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晉斜了少年一眼,不客氣地拆穿他道:“我看你是想讓我們給你做免費護衛吧?”
“呵呵。”少年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我也不是白佔你們的便宜,這一路上的吃住我都包了。還有,你們到了京城,如果碰上什麼難辦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我爹可是安遠侯。”
少年說到自己父親,驕傲地挺了挺胸。
安冷月眼中閃過一抹暗光,面上卻是笑着抱了抱拳,道:“原來是小侯爺,失敬失敬。”
少年忙讓開身,窘迫地揮了揮手道:“姑……公子過譽了,我也不過是借了先祖的威名罷了。”
安冷月挑了挑眉,暗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若是二十年前,說起安遠侯,估計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那時,安遠侯府在於兆國的地位和安家在東裕國差不多。
若安家是東裕國的守護神,安遠侯府便是於兆國的定海神針。
兩家的子嗣單薄也是如出一轍,只可惜,二十年前,老安遠侯去世之後,安遠侯府便敗落了。
如今這位安遠侯據說十分平庸,堪稱文不成武不就,如果不是老安遠侯在軍中的餘威尚在,安遠侯府怕是早就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瓜分了。
如今再看這位小侯爺,細胳膊細腿兒的模樣,顯然是從小嬌養長大,並不會武的。
看來,安遠侯府是打算放棄從軍這條路了。
不過,如今安遠侯府雖然大不如前,總歸還是有幾分權勢,若能借助侯府之勢,對他們的行動來說去也能事半功倍。
安冷月淡淡一笑道:“俗話說,有福之人不用忙,也不是誰都能有小侯爺這般福氣,蒙受先祖庇佑的。
在下對安遠侯府一直十分敬慕,如今能遇到小侯爺,當真三生有幸。
既然咱們有緣相遇,目的地又恰巧相同,不若便結伴而行,兩廂便宜?”
“好啊好啊。”少年忙不迭地點頭,生怕安冷月反悔一般。
“少爺。”那叫張和的護衛不贊同地喊了少年一聲,看向安冷月等人的目光充滿了戒備和排斥,“咱們都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誰知道他們接近少爺您是存着什麼心思呢。”
安冷月看了張和一眼,敏銳地捕捉到了張和那一瞬間的眼神閃爍,禁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這人表面上看着似乎是爲了少年好,但她卻總覺得這人似乎別有目的,且定然心思不純。
只是,對於少年來說,她不過是個外人,這種懷疑他身邊之人的話卻是不好說出口。
被想到少年看着一派單純天真的模樣,卻並非毫無城府之人。
“張和,回府之後,你就去跟管家說,換個職位吧,我身邊不留不聽話的下人。”他淡淡地瞥了張和一眼,稚嫩的面容突然多了幾分沉穩。
“少爺。”那張和還想要辯解,卻在少年越來越冷的目光下不甘地閉上了嘴,只是看向安冷月等人的目光不由帶上了怨毒之色。
薛子晉湊到安冷月身邊,低聲道:“看樣子咱們被記仇了,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這傢伙一看就是個小
人。”
“小人也是分等級的。”安冷月淡淡地道。
這張和不過是安遠侯府的一個普通的護衛罷了,或許還和別的什麼人有牽扯,但依舊是個不足掛齒的小人物而已。
若是不惹到她頭上,她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若這人不識好歹,非要惹她的話,她也不介意擡擡腳,費點力氣將這隻自不量力的螞蟻碾死。
他們回到之前選定的營地時,紅棉早就等急了,一看到他們就立刻迎了上來。
安冷月肩膀上那一大片血跡根本遮不住,儘管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紅棉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臉色頓時一變,“公子,你受傷了。”
同時,她也注意到了隊伍裡多出來的三個人。
直覺告訴她,自家小姐受傷肯定和這三個人有關,看向三人的眼神不由便帶上了一抹敵意。
“沒事兒,小傷而已,不用擔心。可惜我們沒能打到野物,今晚就暫時先吃點乾糧墊一下吧。”安冷月安撫地拍了拍紅棉的肩,微不可察地對她搖了搖頭。
紅棉接到她的示意,立刻便收回了看向少年三人的視線,將注意力全都轉到了安冷月身上。
忍不住便開始碎碎念起來,“您總是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每次受傷都說是小傷,流了這麼多血怎麼可能是小傷?
奴婢管不了您,不過等回家之後,奴婢定要向老夫人告狀。
你要是再……”
安冷月不由苦了臉,轉頭用眼神向其他人求救,所有人卻都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當做沒看見,薛子晉甚至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目光。
“哎呀,肚子好餓啊。”無奈之下,安冷月只好出了下策,她先是捂着肚子哀叫了一聲。
下一刻又捂住了頭,一臉痛苦地道:“頭也好暈啊,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血的緣故呀。”
紅棉果然立刻就上當了,忙一臉緊張地道:“奴婢馬上就去做飯,很快就好,小姐你快坐下來休息會兒。”
“呼”安冷月一臉慶幸地偷偷舒了口氣。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嘮叨,特別是那人還是爲了她好的時候。
其他人早對這一幕早就習慣了,只有第一次見的少年忍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才斟酌着語氣,小心翼翼地道:“你們家的下人性格好特別。”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敢在主子面前這麼放肆的下人呢。
“咳。”安冷月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被我慣壞了,讓兄臺見笑了。”
“對了,在下……柳月。”她這會兒纔想起自己忘記提前想一個化名了,語氣不由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自然地接上了話,並沒有讓對面的少年察覺到不對。
又自然而然地問道:“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這麼巧,我也姓柳,咱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少年咧嘴一笑道:“在下柳浩銘。”
安冷月的臉上也適時地表現出了一絲驚喜,“如此說來,咱們倒真是有緣了。”
實際上,安遠侯府好歹算是安家的老對手了,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安遠侯府的主人姓什麼呢。
她之所以說自
己姓柳,一是因爲柳乃是她母親的姓氏,二也是因爲安遠侯府的主人便是姓柳,同姓的緣分更容易拉近雙方的距離。
在她不着痕跡地引導之下,柳浩銘很快便打開了話匣子,不知不覺間就將安遠侯府,以及於兆國其他一些權貴世家的情況都給吐露了出來。
安冷月從他的言談中敏感地察覺到,虞後的統治並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般穩固。
那些人不過是因爲虞後的強勢纔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來做那個出頭鳥,若是有一個人出來領頭,想必附和的人定不會少。
只是,這個領頭人卻不好選。
身份太低不行,缺乏號召力。身份高沒有能力同樣不行,要是三下五除二便被虞後給收拾了,反倒是平白幫虞後立威了,日後就更美人敢跟虞後作對了。
想來想去,虞子城似乎都是最好的人選,只是這人的人品卻是太差了些。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柳浩銘卻突然開口問道:“對了,你們進京是想要做什麼啊?”
安冷月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好在她早就練成了寵辱不驚的本事,面上沒有絲毫異樣,腦海中也很快編排出了一套說辭,“你也看到了,我們都是習武之人。常言道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嘛,此次進京,我們便是想看一看能否找到一條晉身之路。”
“你想要從軍?”柳浩銘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安冷月道:“可你不是……”
安冷月自然知道,經過敷藥那一節,自己女子的身份肯定掩藏不住了。
她乾脆沒有絲毫避諱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確實是女子。不過,女子又如何?不是聽說東裕國還有一個女將軍嗎?”
對於當着別人的面誇耀自己,安冷月沒有絲毫不好意思。
她說的都是實話,又沒有誇張。
柳浩銘傻乎乎地撓了撓頭道:“好像也是哦。”
隨即,又眼睛一亮,道:“你們遇上我算是走運了,我們柳家的老祖宗就是靠軍功起家的,便是如今在軍中也算是說得上話的。
等回京之後,我讓父親幫你們寫推薦信,保管沒問題。”
“這……”安冷月微微皺眉,表情有些猶豫。
柳浩銘忙道:“你們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幫你們這麼點小忙算得上什麼。是朋友就不要跟我客氣了,你們想要快點立功升官的話,現在正是好時候,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哦,此話何解?”安冷月面上做出一臉疑惑之色,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兩拍。
就聽柳浩銘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虞後準備對東裕國用兵啦。”
安冷月暗道自己猜測得果然沒錯,虞後確實早有預謀。
“原來如此。”安冷月恍然大悟,接着卻又露出一抹擔憂之色,道:“卻不知我們能否趕上?”
柳浩銘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肯定趕得上的。今天傍晚的時候,太子回程的車駕纔剛剛從這裡過去,虞後怎麼也得等太子平安回到宮中才會出兵。”
太子?!
安冷月的瞳孔不由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心底更是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