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曉麗還沒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分管文聯的市委常委打來的電話。她叫楊曉麗去一下她的辦公室。那會兒,楊曉麗就知道這位女常委叫她去談什麼事了。果然,一進門,就見老胡先她一步到了。
女常委對楊曉麗很客氣,說了很多客套話,然後,才說:“叫你來,想必你也知道什麼事了。”
楊曉麗點點頭。
女常委說:“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楊曉麗看了老胡一眼,只見他臉色憔悴,一副打了敗仗的樣子,想這會兒,他應該清楚自己牽扯進短信事件有多嚴重了。想他這會兒,是來尋找領導的支持了。或許,昨晚,他就向女常委求助了。
她說:“還是老胡說吧?”
她必須將他的軍。
老胡苦笑了笑,沒說話。
女常委說:“這事一定要妥善處理。老胡是當事人,不便出面處理這事。我想,這事需要你來處理。”
楊曉麗面無表情,心裡卻在冷笑。
顯然,女常委還不想管這事,或許,以後也不想管這事。要知道,人家是有理的一方,女常委會低聲下氣嗎?要知道,老胡的真正對手是大舅哥,誰知道大舅哥,每年往女常委掌管的帳上打了多少贊助啊?她想,你老胡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人家卻根本不讓你抓。
楊曉麗說:“現在的問題是,人家讓不讓我處理。”
女常委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目光轉到老胡臉上。
老胡“嘿嘿”笑,說:“我們還是聽常委安排吧!”
楊曉麗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想,只有常委出面才能處理了,只能走正常程序,通過分管市委辦的常委跟富財談了。”
女常委聽出了話裡有話,問:“怎麼回事?”
楊曉麗頭向老胡那邊一晃,說:“你問他吧!”
女常委問老胡:“你還有什麼沒說清楚?”
老胡艱難地吞了吞唾沫,說:“這事,這事是這樣的。”
他說,楊書記要我說假話,叫我不要承擔本應該由我承擔的責任,我沒聽她的,她心裡不高興。
他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事先我完全知道短信的事,而且,也默認了。我不能睜大眼睛說假話,不能讓別人替我背後黑鍋。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德良心!
楊曉麗對女常委說:“既然他要一人做事一人當,講道德良心。騷擾、恐惑和誹謗是事實擺在那的,他就應該有被人家告上法庭的心理準備。我想,老胡應該已經做好這些準備了。”
女常委看着老胡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
老胡便把昨天楊曉麗勸他不要承認與短信事件有關的事說了。
女常委好一會沒說出話來,她問,原來當場被公安抓住的不是你?
她說,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怎麼不聽楊書記的話啊?
她指着老胡說,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你這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嗎?你還想要我幫你?我怎麼幫你?你自己願意往火坑裡跳,誰也拉不住你,誰也幫得了你!
女常委說:“這事我不管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們是坐在沙發上談事的。女常委說完這句話,猛地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擺出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楊曉麗沒想到會出現這場面,也站起來,對女常委說,如果,再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她要抓住這個機會,也做出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態。
沒等女常委點頭同意,楊曉麗就對老胡說,你再坐一會吧!隨手拿起自己的手袋,就離開了。她認定那女常委不會出面幫老胡處理這件事。到頭來,還是要她楊曉麗出面處理。她可不想在這裡像領任務一樣接受這項工作。
女常委有點始料不及,對着楊曉麗背影問老胡,這是什麼態度?跟我耍常務副市長夫人的威風!老胡也在冷笑,說,當初,我就不同意讓她到文聯來。她懂什麼藝術?她能幹什麼?這種女人,你不想讓她管事,想把她閒放在一邊,她還不願意,還要什麼都過問,什麼都要管!
女常委敲着桌子說:“輪不到你說她!”
她說,你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好了!
她說,我覺得,她說得沒錯。如果,你昨天聽她的話,今天會那麼被動嗎?
她說,你怎麼就那麼糊塗?怎麼就不理解我向大書記要她來,放到你們文聯的用意呢?在青山市,有誰不給她幾分薄面?有她給你當二把手,你能減輕多少負擔?很多你處理不了的事,都可以讓她去處理!
女常委說:“你不是說文聯沒權沒勢,人家不把你放在眼裡嗎?現在得了這麼個寶貝,你卻不把她當寶?你知道,有多少人搶着要她?人家搶都搶不贏,你倒好,得了寶不當寶!”
老胡似乎有點明白了,笑了笑說:“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呢?”
女常委說:“說清楚,說清楚?你還要我畫公仔畫出腸嗎?”
她說,真不知你這腦子都想些什麼?天天都想着寫小說了?寫小說也要分析人和事吧?人和事你都分析不清楚,你寫出來的小說有誰看?
她說,看你也不是那麼傻的人啊!好多事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她很有一種恨鐵不成鋼。
當初,她把老胡提到文聯主席這個位置多少帶有私人恩怨,想當年,還年青的時候,那大舅哥卻拒絕了她對他的愛慕,因此,逮着機會,她總要出這口氣,更別說會他妹夫當文聯主席。哪想到,這個老胡,好模好樣的,竟給她惹出這麼多麻煩來,最後,還擔心人家弄不死他,伸長脖子往人家繩索裡鑽!
如今,她能向大舅哥低聲下氣嗎?低聲下氣也沒有用!左思量,右思量,還是覺得,楊曉麗是處理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女常委說:“你回去必須向楊曉麗認錯。目前,只有她才能幫你!”
她說,你跟富財的是是非非都不重要,別總糾纏着不放。現在,人家抓住你的把柄,僅這一樣,就可以把你弄下去。你願意被人家弄下去嗎?
她說,別再擺什麼文人的清高。死到臨頭了,還清高什麼?你自己願意死,也要考慮那些你扶上來的人。你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有多少人扶你?首先,你要對得起這些對你有恩的人。
她說,知道你錯在哪嗎?知道你應該怎麼向楊曉麗認錯嗎?要誠懇,要用真情打動她!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女常委把老胡訓了一通,又打電話勸楊曉麗,說,還在生氣呢?她說,我真不知昨天的事,真不知你爲這事原來做了這麼多工作。你一走,我就把老胡臭罵了一頓。他這人,也太不懂事了,太不知好歹了。她說,他已經承認錯誤了,跟我說了很多後悔的話。我對他說,你在我這說有什麼用?你應該回去對楊書記,應該回去向楊書記認錯。他向你認錯,態度要不誠懇,你告訴我,我饒不了他。她說,不過,這事,你還是要幫幫他。他當那主席,怎麼說也是市委常委任命的,怎麼能隨便什麼人想把他弄下來就弄下來?這樣的話,市委常委還有什麼威信?以後,你們下面的領導還怎麼開展工作?
楊曉麗笑了笑,說:“我盡力吧!”
女常委說:“你大膽去處理這事,我支持你!”
楊曉麗在心裡說,你算了吧!別在我面前擺常委架子。我要你支持?你支持能有多大力度?大舅哥未必會把你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