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珊珊好容易熬到晚自習課退,學生們都回到宿舍區去了,才從辦公室裡走出來,裝作回家的樣子下了樓。見沒人注意自己,就一拐,朝平房後面的小樹林走去。
邢珊珊在寂靜的校園裡走着。走到那排平房前面,她前後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就繞到平房背後,貓腰走進樹林,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着朱昌盛的到來。
小樹林蚊蠅亂舞,溼氣很重,但校園裡實在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她看看天空,天上的星星透過樹葉,嘲笑一般地朝她眨着眼睛。她羞澀地低下頭,不敢再看。
一陣陣涼風穿過樹林,吹在身上,她感到了絲絲涼意。
她隱蔽在樹背後,忍受着蚊蟲的侵襲和溼氣的包圍,耐心地等待着,激動地盼望着。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樹葉間流走了,而他卻遲遲沒有出現。她豎着耳朵諦聽着他的腳步聲,他的腳步聲她太熟悉了,可卻一直沒有由遠而近地響過來。
他今晚是怎麼啦?都快十點半了,還不來,那就太晚了。她緊張地想着,回去太晚,他又要懷疑了。
她緊張極了。每一陣清風吹動樹枝發出的簌簌聲,她都要心跳,緊張。以爲是他來了,又以爲是別人在監視他們。她縮着身子,蹲在樹林裡,等啊等,卻總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她耐心地勸自己再等一等,說不定他脫不開身,一會兒就來了。他妻子在學校裡,就不能給他發短信。
她整整等了半個小時,都聽不到他的聲息。她想退出去,繞過平房,看看他的辦公室裡是不是還亮着燈光,她就着月光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他就是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一羣羣蚊蠅更加瘋狂地上來圍攻她。討厭,你們倒是很勇敢,而他卻是一個膽小鬼,一個愛的懦夫!
他明明給我發了暗號的,怎麼就失約了呢?她懊喪極了,憤恨完全壓倒了激動,懊惱也早已多於期待。我明天一定要好好問一問他,跟他算這筆帳,哼!
他是不是又盯上了別的女人?是誰呢?呂小妮嗎?好象不太象。邢珊珊想,他們雖然都是從集團總部來的,可他們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平時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有些冷淡,甚至互不理睬。再說,他們真好的話,他應該讓呂小妮扶正了,爲什麼一直吊在那裡呢?那是不是呂小妮拒絕他的要求,才這樣的?唉,誰搞得清?男人其實比女人更加變化無常,難以捉摸,也最容易見異思遷,花心亂性。
邢珊珊知道他肯定不會再來了,才失望地匆匆逃離了小樹林。
第二天,邢珊珊氣不過,上完第一節課就回到家裡。她想來想去想不通,他失約了,爲什麼不給我發個短信,說明原因呢?他難道就對我這麼絕情?從此再也不睬我了?她想了好一會,才憋不住用手機打他辦公室裡的電話:“喂,你說話方便嗎?”
朱昌盛愣了愣,然後輕聲說:“你說吧,什麼事?”她聽了他這種不當回事的口氣,心裡有些窩火:“昨天晚上,你爲什麼失約?”
朱昌盛輕描淡寫地說:“辦公室裡臨時來了人,脫不開身。”“是嗎?”邢珊珊譏諷說,“我看不是吧,你是不是又約了別人啊?”
“真的,後來我正急着要走,陶曉光又來了。”朱昌盛打斷她的話,語氣一轉,反敗爲勝地問,“你知道,他來幹什麼?”
邢珊珊心虛地問:“幹什麼?”朱昌盛說:“他來找我的叉子。”
“什麼?”邢珊珊吃了一驚,“找你的叉?不會吧。”
“怎麼不會?他早就對我有意見了。他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我真的很擔心。”朱昌盛壓低聲音說,“但現在還只是說些工作上的事,沒有提到那種事。這次學校評選先進教師,陶曉光在上次校務會上,發表了一通不同意見,公然反對呂小妮當選先進,而將根本不符合條件的季老師提了出來,搞得我很被動。你也知道,這次,呂小妮全校的得票數最多,呼聲也最高,怎麼能不放上去?再說,呂小妮也確實不錯,不評她先進,怎麼對全校教師解釋?而陶曉光卻公開反對。昨晚,他又來說她的壞話了。”
邢珊珊聽了心裡很高興,這是她讓丈夫這樣做的。她現在暗地裡正在跟呂小妮競爭正教導主任,所以處處都在與她較着勁。儘管她們身上都掛有一個“副”字,但呂小妮排在她前面,她只得在表面上裝作尊重她的樣子,有事能向她請示,或者跟她商量一下,暗地裡卻一直在與她較勁,比賽。她一方面努力工作,積極要求進步,另一方面則纏住朱校長不放。
她知道,只有緊緊依靠朱校長這棵大樹,她纔有希望超過呂小妮,一步步上去。可她沒想到,這次年度評選,呂小妮竟然被老師們推選爲候選人的第一名,她卻名落孫山。所以她心裡很難過,也覺得很丟臉,就爐火中燒,讓陶曉光在背後說呂小恨的壞話,想把她也拉下來。她不能讓呂小妮超過自己,超過自己就意味着正主任位置被她搶去。所以現在他聽朱昌盛這樣一說,就知道陶曉光聽了她的話,已經開始行動了,就裝作不知道地問:“他說她什麼啦?”
朱昌盛說:“他說她平時愛耍小脾氣,驕傲自滿,目中無人,看不起領導,等等。而說了平時喜歡吹毛求疵的季老師許多好話,弄得我有點不知所措。他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一些苗頭,故意在與我作對。”
“不是的。”邢珊珊氣不打一處來,第一次大聲爲丈夫作辯護,“他根本不是在與你作對,他完全是出於公心。呂小妮是這樣的人,她很有心計,藏而不露,還在背後說過你的壞話呢,我就親自聽到過。”
朱昌盛不動聲色地問:“她說我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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