶺、水玉蓉、鄭霆都沒想到對方居然敢拒絕他們,只是三人性格不同,水玉蓉表現的最爲直接。
聽到水玉蓉言語如此霸道強硬,周燁老臉變得非常難看。
他擔心的看向高賢,在青雲城內和青雲宗嫡系築基修士發生衝突,就是高賢再厲害,也必定要吃虧。
一個不好,高賢小命都會因此葬送。他這個老頭都會被殃及池魚,老命難保!
大牛則氣的滿臉漲紅,他渾身肌肉僵硬,緊緊握着的拳頭微微顫抖。他性子憨厚耿直,最受不了這樣霸凌。
萬盈盈則是有些惶然不安,她小手死死抓着高賢袖子,生怕高賢就這麼扔下她不管。
高賢憐惜的握住萬盈盈小手,她手掌冰涼手心還都是汗,看出來是被嚇到了。
他對水玉蓉說道:“我很尊敬幾位青雲宗道友,只是道友這番咄咄逼人的做派,卻讓我有些失望。幾位要仗勢欺人不成?”
高賢對幾個築基其實很看不上,最強的張東嶺也還不如火連海,更不如劍法大師王元風。
這一點從他們神識、法力氣息就看得出來,其精微之處就是有些粗糙。
幾個人身上法器都不錯,比起王元風這些築基強了不止一籌。
就是如此,高賢也有把握在彈指間把他們斬殺乾淨。
斬殺三階四臂妖猴之後,他對於戰鬥有了全新認識和理解。
再看這些普通二階築基修士,真的是入不了眼。
本來就是小事,不值得爲此殺人。就算要殺,也沒必要在青雲城動手。
肆意破壞的青雲宗制定秩序規矩,等同於挑戰整個青雲宗。這種蠢事他可不會做。
不等張東嶺說話,水玉蓉已經傲然說道:“修者世界就是如此,你修爲不行,勢力不行,憑什麼和我們鬥?”
她冷哼一聲:“我們這還是給你留着築基修士的顏面。真要不知好歹,我們一句話就讓能讓你消失!”
張東嶺微微皺眉,他要收徒弟,真沒必要搞的這麼難看。給對方點壓力,讓這小子知道知道深淺,這小子自己就退讓了。
這小子要不知死活,可以想辦法弄死他,卻沒必要當面說狠話。有失身份!
鄭霆卻覺得水玉蓉這話頗爲痛快,他們幾位都是宗門執事,在宗門內都頗有份量。
對上一個外來的小宗門築基修士,根本不用客氣。
何況,這小子說話看似和氣,卻沒有一絲恭敬退讓的意思。
青雲城內,哪裡輪得到一個小輩裝什麼剛強!
鄭霆幫腔道:“你也是築基修士,應該是個聰明人。和我們鬥氣你鬥不起。
“東嶺道友看中小姑娘資質,這對她是大好事。你們又何必固執,把大好事變成大壞事。”
他又一副解勸的樣子說道:“聽老夫一句勸,讓這小姑娘乖乖拜師,小姑娘得了大好前程,你則多了幾個朋友。”
鄭霆說着有些自矜的輕撫長鬚,“不是我們自誇,在青雲宗我們還說得上話,辦的了事。”
水玉蓉不屑哼了一聲,她不是故意做壞人,更沒興趣配合鄭霆做好人。
對付個才築基的小子,哪裡用什麼軟硬兼施。對方聽話就算了,不聽話就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誰能不吃虧,她年輕時候還不是總受欺辱。哪怕築基了也要忍讓前輩。終於到她熬出頭了,還要對一個陌生年輕築基修士客客氣氣,開什麼玩笑!
修者世界的禮貌客氣,那都是留給強者的。弱者沒資格享受這些。
只是張東嶺想收徒弟,她爲了朋友着想,也不好表現的太強硬。
鄭霆裝好人就讓他裝好了,能把事情辦成也行。
不過,她看這小子一副從容自在樣子,只怕是不會聽人勸說。
水玉蓉就是看不慣高賢的這副從容樣子,在他們三個大修士面前,這小子有什麼資格從容平靜?
這是根本不把他們三個放在眼裡。
就像水玉蓉預料的那般,高賢直接拒絕了。
“我妹妹年紀還小,不想拜師。多謝這位道友看重。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高賢拱手施禮,“今天有幸見到幾位道友,很是高興。若有機會,我請幾位道友喝酒。”
“今日還有事,就此告辭。”
高賢說完牽着萬盈盈的手轉身就走,張東嶺眼眸中露出一抹森冷寒意,這小子還真自大啊!但他沒吭聲。
水玉蓉卻忍不住了,她高聲喝道:“誰讓你走了?!”
萬盈盈被水玉蓉尖利聲音嚇了一個激靈,高賢停下來卻沒回頭,他平靜說道:“怎麼、要動手?”
他笑起來:“我聽說青雲城不允許私自動手。幾位青雲宗修士,要帶頭違反宗門規矩?”
水玉蓉臉色陰沉的看了眼鄭霆、張東嶺,規矩多了,事事都按規矩也不用做事了。
他們幾個在這聯手殺了高賢,只要做的乾淨利索,到時候把過錯都推到對方身上,執法院、巡法院都是他們自己人,誰會多事?!
只是看鄭霆一臉猶豫樣子,就知道這傢伙沒膽子動手。
張東嶺神色陰沉,有怒意卻沒殺氣,應該也是不想直接動手。
水玉蓉有些看不起兩個男人,對方就一個築基,他們三個人,想殺對方還不是易如反掌。這有什麼可怕的!
兩個男人不想動手,她一個人動手風險太大。她雖然滿腔殺意,恨不能把高賢那張英俊絕倫臉砸爛了,卻不敢動手。
水玉蓉越想越氣,她狠狠瞪了眼鄭霆。
鄭霆一臉莫名,不知水玉蓉哪來這麼大怨氣。不過是件小事,就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對方不聽話,他們就用點手段收拾這小子,等這小子吃了苦頭,自然知道他們的厲害。
親自下場動手打架,可不是他的作風。
張東嶺目光閃動,他自恃身份,又即將外調高升,這個時候他不想惹事。
就這麼放高賢走,他又忍不下這口氣。關鍵是萬盈盈太有價值了。
這麼說吧,用靈石做個簡單估算,萬盈盈至少值百萬靈石!
相比如此巨大價值,殺人放火那都是小事!
張東嶺想着用手段拿捏對方,轉念一想,放高賢走變數太多。
“等等。”
張東嶺叫住高賢,他沉聲說道:“我輩修者能者爲先。我也不用宗門權勢壓你,我們上論劍臺,我贏了,這小姑娘歸我。你贏了,你帶她走。我再不糾纏。”
高賢笑了:“這不好吧,我修爲淺薄,手上沒有輕重。萬一不小心傷了道友,豈不是罪過。”
張東嶺淡然說道:“上了論劍臺各憑本事。我就是死在道友手上,那是我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
“好,我應了。”
高賢痛快答應,這點小事找雲秋水必然能解決,只是那又何必。
對方想要動手一決高下,正合他意。
水玉蓉突然說道:“高道友如此氣盛,必有絕藝。我也想領教高明。”
高賢朗笑道:“歡迎,我們以法會友,也是一件快事。”
水玉蓉大爲意外,這人一副迫不及待答應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張東嶺高聲說道:“明日午時,我們在試劍臺恭候大駕。”
“在下必定準時赴約,諸位、不見不散。”
高賢說着長袖一拂,牽着萬盈盈飄然出了院子。
周燁滿臉愁苦之色,他小心謹慎給幾位築基修士深深鞠躬施禮後才倒退着離開。
大牛對幾個築基修士毫無敬意,他急忙忙轉身跟上高賢,根本都沒看幾個築基修士。
幾個人走後,就剩下中年房牙站在門口尷尬賠笑。
中年房牙跑回來,一是想巴結張東嶺,二也是想趁機看看熱鬧。
畢竟這樣的大事,他一輩子都未必能碰上一回。以後說出去也有的吹,放在行業裡這就叫資歷,到哪別人要高看一眼。
水玉蓉厭惡的看了眼中年房牙,“這是你該看的,還不滾。”
女人聲音尖利如針,中年房牙嚇的臉色煞白,他感覺心臟似乎被那聲音扎破了,他踉蹌後退了幾步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中年房牙卻不敢多待,他掙扎着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院子。
他離開之前還能隱隱聽到女人說話:“找個人查查這小子來歷,這麼自信應戰,肯定有點本事……”
中年房牙離開張家大宅後,他心一直在突突亂跳。等他出了安善坊,就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掙扎着走到家門口時,突然心口猛的劇痛,跟着全身抽搐癱倒在地。
轉眼之間,中年房牙嘴裡就溢出污血來,他眼眸中的靈光逐漸消散。
生命最後時刻,他猛然想到了那女人尖利的叱喝,他突然明白了,是那女人用秘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