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他們逃不掉。這裡去華倫斯,划船得走130多裡,天黑才能抵達。中途經過7個村莊、5個河港,但現在已經沒有諾曼軍隊駐紮了……卡倫,你去通知我們的人,那艘小船上有我們的飛行員,讓他們把它攔截下來,務必保護好我們的飛行員。”見斯蒂芬-周滿臉憂愁,魏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接受指令的游擊隊員是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他單槍匹馬沿河流往下游方向奔行。沒有馬匹,也沒有機動車輛,但這不是問題。單靠划船的速度,正常情況下不及徒步,除非有人打開水閘,爲他們助力一把,但這種情況現在是不可能的。
經過一刻多鐘的交戰,游擊隊已經完全佔領了水壩,殘存的諾曼士兵放棄了抵抗。
“給指揮部發報,我們控制了河壩,讓他們儘快做出安排。”魏斯向通訊兵吩咐。
“我們的部隊會在這裡空降嗎?”史蒂芬-周詢問。
“我不知道。”魏斯坦然回答,“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很快就會派人把你們接走。”
“我倒是希望跟你們一起並肩作戰,進一步見識你們的驚人之舉。”史蒂芬週迴應。
“等你返回部隊之後,肯定還會參加對洛林的空中行動,沒準要不了幾個小時又會從這片區域飛過。到時候,如果可以的話,跟我們打個招呼,擺擺機翼,我們能看到這個信號。”魏斯笑道。
就在電報發出去沒多久,一架非戰鬥型水上飛機從東北方飛來,降落在了河壩上游的水面。它很快靠近河壩,雙方相互確認之後,游擊隊員們便通知包括史蒂芬-周在內的飛行員們登機離開。
在這架水上飛機停靠期間,天空中始終盤桓着四架戰鬥機,看來是爲他們護航的。飛
懷着一種頗爲複雜的心情,史蒂芬-周和他的同伴們踏上了返程的旅途。在返回己方基地途中,空中所遇見的皆是聯邦軍的作戰飛機,而地面上諾曼人的各處軍事設施都遭到或正在遭到聯邦軍的空襲。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諾曼軍隊想要贏得戰役勝利已經是無法完成的任務了。
回到己方的航空基地,史蒂芬-周看到機場到處都是轟炸機和運輸機,遠處還有一艘艘鋼鐵艦艇。一隊隊陸軍官兵在基地裡行進,他們揹着看起來有些笨重的作戰背囊,戴着鋼盔,揹着武器,看樣子是等待搭乘飛機或者艦艇前往戰場。從這格外忙碌的景象來看,聯邦軍隊正在推進一場大規模的空降行動,這想必能夠大幅度的加快戰役進程,將踏足聯邦的諾曼軍隊徹底逐走。
史蒂芬-周和他的同伴們遺憾的沒能看到,一艘聯邦軍快速運輸艦在一隊戰鬥機的掩護下抵達了剛從諾曼人手裡奪回的河壩,它徑直降落在了上游的河灘位置,數以百計的陸戰部隊士兵攜帶作戰裝備接管了這一地區。諾曼人在此地經營許久,雖然很多防禦設施都被空襲砸了個稀爛,但稍加改造就能夠重新用於防禦和警戒。
河壩之戰,是洛林戰役轉折階段的一個小小縮影。在洛林的其他地區,在游擊隊和抵抗組織的策應下,聯邦軍隊通過運輸機和運輸艦艇將六個突擊師十多萬部隊投送到了洛林的各處戰場,他們並不直接突襲城鎮,而是在諾曼人部署較爲薄弱的位置切入進去,將諾曼人在各處城鎮和戰略要地的聯繫切斷,使得諾曼軍隊變成一個個孤立的、分散的存在。而後,聯邦軍隊使出各種作戰手段,或強攻,或圍困,或威嚇,或勸誘,使得諾曼人集結在東部和東北部的作戰部隊陷入到了首尾難以兼顧的尷尬境地。
在洛林,諾曼人的紙面實力依然很強,甚至能夠在相當一部分戰場發動反擊,但失去了制空權之後,這種攻勢往往只能在夜間和天氣惡劣的情況下展開。一旦天氣明朗,他們的地面行動便遭到聯邦軍隊強勢反制。打到這個份上,就算諾曼人如有神助,也再難以力挽狂瀾了。於是,戰役打響僅僅兩週時間,諾曼人便轉換了風格,迅速將他們在洛林的主力部隊撤出了戰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聯邦軍的快速戰鬥艦艇和遠程戰鬥機不遺餘力地飛往莫納莫林山脈,阻截和襲擊諾曼人的飛行艦艇——他們此時正不分晝夜地將作戰部隊從洛林撤回後方。
諾曼人在洛林的軍事力量迅速減弱,聯邦軍隊開始以摧枯拉朽之勢收復大片領土,一座座城鎮重新升起了聯邦旗幟,一處處據點在聯邦軍隊的強大威懾下放棄抵抗。勝利的凱歌飄蕩在洛林上空,游擊隊和抵抗組織得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活動,民衆羣情激奮,將諾曼人遺留的設施悉數拔除。
這種快意而又緊張的日子很快結束,孤守在華倫斯和斯利恩的諾曼軍隊成爲最後撤離的佔領者。洛林戰役進入尾聲,進駐洛林的聯邦軍隊開始籌劃和準備對莫納莫林山脈以西的作戰行動,那些尚有用處的航空設施被迅速地利用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過渡和銜接,洛林游擊隊和抵抗組織卸去了戰時的重任,勇敢的戰士們又迴歸地方治安部隊和預備部隊的身份,而魏斯作爲這片土地上最具傳奇色彩的抵抗者,也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洛林的行政長官的角色。跟上一場戰爭結束後的情形相同,擺在他們面前的任務是重建和恢復,而在這兩方面,他有過一次相當完整的經驗。在最爲艱難的戰爭歲月中,他期盼着這一天早日到來,心中早有了計劃,因而輕車熟路地展開工作。這種高效的做法令民衆感到放心,也讓外界諸多稱讚。
就在魏斯以爲自己的戰爭歲月就此結束着,軍方派來了一位“老熟人”——他在巴斯頓軍校的校長梵洛。現如今,白髮蒼蒼的他是聯邦最高軍事委員會第三副秘書長的,他的到來,並非是爲洛林的戰後重建助力,而是受最高軍事委員會的委派,組織研究遊擊與反遊擊作戰——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戲劇性的變化,是因爲聯邦軍隊在攻入諾曼本土之後,迅速佔領了諾曼帝國東部地區,但諾曼人並不打算放棄抵抗。在聯邦軍佔領區,諾曼軍民也組織起了遊擊作戰,而且他們的效率和技巧讓聯邦軍隊大爲驚訝。
在跟梵洛的面對面交談中,魏斯得到了一個明確的信號:多年來的傳統,讓軍方非常抗拒“軍政同體”,除非他願意放棄政界身份重新加入軍隊,否則,軍方不可能委任他正式的職務。
梵洛解釋說,退伍從政並非是對軍隊的背叛,軍隊將領們牴觸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擔心政界的思維和行事方式會讓軍隊形成他們憎惡的風氣。在他看來,洛林州長官的身份既是洛林民衆的信任,亦是外界對他能力和聲望的認可,得來不易,最好不要輕易放棄。
聯邦軍隊擔心被政界的風氣“污染”,可他們的機制體制並不像自我標榜的那樣“清明”,魏斯自然不會爲他們的條件所動,因而特意感謝了梵洛的理解,亦表示自己將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協助他研究分析諾曼人的游擊戰術,探尋破解之道。
在瞭解諾曼式游擊戰的具體情況之前,魏斯向梵洛詢問,聯邦軍隊在擊敗諾曼人之後作何打算——是長期佔領還是戰後撤離。
“我無法給你準確的確定的答案,因爲很多事情並沒有最終敲定下來。從我的視角來看,聯邦軍隊有可能會在諾曼帝國維持軍事佔領,但不是全面佔領,而是象徵性的。聯邦的自由精神決定了我們不會像諾曼人一樣謀奪他國領土,只是前前後後三場戰爭讓我們吃盡了苦頭,我們不希望諾曼人時隔10年、20年或者是30年再次捲土重來。我們要確保他們接受和平協定,並長時間地貫徹下去,所以我們覺得有必要維持一支佔領軍來監督他們。按照初步設想,這些佔領軍會選擇若干個駐紮地區,未必會在他們的首都,但一定會在他們的工業地區,直接觀察和監督他們的工業生產,防備他們重整軍備。”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個人的建議是採取相對溫和的佔領姿態,即:在正面戰場上儘快擊敗諾曼軍隊,而在佔領區維持寬鬆的策略,以免與諾曼民衆的關係激化。以我們對諾曼帝國的瞭解,很多民衆只關心自己的生活,對國家戰略、戰爭勝負並沒有明確的態度。如果佔領軍對他們維持正常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他們應該不會有強烈的反抗情緒。當然了,這只是我相對片面的理解,也許不同地區的諾曼人會有不同的性格和情緒。畢竟在上一場戰爭中,我們只是前往了諾曼帝國西部的一個地區。和平年代我們,去過他們的首都,也在北部和東部地區訪問過。別的不說,我覺得諾曼人特別是普通的民衆,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暴虐成性。”
梵洛想了一會兒:“你說的沒錯,但是現在,面對佔領軍,他們有種特殊的情緒,那也許跟他們近代以前的經歷有關——他們認爲自己的領土神聖不可侵犯。他們可以放棄對外擴張,也可以放棄征戰殺伐,但他們不願意忍受被敵人佔領。所以在諾曼軍隊撤退之後,民衆的抗拒情緒非常強烈,甚至有使用簡陋武器向我們發動襲擊的情況存在,而且不是個例。對於這些襲擊者,我們提高警惕就能夠防備,真正讓人頭痛的是那些有一定組織度,並且得到了諾曼軍隊支持的游擊隊。他們行動靈活,神出鬼沒。在一些地區,我們嘗試着改變策略,讓軍隊收縮到軍事據點,以便於控制整個地區,但這樣一來,諾曼軍隊就有了更多的戰術活動空間。他們可以策應正面戰場,向後方投送少量精銳的空降部隊。”
魏斯將梵洛傳遞來的信息歸納整理分析,得出一個結論:“如此看來,諾曼人是吸取了我們展開遊擊作戰的經驗做法,用差不多的策略來對付差不多的對手,說起來,還真是令人蠻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