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進宮面聖,遭遇殺機
容鈺虛扶了一把納蘭云溪讓她站了起來,並在她起身後輕輕的將她拽到自己身邊,讓她和他並排站在一起,他這樣細微的動作是一種對納蘭云溪保護的姿態,他是故意在皇帝面前這樣做的。
“國師,本來應該在大殿上對夫人進行誥封,不過你是我東陵的國之棟樑,自當與別人不同,所以朕將你們單獨召入書房,一來是恭賀你們新婚之喜,二來是對夫人進行誥封,朕決定,封夫人爲一品誥命,賜鳳冠霞帔,黃金白銀千兩,珠寶玉器香料錦緞等一應物什若干,不知國師覺得如何?”
皇帝盯着一直垂首立在國師身側的納蘭云溪看了良久,纔將早就擬好的封賞告訴了容鈺,並問他的意見,意在詢問他是否滿意。
“多謝陛下厚愛,微臣沒有異議。”容鈺欠了欠身,對皇帝的封賞表示滿意。
“謝陛下隆恩。”納蘭云溪也再次跪了下去,向皇帝謝恩。
他這表面功夫做的倒是不錯,成親之日的事一概不提,還給她如此深厚的賞賜,果然是政客的手段啊。
“恩,國師爲我東陵操勞國事,鞠躬盡瘁,朕時常想來覺得虧欠國師良多,這裡是半年的榮參丸,朕一次都交給國師,朕已經命太醫院加緊研製解藥,以期早日研製出能徹底解了國師雙腿所中之毒的藥物。”
皇帝說着便擺了擺手向隨時太監示意,太監立即拿着一個錦盒走到容鈺的輪椅旁,雙手恭敬的將藥遞上。
“多謝陛下。”容鈺眉峰微挑,接過太監遞過來的盒子,並沒有表現出驚喜之情,只是榮辱不驚的淡淡道了謝。
皇帝這麼做就有些變相的籠絡他和納蘭云溪的意思了,他先是給予納蘭云溪一品誥命的誥封和豐厚的賞賜,再來又一次性給了自己半年的解毒丸,充分說明了他對自己夫婦二人的榮寵,他是想用這樣的法子籠絡他們共同爲朝廷效命,還是暫時穩住他們,以防止他們有異心?
應該是二者都有吧,他此時還沒有最終下定決心要如何處置納蘭云溪,畢竟納蘭云溪的身份已經明確,他若是將她偷偷的處置了,將來納蘭云溪的身份曝光出來,百姓一定會覺得他趕盡殺絕,太過狠毒。
他如今就算要處置她,也會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的,暫時,納蘭云溪還是安全的,不會有事。
況且燕翎的身份此刻也已經明瞭,他並不是秦玉蓉的兒子,但皇帝卻將他當做她的孩子寵愛了十幾年,將秦玉蓉去了後對她的感情都加諸在了燕翎的身上,如今卻不是想改變便能改變得了的了,所以,即使皇帝知道云溪纔是秦皇后的孩子,燕翎什麼都不是,也會百般替他遮掩,不會拆穿他的身份的。
況且如今知道燕翎和納蘭云溪身份的人也只有皇帝裴芊芊還有自己和云溪幾個人,朝中大臣連燕翎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都不知道,否則他早就被御使彈劾了無數次了。
皇家內院的秘辛從來都不少,世人能知道真相的又有多少?縱觀歷史上哪個朝代沒有幾個驚天之秘?所以燕翎的一切取決於皇帝,即使他不是秦玉蓉的兒子,只要皇帝承認,便沒人敢質疑他。
“國師,朕在宮裡設了宴,你們用了膳再回去吧。”
皇帝見容鈺的反應淡淡的,納蘭云溪也是謹言慎行,自己和他們也沒什麼可說的,所以誥封完之後便命他們用過膳再回去。
“是,微臣遵旨。”
“好了,你們先在宮裡走走,皇后還和朕說要見見國師夫人,讓李公公帶她去一趟皇后宮吧,傳膳的時候朕再命人去傳你們。”
皇帝看了一眼悶頭杵在那裡一言不發的納蘭云溪,擺了擺手對容鈺說道。
“是。”容鈺和納蘭云溪這才同時答應了一聲,又相攜着退了出去。
到了御書房外,納蘭云溪才擡起頭長長的吁了口氣。。
“總算讓我們退出來了,我還以爲他會說點什麼。”
“他是一國之君,鳳星的事皇朝最大的隱秘,他怎麼會當着你的面說?就算明知道你是秦皇后的女兒,明知道燕翎不是秦皇后的兒子,他也不會當着任何人的面說出來,是與不是隻在他一句話,沒人敢質疑。”
容鈺也嘆了口氣說道。
他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略帶嘲諷的笑了笑。
“這藥便是解你腿上之毒的解藥?難道你這腿竟然需要每個月都服解藥麼?”
納蘭云溪見他看着手中的錦盒,不由得開口問道。
“恩,當初我雙腿中毒的時候,便是要每個月都服解藥的,否則我的雙腿便會疼痛難忍,皇上每個月會給我一顆解藥,這次估計是爲了讓我履行對他的承諾,將你放在眼皮子低下盯着,所以才一次給了六顆。”
“你不是說你有解毒的方法麼?到底如何解?危險不危險?”
“你是在關心我麼?”
容鈺轉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卻神色一緩問道。
“自然,你如今的一切我都得管,我們不是一條線上的兩個螞蚱了麼?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納蘭云溪方纔那都是不自覺下意識的問話,此時被容鈺這般一問,頓時有些訕訕的,頓時撇了撇嘴解釋道。
“這次有了這六顆解藥,我便可以一次性將毒都解了。”
容鈺沒說具體的解毒方法,卻是給了納蘭云溪一個肯定的回答。
“真的?”納蘭云溪還有些不相信的追問道。
“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容鈺淡淡的說道。
“好,那我去皇后宮了。”
納蘭云溪點了點頭,見趙公公已經走了出來,便先和容鈺道別。
“恩,快去快回。”
容鈺點了點頭,頗有些難分難捨的意思。
納蘭云溪也點了點頭,便跟着早就等候在一邊的趙公公去皇后宮裡了。
到了皇后的宮中,上次宮宴上的那幾個妃子也在,納蘭云溪就知道,這是又要和她討要藥方了。
皇后見她來了,讓人給她看了座,也賞賜了些東西,便和她說起了她的醫術的事,果然召她來是想要求醫問藥的。
上次那幾位娘娘得了她開的藥方之後,身子都好了許多,所以今兒一早聽說她要進宮來謝恩,便提前到皇后這裡等着了,想要再和她討要一個藥方。
“容夫人上次進宮給我的那藥方我用了之後,便覺得身子好了許多,不知道可否再討一張藥方?”
納蘭云溪坐下後,宮女端上茶來,劉賢妃便急着開口問納蘭云溪。
“是啊,是啊,容夫人,這次你和國師成了親,以後,我們便可以召你入宮來說話了,你也多在宮中走動走動。”
另外兩個妃子柳妃和梅妃齊齊應了一聲,然後柳妃也開口說道。
“承蒙娘娘們厚愛,云溪一定會謹遵娘娘們的旨意。”
納蘭云溪欠了欠身,小心的回道。
“對了,容夫人新婚,本想將賀禮送到府上去,不想那日國師並未在府中宴客,所以只好等你來了,再給你了,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容夫人收下。”
頓了頓梅妃招出身邊的一個丫環,手中捧着一個盒子交給納蘭云溪。
她一給東西,柳妃和劉賢妃也都拿出了東西,看來也是早就準備好的,都是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納蘭云溪忙起身謝了恩,纔將東西都收下了。
“不過是幾張藥方而已,便得娘娘們如此厚禮,云溪心中深感不安。”
納蘭云溪收了禮物後嘴上又客氣了一番。
“容夫人那藥方可不是普通的藥方,我私下裡找太醫看過那藥方,太醫都說容夫人那方子是調理女子經血的最佳良方,對你的醫術讚不絕口呢。”
柳妃笑着說道。
“柳妃娘娘過獎了。”納蘭云溪輕輕的答應了一聲。
之後幾位娘娘果然又和她說了些自己在婦科方面的一些病症,納蘭云溪一一給她們診過脈之後又徵對個人情況給她們開了藥方,又說了一陣話之後才從皇后宮告辭出來。
出了皇后的宮殿後,納蘭云溪見天色還早,離午膳應該還有些時間,便一個人在宮裡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覺便循着宮宴那日何嬤嬤帶着她去的那座宮殿的足跡一路而來。
長慶宮的位置很偏遠,她避開宮裡的侍衛宮女一個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走到,此時宮外荒草叢生,宮門緊閉,可宮殿修建得十分奢華大氣,足見當年這的榮華富貴。
她方纔在皇后殿不着痕跡的問了一句前皇后的事,柳妃是個嘴快的,也沒在意她問話的意思,只是說當年她還沒進宮,關於前皇后的事也是聽人家說的。
據說當年秦皇后自入宮爲後便遮着面紗,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正容貌,即使是不得已偶爾參加一半次宮宴也戴着面紗,從來不肯在人前摘下來,這樣的做法在宮裡自然是不允許的,身爲一國之後這樣有失端莊體統,可是秦皇后不顧滿朝文武大臣的反對和彈劾,
依舊我行我素。
而皇帝對此卻不聞不問,一切由着她,將她寵得上天入地,被滿朝文武罵做禍國妖女,就這樣秦皇后都從不在人前摘下面紗,露出真容,有些宮妃心存嫉妒便暗中說她一定是長了一張麻子臉,太醜見不得人,所以纔會整日裡蒙着面紗。
可是這也只是私下裡傳一傳而已,若不是個絕世的美人,皇帝又怎麼會將她寵成那般模樣?
而且當年的皇后娘娘從來不準宮妃去她的殿裡請安,也從不和宮妃們來往,她當了幾年的皇后,宮妃們居然連她一次面都沒見過,直到薨了的時候,皇帝才讓她的貼身嬤嬤將她的面紗摘了下來,將她葬入皇陵。
而且當年秦皇后薨了的時候,皇帝也纏綿病榻,數日未上朝,差點就隨着皇后去了,當今皇后那時候還是個普通宮妃,卻誕下了三皇子,皇帝怕自己有什麼事,便立了三皇子爲太子。
後來皇帝的病慢慢的好了起來,等他大好之後,秦皇后也早已下葬多日,因三皇子被立爲太子,所以她的母妃也便名正言順的被立爲皇后。
對於那位寵冠後宮的薄命紅顏宮裡的妃嬪們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她們明白,宮裡任何一個妃子都比不上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而且自她薨了之後,皇帝便下令不許任何人隨意提她,也不許人到長慶宮來,開始的時候,這裡是天天都有宮人打掃的,皇帝也會隔一段時間便來這裡坐一陣,緬懷逝去的皇后。
後來皇帝重新立後之後便不再來這裡了,漸漸的宮人們也便不再來打掃了,所以這裡就成了如今這般荒廢的模樣。
世人都說皇帝和皇后伉儷情深,可誰都不知道秦皇后的來歷,是從大堯國被擄來的,當年她是皇帝御駕親征打敗大堯之後,從大堯帶回來的女子,世人都以爲秦玉蓉是個民間的普通女子,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所以在她薨了之後關於她的傳言也便少之又少了。
納蘭云溪矗立在宮門前良久,然後上前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宮門上已經生鏽了的鐵環,她手一觸到鐵環,宮門被她手上的勁道推得開了條縫,原來這裡的門開着,並沒有上鎖。
她好奇之下伸手一推,只聽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那厚重的宮門竟被她推了開來。
納蘭云溪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此處並沒有人經過,就擡腳進了殿內。
外面荒草叢生,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院落整齊,青石板路乾淨整潔,院子裡有 一大片梅林,此時花開得正豔,院子裡的一應擺設也錯落有致,根本不像是一座廢棄的宮殿,倒好像是有人經常來打掃,似乎還有生活過的氣息。
納蘭云溪穿過院子進了屋子,只見屋子裡的東西也都乾淨如初,沒有一絲灰塵,香爐裡還有嫋嫋青煙升起,瀰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氣,她不禁好奇,在宮殿裡轉了起來。
穿過堂屋到了臥房外面,納蘭云溪突然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傳入耳朵中,她頓時一驚,忙屏息凝神,躡手躡腳的走到臥房的門前,然後側耳細聽。
“玉兒,我好久沒來看你了,若不是那日在宮裡見到了和你長得如出一轍的你的女兒,這些年我幾乎就要忘記你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納蘭云溪一怔,這聲音正是皇上,他怎麼到這裡來了?方纔不是還在御書房麼?
她心裡微微一驚,想要立時退出去,卻又怕發出動靜驚動了皇帝,想了想只好悄悄的躲在一旁的屏風之後,打算等他走了之後,自己再出去。
“若是能真的將你忘了,那就好了,只是,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將你的親生女兒送出了宮,你真是絕情得讓人生恨,即使你不將她送走,朕也不會真的就根據那預言殺了她,可是,你還是不放心,將她送了出去,讓朕錯將翎兒當成你的親生兒子,待他勝過自己的兒子……”
“只是如今,朕還是知道了這件事,知道了她是鳳星,你來告訴朕,朕是要殺了她保全翎兒,以免她日後爲禍東陵,還是要留着她,完成對你的承諾?”
皇帝在屋子裡的一副畫像前揹着雙手站着,低低的和那畫像說着話,就好像情人之間的細語呢喃,又像一個傾訴委屈的孩子,接着他又說了一些曾經在山上學藝的事,還有他對上官清的愧疚之情以及當年一怒之下滅了她的國家,他說做這些事其實本非他所願,卻又身不由己……
納蘭云溪躲在屏風後見再也聽不出什麼有用的內容來,而且這麼久了,也不見皇帝有離開的意思,她頓時有些心急,怕被她發現蹤跡,所以變躡手躡腳的走出來,準備離開。
到了門口,她正欲伸手推門而出,猛地便覺得身後冷風嗖嗖,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既然來了,便進來見見你的母親吧。”
納蘭云溪一怔,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原來,皇帝早就知道這裡有人,而且還知道是她來了這裡?
皇帝真是太可怕了,她反射性的便想開門奪命而逃,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皇帝既然發現了她,哪裡會容得她逃脫或者違抗他的旨意?
心中思慮了半晌,她一咬牙轉身進了皇帝所在的秦玉蓉的臥房,一進門便跪了下去:“云溪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空氣中有短暫的靜默,皇帝並沒有立即就讓納蘭云溪平身,而是揹着雙手居高臨下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緩緩道:“起來吧。”
“謝皇上。”納蘭云溪低着頭站了起來,眼睛卻看着地面,不敢和他對視。
有些事不必說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一如在御書房的時候,少言寡語,皇帝若是不問她,她絕對不會說話。
沉默了良久,皇帝纔開口說道:“這是你母親的畫像,你拜一拜她吧。”
納蘭云溪暗中吁了口氣,才慢慢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畫像。
牀榻對面的牆上正中間掛着一幅畫像,畫中的女子披着一身白色的輕紗,煙籠霧罩般的將她輕盈苗條的身子包裹在中間,剪剪雙瞳如秋水般清澈純淨,淡淡的笑顏上一對梨渦若隱若現,畫中女子絕世的容顏和飄渺的身姿被神來之筆一般的畫工活靈活現的勾勒出來,無法用語言形容女子的美麗和優雅以及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這便是我孃的真實樣子?”
納蘭云溪盯着畫中女子看了良久,自己和她比起來容貌雖然差不多,但神韻氣質卻不及她一分,這大概也是自己年紀還小的緣故,總之,自己的親孃是個仙女般的絕世美人,怪不得皇帝會爲了她如此神魂顛倒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使是如此雄才大略的一國之君也不能例外。
“對,宮宴那日朕在皇后宮中一見你,便知道你是她的女兒了,也猜到了她當年是將你換成翎兒送出了宮去,當年朕滅了她的國家,讓師弟流落民間,卻將她迎入宮中,自覺虧欠了他們,所以,朕答應過她,不會殺了他們的孩子。”
皇帝陷入了良久的緬懷與沉思中,接着又道:“可是,她終究還是信不過朕,將你送出了宮,也是,朕終究是一國之君,是不能不遵守前人傳下來的預言的,朕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鳳星並殺了她,不讓她爲禍東陵的。”
皇帝直接就將這樣的話和納蘭云溪挑明瞭,這一瞬間,納蘭云溪突然覺得自己周身都被一股濃烈的殺氣包圍了起來,她心中大驚,手臂微微一動,暗中凝聚了一股內力在丹田之中,雖然自己初學武功,還不會熟練的運用,但此時她也不能束手待斃,就這樣被他殺死,如果那樣,那也太悲催了。
漫天殺氣無形的將她包圍,皇帝似乎沒打算留她活口,納蘭云溪猛的擡頭和他對視了一眼,見他的手掌已經慢慢擡起,她忙舉起手掌相迎。
“陛下,既然你答應過我娘不殺我,那如今又要殺我,豈不是辜負了她?你本來就辜負了我娘和我爹,令他們國破家亡,如今連他們的唯一血脈也要趕緊殺絕麼?那鳳星的語言不過是個預言而已,我人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陛下的面前,陛下覺得我一個弱女子,無權無勢無依靠,能爲禍東陵麼?或者能復國麼?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爲實,更別說是空穴來風的預言了,陛下好好想想,是要讓我娘九泉之下芳魂都不能安息,還是覺得憑着我一個弱女子真的能顛覆了東陵皇朝?”
關鍵時刻納蘭云溪也擡起手掌,不過她只是想要抱着頭的一個自我保護的手勢,並不讓皇帝看出來她是要和他對抗。
強烈的殺氣和突如其來的陰冷頓時窒了窒,然後云溪便感覺到那股氣息弱了不少,她從手臂中的縫隙望過去,發現皇帝正盯着她的手腕怔怔的看着,正是因爲他這一凝神,所以包圍着她的那股殺氣才減弱了。
“她居然將這手鐲給了你?”皇帝見了她的神色,舉起來的手掌慢慢的放了下去,然後語氣不明的問她。
“這……陛下不知道麼?當年我娘爲我和廬陵王定親的時候,這支鐲子是定親信物,我自小便戴着的。”
納蘭云溪只說了一半的話,卻沒說這鐲子的神奇之處,這鐲子會隨着她手臂的粗細自動縮小或者增大,總之自從她戴上去之後便無論何時總如跗骨之蛆一般好像於她融爲了一體似的,再也無法脫下來,否則當日燕翎退婚的時候她早就將這鐲子還給他了,不會今日成了國師夫人,卻還戴着當年燕翎給她的定親之物。
“是了,這黑濯石鐲子是她一生唯一喜愛的一件飾物,也是代表了她的信物。
他一見這鐲子,當年種種便如昨日發生的事一般在眼前晃過,他凝聚的內力便怎麼都使不出來了。
“罷了,今日你在你孃的像前給朕發個誓來,朕便相信你沒有異心,不會爲禍東陵。”,
皇帝說完那句話之後頓了頓,突然眼神凌厲的看向納蘭云溪,然後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他心裡暗道玉兒啊玉兒,你真是將什麼都算到了,她料到他若看到這鐲子便會下不了手,所以才用那樣的方式將鐲子給了她的女兒,也算是用心良苦,也罷,今日既然有這鐲子護着她,他是無論如何再不能下手了,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放過這個殺了納蘭云溪的絕好機會,只好讓她立個誓言來。
今日他是故意將國師支開,給她機會讓她到這宮裡來的,她在宮中的行蹤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密衛一向他稟報納蘭云溪往這裡來的時候,他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抄近路到了這裡,提前等着她,就是想要在這無人的宮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殺了,以絕後患。
可是,秦玉蓉對他的影響已經深入骨髓,他今日下定決心要殺納蘭雲心,本來就覺得心中有愧,因爲他當年答應過她,只要她好好的在宮裡陪着他,他便不會殺她和師弟的孩子,可是,她卻還是不遵諾言離他而去了,那他也就不必遵守對她的承諾了。
但是,她人雖然去了,卻給納蘭云溪留下了這個護身符,他看到那鐲子便明白了秦玉蓉的心思,她是在用這種方式求他,求他放過她和上官清的女兒,如此,他便不能殺了納蘭云溪了,雖然,她人已經不在了,但他還是無法拒絕她這樣的一個請求。
“皇上要我如何發誓?”納蘭云溪也不說臣婦了,直接自稱我,若他真的要殺她,或者威脅她發個不可能的誓言,那她對於自己的仇人還客氣什麼?
“你便以你母親的魂魄起誓,這一生永不會復國或者爲禍東陵皇朝,否則你孃的魂魄永不得安息。”
皇帝想了想揹着手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番話。
納蘭云溪身子微不可見的顫了顫,這誓言,真毒……
虧他還表現得怎麼怎麼癡戀她娘一生,如今,卻要她拿她的魂魄發誓,即使自己不會爲禍東陵,不會復國,那她爲人子女,能用自己的父母起誓麼?
不能。
所以,她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能發這樣的誓,他果然說了個自己做不到的事,那她還是隻有一死。
她靜靜的站着,呈一種對立的姿態,和皇帝互相對峙着。
皇帝也不着急,靜靜的等着她做出決定。
就在皇帝的耐性快要用盡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動靜,納蘭云溪急中生智,雙眼一紅,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嘴中哭道:“陛下,臣婦爲人子女絕對不能發這樣的毒誓,臣婦的娘如今還好端端的活在人世,怎麼能夠咒她去死呢?”
納蘭云溪這樣說指的是她是裴芊芊的女兒,她聽到外面的聲音暗道來人八成是容鈺,只要他一來,皇帝必然不好再下手殺她,所以她便說了這樣的話,讓皇帝既不能逼着她以秦玉蓉的魂魄發毒誓,也不能當場殺了她。
皇帝臉色沉了沉,然後對着外面喝道:“是誰。”
一抹黑色袍角露了出來,燕翎眼神清寒的走了進來,他看到納蘭云溪也在這裡時,俊美如玉的臉上頓時浮起一股奇怪的表情,他似乎並不知道有人在這裡,看到皇帝和納蘭云溪在這裡時,表情頓時難看起來。
“父皇。”燕翎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然後上前向皇帝行禮。
“翎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皇帝也沒想到來的人會是燕翎,而且恰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這一下,即使納蘭云溪不發誓他也殺不了她了,他心中暗道可惜,都是他猶猶豫豫的才錯過了這個殺了納蘭云溪的最好機會。
“好久沒到母后的宮裡來了,今兒是她的忌日……”
燕翎說到這裡後便頓住不說了,擡眼看了一眼納蘭云溪。
“臣婦見過廬陵王殿下。”納蘭云溪眼神閃了閃忙上前向他行禮,暗道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差點送了性命,又誤打誤撞的被燕翎所救,原來今日居然是她生母的忌日,怪不得燕翎會來這裡了,看來他是來祭拜秦玉蓉的。
“免禮,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裡是廢棄宮殿,你怎麼會進來的?安親王妃方纔還在外面到處尋你,所你進了宮,不知道在哪裡迷了路,還是說讓我遇到你的話,知會你一聲,叫你速速出宮,她找你有事。”
燕翎看了納蘭云溪一眼,以爲她只是在宮裡亂走迷了路才走到這裡來,並沒有深想,他也看出來皇帝和她之間的暗流涌動了,他猛地想到她是鳳星的事,頓時明白皇帝方纔一定是想要殺了她,頓時開口替她遮掩,說容雪正在滿宮裡尋她。
“臣婦是不小心迷了路,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的。”
納蘭云溪聽了燕翎的話,便知道他有意放水,忙開口稟道。
“那你快出去吧,以後在宮裡不要隨意走動,這裡面到處都是貴人,不是你能衝撞得起的。”
燕翎意有所指的說着,並吩咐納蘭云溪出去,生怕皇帝仍然會殺了她。
納蘭云溪站着沒動,看了一眼皇帝,等着他的示下。
“父皇也是來祭拜母后的麼?剛好,兒臣也和父皇一起吧。”
燕翎生怕皇帝不放納蘭云溪,上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淡淡的說道。
“哎……好,翎兒,既然你來了,便一起祭拜吧。”
皇帝沉吟良久嘆了口氣,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殺了納蘭云溪的了,說完又擺了擺手對納蘭云溪道:“你去吧,御膳房已經準備了宴席,你和國師自己用過便出宮去吧。”
“謝皇上,臣婦不敢打擾皇上和王爺,這就出去了。”
納蘭云溪總算鬆了口氣,暗道好險,差點就命喪這深宮中了,說完後便慢慢退出房間,一邊想着這次回府她可要好好練習武功了,要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不讓人再有機可趁。
她一出秦皇后的長慶宮,便看到香墜在不遠處正探頭探腦的張望着,見她出來,忙向她使勁的揮手,納蘭云溪忙朝她走了過去。
“香墜,你怎麼來了?”
納蘭云溪走過去,見她一臉緊張,不由開口問道。
“夫人,奴婢是來尋你的,王妃如今正在皇后宮中和她要人呢。”
香墜一把拉着她便往回走,邊走邊說道。
“哦,王妃也進宮來了?”納蘭云溪被她拉着急走了幾步,才發覺不知何時她的腿已經僵硬了,可見方纔的情況有多緊張,此時才緩過勁來。
“是的,是國師打發人來叫王妃進宮的,王妃剛進宮,聽說你在皇后宮中後,便直奔那裡和皇后要人去了,她命奴婢出來尋你。”
香墜將容雪進宮的緣由簡單的說了一遍。
納蘭云溪這才明白了,一定是容鈺見她去了那麼久還沒回去,擔心自己遇到了什麼事,他又不便進入後宮,所以纔派人叫容雪進宮尋自己,虧得他機靈,只是燕翎怎麼會去得那麼巧?
她和香墜一路沿着原路回到皇后宮中,便見容雪正坐着喝茶,口中還不時的說着話。
“母后,我弟妹今兒若是在這宮裡有什麼事,我可不依,你們要她爲你們診病,向她討要方子,可是她卻在宮中走失了,宮裡這麼大,萬一她被御林軍發現有個什麼好歹,我可怎麼向弟弟交代啊,他那麼大年紀了,好不容易纔娶了一房媳婦,我們姐弟命苦,沒個依靠的人,只有我們倆自己相依爲命,若出了什麼事,可怎麼纔好?”
容雪如倒豆子般的向皇后哭訴着,手還不時的抹着眼淚。
“王妃,是我不小心迷了路,在宮裡走岔了,轉了許久找不到路,才耽擱了。”
納蘭云溪進去後便聽到了容雪哭哭啼啼的話,頓時一頭黑線,忙上錢先向皇后行禮,然後纔對她說道。
“云溪,你沒事吧。”容雪一見她便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繞着她轉了一圈,查看她是否有什麼損傷。
“王妃,我沒事,我只是迷了路,這宮裡太大了,我走了好長時間也找不到路,好像到了一處偏僻之地,一時也沒個人詢問,所以……”
納蘭云溪故作尷尬的說道。
“哦,原來如此,你沒事就好,我今兒還說你和鈺兒進宮謝恩完了之後便接你們去安慶王府,誰知等了一早上遲遲不見你們來,所以只好自己進宮來找了,誰知一來碰到鈺兒,他說你來了皇后娘娘這裡一直沒出去,我又到了這裡,皇后娘娘說早就放你離開了,我這才擔心起來。”
容雪嘰嘰喳喳的說了半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了,頓了頓,又站起身向皇后告別。
“母后,既然找到了云溪,我便不叨擾您了,這就出宮去了,我和王爺還等着喝弟媳敬的茶呢。”
“你這丫頭,真是拿你沒辦法,就你這稱呼,一會兒母后一會兒皇后的,也是本宮不挑你的錯兒,要不,你早被懲治了不止一回了。”
皇后搖了搖頭,對她的不着調倒不是真的怪怨,而是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母后疼我,我就知道母后不會計較於我,所以纔敢這般肆意妄爲,若母后見怪了,那雪兒便是死罪了。”
容雪摟着皇后的手臂撒嬌道。
“好了,本宮自然不會計較你的,你們快快出宮去吧。”
皇后被她纏了半晌,此時已經頭昏腦漲,好不容易找到了納蘭云溪,趕緊將她們送走。
容雪起身拉着納蘭云溪向皇后告了辭,從皇后宮中出來,到了前殿,容鈺早就等在了那裡,見到納蘭云溪好端端的出來了,才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着的臉色終於放鬆了下來。
“還好,你終於平安出來了。”
容鈺見了納蘭云溪一把就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握着她的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