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聲音在黑夜中猶如惡鬼在咆哮,聽的人不自覺的豎起了雞皮疙瘩。
藍纓和另外的人從傅清離的身邊走過,朝着黑暗的叢林深處邁步跑去。
傅清離站在原地,然後他緩緩的擡腳,朝着圍網盡頭那個男人走去。
他走到一米以外的地方站住腳,盯着那個人,開口:“桑弓,你的女人不少了,我的人別打主意。”
桑弓的手指扣着圍網,黑暗中野獸一樣的眼睛帶着幾分狂熱,“把她給我!我身邊的女人你隨便挑!”
傅清離笑了下,“只有她不行,我還指望她給我帶來更多的榮譽。”
桑弓的手再次重重的砸在圍網上,整個圍網都因爲他的力量而晃動,發出巨大的嗡嗡的震動聲,他對傅清離咧嘴,露出牙齒笑:“我會得到她!”
然後他轉身離開。
傅清離站在原地,黑暗中看得清他的表情,他注視着桑弓的背影,低笑一聲,他低頭,慢悠悠的點燃一支菸。
三個小時的叢林狂奔,遙遙領先的藍纓第一個到達目的地,身後的另外三人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傅清離站在盡頭,手裡掐着表,身後停着車,他盯着出口處跑出的第一個身影,“兩小時十分。”
藍纓沒停下腳步,而是在空地上減緩步伐。
十分鐘後她終於停了下來,身體和呼吸平穩之後,她伸手從車上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後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傅清離背對她站着,依舊盯着叢林的盡頭,等待下一個衝出叢林的人。
藍纓坐在車裡,周圍一片安靜,除了偶爾的鳥鳴傳來,危機四伏的叢林似乎在一瞬間變成了寧靜又美麗的夏夜。
藍纓的眼睛看着前方,吉普車的燈光照亮了叢林的外圍。
傅清離背光而立,藍纓擡頭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
她的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慢慢的閉上眼睛。
二十分鐘後,第二個人衝出叢林,又八分鐘後,第三個衝出叢林。
傅清離手中的表掐了一下,他轉身朝着車走去:“時間到。”
吉普車啓動,開出很遠之後,最後那個小女孩才跌跌撞撞的出現在叢林的出口處,她看着遠走的吉普車,拼命擡腳跟了跑,生怕自己被丟在漆黑的叢林中。
車速越來越快,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車上的人三個人坐在後面,各自閉目靠着車座,直到汽車突然停了下來。
傅清離的聲音在黑暗中驟然響起:“下車。”
藍纓睜開眼的同時,手已經把門打開,率先從車上下來,打開住所的大門,伸手推開。
然後她迴轉身,和另外兩個人並排站着,傅清離坐在車上,車裡沒有一丁點的燈光,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九號留下。其他人回去。”
九號是半白,在聽到她名字的時候,她的身體一僵,另外兩人已經轉身離開。
紫紗離開後,她是現在的四個人裡最年長的,十九歲,大二在讀。
傅清離伸手推開車門:“上車。”
半白緊繃着身體,伸手拉開車門,她坐了進去。
雙手握成拳頭,她抿着嘴,低着頭,身體控制不住的在哆嗦。
如果說小一點的時候,她們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今天,該知道她們早已都知道了,就連藍纓都明白了怎麼回事,更別說其他人了。
半白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她低着頭,握成拳的手完全沒有辦法鬆開,修的圓潤的指甲掐的手心生疼,牙齒髮出“咯咯咯”的聲音,劇烈的打着哆嗦。
傅清離笑了一聲,“這麼害怕?還有更害怕在的後面。”
他啓動車輛,車快速開了出去。
院子門被關上,藍纓留了門,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她們各自回房間,一如往日一般沖洗身體,換衣,上牀睡覺。
藍纓平躺在牀上,她閉着眼,黑暗讓她的聽覺和嗅覺更加靈敏,窗外遙遠的地方傳來汽車開過隱約的轟鳴聲,深夜的蟲鳴格外清晰,她閉着眼,明明身體在高強度的運動後那麼疲憊,她卻始終無法入眠。
腦中似乎想起了禮儀教官的話,她說什麼來着?
“我的教官在召喚我,我要爲他排解他身體的所有鬱結。”
她又說:“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不過,希望你不要成爲我這個樣子就好,畢竟,原本希望就在眼前,一念之差,就毀了所有的希望和機會。”
她還說:“傅清離會不惜一切代價誘哄你,威逼你,讓你主動對他獻身。你要是希望跟紫紗一樣,你就答應,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禮儀教官沒有說,可她知道,要不然她就會和紫紗、會和禮儀教官一樣,成爲傅清離的私人物品,她這輩子的希望就會毀在傅清離的手上,所以她不能被任何的威逼利誘壓倒,否則,她到迄今爲止的奮鬥都是徒勞。
黑暗中藍纓的手慢慢的握緊,她想到了剛剛半白臉色帶着震驚、恐懼、絕望甚至更多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藍纓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會面臨着和紫紗、半白一樣的命運,或許在她滿十八歲之後,教官也突然對她說:“七號,留下。”
藍纓一想到這個畫面,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
是的,所有,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都懼怕身邊的教官。
男的、女的、長大的、幼小的,沒有人不害怕,教官對於他們來說,是控制了他們生殺大權的人物,長達十多年的魔鬼般的存在,早已讓他們的形象根深蒂固。
藍纓知道,她什麼都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奴隸社會的時候,縱然奴隸的人數再多,也架不住君權神授的洗腦思想讓大規模的奴隸幹甘於成爲臣服王權的威力。
可藍纓無法控制,傅清離的每一個口令,他的每一個句,都能讓她顫慄,讓她恐懼。
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樣面孔來面對那恐怖一天的到來。
她死死的閉着眼,像是在黑暗中她才能找尋到力量一樣。
原來就連感覺都能被影響,她現在也變的和傅清離一樣,看得清黑暗中的食物了,她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黑夜。
傅清離的影響像帶毒的藤蔓植物,一點一點、潛移默化的纏繞着她,讓她乖乖的俯首在他面前,讓她不敢對他的口令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甚至想一下,都覺得恐懼。
正因爲如此,所以她纔要千方百計的想要擺脫這個地方,擺脫傅清離,擺脫跟他有關的一切。
想到他的名字,藍纓的身體都不自控的打了寒顫。
藍纓緩緩的睜開眼睛。
禮儀教官說了,傅清離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威逼利誘,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威逼利誘的權利,而她也有拒絕的權利?
否則,如果人人都屈服於教官的威逼利誘,那麼誰會成爲最後的贏家?
那個人只能是她。
藍纓的眼睛看着黑暗中天花板上的吊頂,她強迫性的給自己按時,那個人一定是她,傅清離有她的權利,而她也有自己的權利,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整個訓練基地的訓練將毫無意義。
任何一個被教官看中的女人都逃不脫,那麼誰能最終達成目的?
她似乎在一瞬間找到了方法,她不斷的給自己按時,爲了她的執念和目標,所以她要學會拒絕傅清離。
從現在開始。
可一想到傅清離的身影,她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告訴自己,沒關係,她還沒學會怎麼樣克服恐懼堅定她的決心,八年的心理暗示和高強度的壓迫讓她的身體和所有的感官都習慣了傅清離的口令,但是沒關係,還不算晚,一切還來得及。
她現在才高一,距離成年還有三年,三年的時間,她一定要克服對傅清離的恐懼,學會在最後的一刻拒絕他的口令。
藍纓的心裡一陣澎湃的激盪,就好像她一件即將達成的事在召喚着她,她不能屈服於自己的恐懼,就像她等了七年,終於等到了她克服狗留給她的巨大心裡陰影,那麼她依然可以繼續等待,等到她克服內心的恐懼的那一天。
雖然藍纓自己也知道,這將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但是沒關係,她一定可以的,她堅信如此。
她重新閉上眼,再次放空繁雜的腦子,讓自己沉澱下來,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半白和那個被拋下的小女孩出現在餐桌上。半白低垂着眼,臉色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她顯然胃口不佳,但依然強迫自己冷靜的用着餐。
禮儀教官坐在主位上,優雅又慢條斯理的用着早餐,高腳杯中的紅酒在她手中輕晃出優美的漩渦,她仰頭輕抿一口,讚賞的點點頭:“這次的紅酒不錯。”擡眸看向藍纓,“七號,這周的採購還是你來辦。”
藍纓回答:“是,教官。”
她繼續低頭用餐,像無數過早晨一樣,勻速、優雅、又帶着對食物的恭敬。
小女孩的表情則是焉呆的,但還是努力學着教官的樣子進食。
她還沒有入學,還需要花費時間讓她像一個正常孩子讀書認字,孤兒院的封閉生活總是讓所有初初出來的孩子都自閉和膽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讓她們恢復正常。
吃完飯後,藍纓和另一個女孩背上書包走出院子,分別朝着自己的學校走去。
路的兩邊,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走着,彼此之間沒有交集。
一亮嫩黃色的車從她們中間開過,她們扭頭看了一眼,半白坐在車後座上,被人送去上學。
可藍纓知道,半白很快會被班裡退學,因爲她也成了訓練基地的失敗品。
藍纓的眼睛看着前方,勻速的小跑着。
對面的女孩突然對她喊了一句:“藍纓!”
藍纓一愣,腳步頓了一下,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女孩也在勻速的跑着,她立刻恢復了跑步,眼睛看着前方,沒有應聲。
女孩說:“我不想跟她們一樣!我不想成爲她們那樣,我像讀書,我想要上大學,我想要成爲唯一的那個人……”
藍纓沉默了片刻,她說:“我們是競爭對手。”
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知道那話是什麼意思,她們是競爭對手,說明她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她現在高三,今年高考,她一定要考進青城大學,利用自己最後的機會,不讓自己成爲第二個紫紗和半白。
對面的藍纓眼睛看着前方,跑步的姿態都那麼美,就算穿着狂打的校服,也遮掩不了她有一張漂亮的讓人驚豔的面孔。
藍纓的臉上沒有表情,她知道,自己不會認輸,絕對不會。
上課還沒有開始,教室裡的學生都在嬉笑打鬧着,她的同桌看到她過來,立刻對她舉手:“藍纓,你上週的測試又是第一名!”
藍纓徑直走到自己座位前,大概掃了眼發下來的試卷,對於沒有得一百分的卷子都會找一下錯誤,看看是什麼原因,這是她的習慣。
她順手合上,嘴裡說了句:“謝謝。”
整理的那麼整齊,肯定是同桌的小姑娘幫助她的。
同桌是個戴眼鏡的小姑娘,有點笨,說她笨不是貶低她,而是事實,藍纓覺得很多題目那麼簡單,明明就是個套公式的事,結果她就不會,其實小姑娘學習很認真,但是沒辦法,考試就是考不出成績來。只能說笨了。
小姑娘一臉崇拜的看着藍纓:“我要是能像你那麼厲害就好了。”
她說,說完還嘆了口氣,看看自己剛剛及格的卷子,說不出的惆悵,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明明她上課也認真聽講了,學習也特別認真,可就是沒辦法考出好成績,藍纓就不一樣,她每次都是第一名,幾乎沒掉下過第二名。
最關鍵的是,她還長的好看,有那麼多男生喜歡她,聽說年紀九班那個每次都是年紀第二的男生暗戀藍纓,可惜因爲一直被藍纓壓着成績,所以根本沒勇氣表白。
藍纓坐在桌子上,手裡拿着筆,低頭看着自己的試卷。
她坐着的時候腰挺的筆直,白皙的肌膚上一丁點斑點都找不到。
看的小姑娘羨慕不已,爲什麼同樣是人,大家同樣長着臉蛋眼睛鼻子和嘴,可組合到一塊之後,藍纓就那麼好看,別人就不好看呢?
藍纓覺察她的視線,扭頭看向她,沒說話,但是眼神在詢問。
小姑娘趕緊把自己的視線移開,嘴裡說了句:“我沒看什麼,我就無意中瞟了一眼,還讓你捉到了,呵呵。”
藍纓依舊沒有說話,又回過頭看試卷,沒發現問題後,她收起試卷,開始預習上課的內容。
窗外有四五個男男女女趴在窗口朝窗戶內看過來,其中一個女生小聲提醒,“就是她……那個裝模作樣在看書的人!你們看她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另一個女孩附和:“就是,我以前上初中的時候跟她一個學校,我還看到她放學以後單獨跟一個男生的站在一塊呢!”
“不要臉!”
“就是!”
……
幾個人擠在窗口,七嘴八舌的小聲嘀咕着,班裡的其他同學都不敢擡頭,一看就很忌憚那幾個不知道哪裡的同學。
在指認了人之後,上課鈴響起,那幾個孩子便急急忙忙走了。
女同桌看都有點焦急,想要提醒點什麼,結果老師進門,半張一聲“起立”後,全班同學都站了起來跟老師問好。
語文老師講課抑揚頓挫,一看就很投入,下課鈴響之後,還不忘提醒大家看一下黑板後面的“距離高考還有XXX天”的字眼,“再不努力就來不及了同學們,你們看看上次的測試,班裡一半的同學八十分以下,你說你們這樣怎麼還參加高考?文化課不通過,那些說要考大學都是空話……”
這樣的話,作爲班主任的李老頭隔三差五都會念叨一次,每次都要念叨半小時,把班上的同學都快唸叨瘋了。
藍纓手托腮,看着說的唾沫星滿天飛的李老頭,覺得老師說話的樣子都很可愛。
對於她來說,她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妙又讓人心馳神往的,畢竟她把握得了現在,卻無法預知未來,活在當下極盡所能是她始終如一的信念。
“……最值得表揚的是藍纓同學!發揮的很穩定,每次考試都是年紀第一,隨便一次模擬都不會出岔子,你們啊,一定要像藍纓同學學習……”
藍纓伸手捂着臉,班主任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他每次這樣表揚她貶低其他人的做法,只會讓她更加被人孤立呀,誰喜歡身邊有個這樣優秀的人來襯托其他人的不足啊?
當然,這些東西都不足以讓藍纓懈怠下去,讓自己成爲最優秀的人,是她的任何也是目標,她當然不能鬆懈。
終於,李老頭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走出了教室,班裡的人頓時鬆了口氣,總算走了。
“藍纓,你的作業本呢?”班長挨個收作業本,藍纓把自己的遞給她,班長把收齊的作業本送去給老師辦公室。
不多時,班長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她直接衝到藍纓面前,手圈成圈,對着藍纓的耳朵,小聲說:“放學以後,你別在教室磨蹭,一放學就走,我剛剛送作業本,聽到樓梯口那邊有幾個人在商量,說放學以後要圍堵你來着!”
說完,她一臉緊張的看着藍纓,“那幾個女同學是學校有名的女流氓,她們一直跟校外的人勾結,是學校的一霸,大家都很害怕她們,不知道爲什麼她們突然看你不順眼了……”
班長摩拳擦掌的說:“不行,我得去打聽打聽!”
藍纓開口:“班長,多謝你,要是不想惹麻煩,你就什麼都別管。”
萬一被那些人訂上,應該會很麻煩。
班長猶豫了一下,畢竟是個女生,到底還是害怕了,只能自己坐下來。
同桌小姑娘也聽到了,很擔心,雖然藍纓在班裡不笑不鬧,也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但是因爲她成績好又漂亮,就是有人喜歡她,這個是真沒辦法,很多時候很多人,什麼都不需要做,本身就很吸引人的。
藍纓低着頭,認真的看着手裡的東西,嘴裡說了句:“不用擔心我,謝謝你們。”
小姑娘頓時冒着星星眼,“藍纓,我下課掩護你,你一放學就趕緊走,不要讓她堵在路上!”
藍纓扭頭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說:“你這樣的撐不住她們打,要是把臉打花了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伸手捂着臉蛋兒,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最後一節課是英語課,班長和同桌小姑娘那是真正的坐立難安,越隨着下課的時間逼近,她們就越緊張,似乎都沒聽老師講課,作爲被人盯上的當事人藍纓,她是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認真的聽課,做筆記,一丁點的時間都沒有浪費。
下課鈴終於響了,老師還要拖堂,班裡後面兩排男生髮出哀嚎,抗議老師的拖堂。
英語老師笑着:“算了算了,那今天就準時放學吧。對了,今天晚上的家庭作業……”
大家又是一片哀嚎,英語老師可不管這個,還是把作業給佈置了才走。
老師一離開,小姑娘就開始催藍纓,“藍纓你別磨蹭,快點快點,你快點走啊,別磨蹭啊,你動作快點啊!”
藍纓也就是認真的收拾東西,書本的一角不平,她還哪手認真的整了整,把書本整平了再放到書本里。
班長也是急的不行,她們就覺得藍纓爲什麼幹什麼都這麼認真啊,待會萬一捱打怎麼辦?
班長上課的時候甚至想好了,到時候實在不行,她就叫老師。
藍纓把書整理好,把椅子放到課桌下,又不是她值日,她背上書包,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班長和同桌小姑娘不敢跟着她太近,怕被人盯上,所以兩人就隔的遠遠的的跟着藍纓,藍纓走出教室,走出校門,朝着自己慣常的那條路上走着。
她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從書包裡拿出沙袋,彎腰把沙袋綁在自己腿上,然後又去綁另一條,綁了一半的時候,她的手頓了一下,她沒有擡頭,而是繼續把沙袋綁完,放下褲腿,擡頭看了眼被路堵住的七八個女同學。
藍纓提起書包,背在身上,擡腳朝她們走過去,她繞到沒有擋住的地方,結果那幾個女生立刻攔住她的去路,她頓了頓,又朝另一邊沒人擋路的地方走去,結果又有幾個女生擋住她的去路。
藍纓站直身體,擡頭看向最前面的那個女生,問:“是你們自己讓,還是我讓你們讓?”
最前面的女生抱着胳膊,嗤笑一聲,她後面跟着六七個女生也笑了起來,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似得。
藍纓重複着問:“你們自己讓,還是我讓你們讓?”
最前面的女生張着嘴,覺得自己遇到是個瘋子,她伸出手指,在藍纓的肩膀上戳了戳:“就你?就憑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知不知道我身後有誰?就憑你?還是憑你這張臉?勾引男人勾引的過癮吧?我的男人你都敢勾引是不是?”
她使勁戳着藍纓,藍纓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站在紋絲不動,然後女生的手改從戳着她肩膀的姿勢,朝着她的臉碰過來,藍纓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手。
在被傅清離掐過脖子碰瓷過之後,她對所有的姿態接觸又着莫名的噁心,她厭惡是不單單是眼前的女生,而是所有人的碰觸她都厭惡。
女生的手頓在半空,她頓時惱羞成怒,“賤貨,給你臉不要臉是吧?你還以爲我跟你開玩笑?”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猛的揮起手對着藍纓的臉打過來。
“啪啪”兩聲,巴掌聲響起,又快又狠,像是鼓捶落在鼓皮上,像天上雷電“咔嚓”劈過,趕緊利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女生睜着眼,兩隻手捂着臉,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說:“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
藍纓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反手又是兩巴掌,然後她問:“還有什麼話要說?”
她扭頭看向那六七個傻愣着女生,問:“你們自己讓,還是我讓你們讓?”
女生集體往後退了一步,被打的女生突然大吼一聲:“你們愣在幹什麼?給我撕了她!”
說完,她自己第一個往上撲,其他女生果然一擁而上,朝着藍纓撲過來。
藍纓無語的看着她們撲過來的樣子,怎麼說,幾乎是本能,這些根本就是個完全什麼都不懂的潑婦,根本不知道攻防守勢,她們唯一依仗的就是人多勢衆罷了,跟打她們都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緊接着就聽到連續的“啪啪”巴掌聲響起,藍纓轉身,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着那些女生。
藍纓朝着領頭的那個女生走去,仔細觀察着她的臉,說:“已經腫了,我要是再打你,估計三天都消不了,你們自己讓,還是我讓你們讓?”
領頭的女生顯然被打怕了,她坐在地上,臉色紅腫,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到藍纓走近,她急忙慌亂的往後退了退。
藍纓停住腳,回頭,問:“誰有水?”
她一直舉着那隻打人的手,因爲噴出過這些女生的皮膚,那種碰瓷女生臉部皮膚的觸感讓她有點噁心,她要洗手。
後面一個女生哆哆嗦嗦說:“我……我有……我剛剛買的……”
藍纓接過來,擰開蓋子,讓那女生拿着水瓶,她接水洗手,問:“有肥皂嗎?”
女生搖頭,誰上學帶肥皂?
問了一圈,最後一個女生小心的說:“我有護手霜……”
於是,藍纓要了一張紙巾接過來,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伸出手,那女生在她手背上擠了護手霜。
藍纓低着頭,認真的聞了聞,然後一點一點的一邊按摩一邊抹在手上,“什麼牌子的?味道挺好聞。”
女生哆哆嗦嗦說了個牌子,藍纓點點頭:“我下次也買一支這個味道的。”
她過去把書包拿起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被着身上,扭頭看了她們一眼,女生們立刻自動自覺讓開路,讓她通過。
藍纓從她們讓出的路中間走出去,踏上大路,開始跑步回家。
班長和同桌小姑娘站在老遠地方看着,眼睜睜的看着藍纓出來之後,之後再過來的那六七個女生個個臉頰紅腫眼圈通紅,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揚,灰溜溜的走了。
兩人面面相覷,同桌小姑娘頓時一臉崇拜的說:“我剛知道,藍纓不但學習好長的好看,她還那麼厲害啊!”
班長張着嘴,說:“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人?襯托的我人生黯淡無光啊!”
兩人感慨了一頓,趕緊回家去了。
週六的休息日,藍纓帶着最小的女孩出去採購。
去了青城最大的超市,因爲裡面東西便宜,而每次她們買的都很多,畢竟不是經常出來採購的,所以一般都到這裡來。
超市裡的人很多,好在超市夠大,當然也許是因爲她們來的早,所以雖然人多,但是沒那麼擁擠。
家裡都是女生,衛生棉那些東西的用量總是大的驚人,所以她首先買的東西就是衛生棉。
按照計算好的用量再多加一點,最後放了滿滿的一大車子,小女孩負責推車,藍纓負責挑選。
因爲她選中的牌子不夠數量,所以她只能另擇其他的填補空缺的數量,剛要伸手拿另外一個品牌的,突然身後有個小姑娘的聲音響起:“咦?你爲什麼要拿那麼多啊?貨架上都沒有了!”
聲音委屈兮兮的像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搶了似得。
藍纓回頭,一眼看到身後的女孩,她頓時愣在原地。
她設想過很多種場景,甚至想過跪地迎接一個女孩,卻獨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地方看到她。
眼前這張漂亮可愛又精緻的臉蛋她看到過無數次,在照片裡,她一次一次的看着,就是爲了讓自己能記住這張臉。
她真的記住了,然後還認出了她,她就睜着漂亮的、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眼睛一臉委屈的看她的購物車,控訴似得說:“你怎麼可以拿那麼多,我沒有啦!”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漂亮,是米色的娃娃袖上衣,下面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裙,腳上瞪着黑色的平地皮鞋,頭髮長長的,臉蛋非常漂亮比她照片裡看的還要漂亮。還帶着嬰兒肥,肉肉的臉頰上被蚊子咬了一個包,她時不時用手抓一抓,抓的她可愛漂亮的小臉蛋比另一邊紅了許多。
她說:“我沒有啦!怎麼辦?!”
擡頭看她,鼓着臉蛋,說:“我不高興!”
推車的小姑娘扭頭看着藍纓,藍纓聽到自己溫和的開口:“那你拿一點過去行嗎?我是像囤貨,其實我不需要這麼多,我也可以換別的牌子。因爲不想經常出來買,所以想要多囤一點。”
燕大寶咔吧着大大的眼睛,又抓了抓臉蛋上被蚊子咬的包,說:“真的嗎?那我真的拿啦!”
說完,她跑過去把自己的推車推過來,挨着藍纓的車,動作麻溜又快速的把藍纓購物車裡的小翅膀都拿到了自己購物車裡,拿完了,她又回頭給她留了兩個,說:“那我也要囤貨!”
藍纓點頭:“我哪個牌子都行,你喜歡這個,那就都給你。”
燕大寶高興,推着推車,撅着小屁股,朝着不遠處的一個人影一蹦一跳的跑去:“爸爸!爸爸你看,我找到了!”
藍纓的血液在那一刻都僵在身上,她伸手扶着推車,緊緊的握纔沒讓自己跌倒在地上。
推車的小姑娘問:“你怎麼了?”
藍纓回頭看着她,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可能有點餓了,站不住腳,我們快點買,買完了去吃東西。”
小姑娘點點頭,她還小,對各種各樣的吃的充滿了渴望和好奇。
兩人按照購物袋把東西採購齊了,然後推着去結賬。結賬的人很多,排着隊,她又看到燕大寶了。
她空着手,慢悠悠的來回晃着手,跟着推車的人後面朝外面走去,人有點多,竟然有人挨着人走,突然燕大寶的聲音傳來,她大喊一聲:“臭流氓!”
藍纓幾乎是本能的躍起,一下遠距離的跳過收營臺,從一堆活物上飛了出去,快速的跑向燕大寶的方向,然後就看到燕大寶的小皮鞋正使勁踩着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腳上,使勁在碾,漂亮的小臉蛋努力做出凶神惡煞的表情,雖然最終的效果看起來不過就是個生氣的小美人,她惡狠狠的說:“他的腳上有攝像頭,他要投票我的內褲!臭流氓!”
推車的男人懶洋洋的回頭,伸手摘了臉上卡着的墨鏡,露出一張年輕張揚又帶着邪氣的臉。
藍纓猛的睜大眼睛,她記得這個人!她記得這個人!
就是這個人帶着很多人,到了孤兒院,然後他挑選了很多男孩和女孩,離開那裡,後來,還告發了那個非法的孤兒院,完全取締了那個黑暗的、讓人絕望的場所。
她死死的睜着眼,就是這個人,所以,他就是燕大寶的父親,所以他們所有人機會,都是這個人給的。
她要保護的,就是這個人的女兒。
似乎有些感動,又有些難以自持的激動,她慢慢的後退,站到了一邊,隔着人羣看着裡面的父女倆。
那個偷拍的變態狂已經疼的睡在地上哀號着腳,血跡從鞋縫裡露出來,在地上留下痕跡。
然後燕大寶尖叫着把鞋踢了,委屈:“爸爸,好髒啊!”
燕回大怒:“躲了他的腳,敢偷拍爺的燕大寶,眼也挖了!”
藍纓忍不住笑着看着委屈死的燕大寶,懸着那隻踢了鞋的腳,死活不穿鞋。
很快有人給她拿了另一雙鞋過來,她這才換了鞋,安靜下來。
就是抿着粉嫩的小嘴瞪着眼看着那個變態狂,嘴裡還說:“爸爸,我們教訓他!讓以後不能偷拍女孩子!太過分了!他家裡肯定還有很多偷拍的照片!”
燕回說:“弄死!弄死……”
燕大寶猶豫了一下,趕緊拉住燕回的胳膊,說:“不行爸爸,媽咪說法治社會,我們不能殺人,這樣是不好的!”
藍纓看着那個可愛的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臉蛋上,她說話的時候臉蛋上的肉肉還會晃一下,特別是她被蚊子咬了一邊的胖臉蛋,更是明顯。
她轉身慢慢離開,對於她未來的希望,她似乎更加有信心了。
一個連用暴力都那麼單純的女孩,讓她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迎面一個人影衝撞過來,撞到了藍纓:“讓讓!撞到概不負責!我也要看熱鬧……哎呀!我的一毛錢!”
身後兩個氣喘吁吁的男生追着那女孩跑:“五啊,你的錢!”
“我那個擦,我的一毛錢啊!掉縫裡了啊!”
……
藍纓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帶着痞氣是姑娘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正想法子用東西往外摳掉在縫隙裡的一毛錢。
這就是未來她希望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大庭廣衆之下,不需要白天黑夜的出沒,不需要出門都要彙報時間,不需要買東西都只能定時定點……
她希望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跑到人多的地方看熱鬧,她希望她以後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挖出掉在縫隙裡的一毛或者一塊錢,她要的生活,連空氣都充滿了自由的氣息。
她回到結賬的地點,剛好輪到她,小姑娘着急的不得了,因爲她沒有錢,藍纓拿了錢的。
“一共是兩千三百六十九。請問要購物袋嗎?”營業員笑意盈盈的問。
藍纓搖搖頭:“不要,謝謝。”
付了錢,兩人推着兩輛車朝出口出去,剛剛還圍了一圈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了,而那個掉了錢的姑娘,還在撅着屁股摳她的一毛錢,兩個男生正在旁邊齊心協力給她加油:“五啊,就差一點,快點快點!哦哦……出來了……哎呀……”
小姑娘擡頭,她有一雙明亮又充滿了靈性的眼睛,漂亮還帶着痞氣的臉上,小黑臉上偷着顯而易見的健康,這根本就是個不會打扮還不注重形象所以曬黑了小臉的夜丫頭,因爲長時間的低頭,所以額頭都有汗,臉蛋也是紅紅的,氣呼呼的說:“你們能別咋咋呼呼的嗎?影響我發揮不知道啊?……”
然後幾個人一起吵吵鬧鬧,繼續挖一毛錢,就好像一毛錢是她命根子似得,不挖出來誓不罷休,熱鬧都不看了也要挖錢。
藍纓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她要的生活啊!
藍纓把貨裝到車上,然後帶着小姑娘去吃飯。
吃完飯,她們跟着司機回住所去。
回到住所,她把東西放在集體擺放東西的房間內,然後自己取了一部分自己的拿到房間裡用,小姑娘自己也拿了一點。
她把紅酒拿到酒架上擺放好,又順便把周圍打掃了一下。
禮儀教官踩着高跟鞋走過來,她伸手拿下一瓶紅酒,拿了開酒器放在藍纓面前,藍纓什麼話沒說,伸手一點一點的把紅酒塞拔掉,又拿了酒杯過來,倒在禮儀教官的酒杯裡。
禮儀教官的臉上帶着笑,看着她的動作一言不發,藍纓把紅酒推到她面前:“教官。”
禮儀教官笑了一下,“出去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外面的世界比這裡要廣闊的多?”
藍纓沒有回答,禮儀教官伸手拿下另一個酒杯,她在杯裡倒酒,然後推到藍纓面前,笑着說:“陪我喝一杯。”
藍纓接過酒杯,垂着眼眸,低頭輕抿一口。
禮儀教官喝了一口酒,說:“昨天晚上你猜都教官跟我說什麼?”
藍纓依舊沒有開口,禮儀教官已經主動開口,她說:“他跟我說,讓我把你獻給她,他就給我自由。”
她擡起眼眸,看向藍纓,歪着頭,仔細打量着藍纓,說:“真漂亮。”她伸手摸向藍纓的臉,說:“可惜,漂亮的女人總是會成爲掠奪者的第一個目標。”
藍纓依舊沒有開口,只是心卻一直在發抖。
禮儀教官笑了下,“別害怕,我呀……還沒滅絕人性到那個程度,你現在經歷的所有,都是我經歷過多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走到今天有多難。何況,我當初是愛他,才甘願留下來的,我又怎麼會願意把你給他?要是那樣,那你就成了我的情敵。”
她咯咯笑了兩聲,說:“我是哪一個批次的七號,你是這個批次的七號,我們倆那麼多相像的地方,我捨不得。何況,我還指望你八卦我擺脫現在的困境。”
藍纓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禮儀教官說:“我們像的經歷,是命運,不過,我們又不像。”她用手蹭着藍纓的臉,藍纓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摸着,強忍着反胃,站着一動不動。
“我們的性格真不像,我太熱,而你太冷,所以,我希望我們的命運也不要相同。”她說:“你走出去,我纔能有走出去的機會,指望我的教官放我走,我從來都知道,沒那麼容易。”
她突然扣着藍纓的脖子,說:“別答應任何人!別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小丑,我把寶壓你身上,你卻讓我失望!聽到沒有?!”
藍纓驚懼的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禮儀教官的手慢慢鬆開,然後她說:“再待下去,我遲早會瘋的。我留下來是爲了男人,可到頭來,我連男人都沒了,我現在還有什麼呢?”
藍纓想說還有希望,還有數不清的希望,可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護着脖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禮儀教官開口:“把酒喝了,要不然,太浪費了。”
她說着,仰頭喝了自己手裡端着的酒,放在酒杯,慢悠悠的回了她的房間。
藍纓站在原地,她伸手端起酒杯,一點一點的喝完酒杯裡的酒,然後去洗了杯子,放回原位,擡腳回了臥室。
一週後,半白從學校退學,搬離了住所。
又一週後,一個八歲的女孩住了進來。
殘酷的生存遊戲在一輪一輪的淘汰着參賽者,剩到最後的,或許就是最後的贏家。
之後的深夜訓練中,傅清離的身邊出現了紫紗,她像是傅清離的附庸品,除了要聽從傅清離的所有命令,還要隨時隨地付出她的身體以換取傅清離的垂青。
她們在黑夜中狂奔的時候,紫紗再也不需要那樣拼命,她只需要陪着傅清離的身邊,有時候還要忍受他突然興起的興致。
至於究竟好還是不好,藍纓不知道,或許對於紫紗來說,那是最好的選擇,而對於她來說,她依然堅定的覺得,自己的目標和信念決不動搖!
她越外走,她越覺得自己的信念無可動搖,她有那麼多微小卻讓她爲之努力的願望要實現,她絕對不能輸在半途。
新來的女孩很快被淘汰,緊接着又一個女孩住了進來。
殘酷的生存之道不需要適應任何人,而要求任何人來適應它,否則就會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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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看大渣爺明亮智慧的大眼睛,美妞妞們乃們說,大渣爺勤快不勤快?勤快不勤快?這都最後一天了,你們是不是應該徹底翻翻小兜兜,看看有木有遺漏的PP?大渣爺的青花瓷小碗舉老半天鳥,好闊憐~抽泣,嚶嚶嚶……
最後: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