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首領散開後,先在後宮裡散佈流言:大將軍謀反,要殺光宦者,謀害皇帝。
一時間,宮中的大多數宦者都集中到太監首領周圍,竟有近千人。他們原來就是利益共同體,現在又受到死亡威脅。大家表示,願在曹常侍的帶領下拼死一博。
緊接着,宦者由各個首領帶着分頭行事。
曹節帶領一百多人直撲長樂宮。能否控制太后是行動成敗的關鍵,事關生死,他們必須分秒必爭。
看到曹節氣勢洶洶地闖入長樂宮,太后急忙問道:“曹常侍,找哀家何事”?
曹節厲聲道:“大將軍欲誅盡宦者,謀害皇帝。今天我要替大漢帝國主持公道!”
“你說什麼?”竇妙臉色劇變。
曹節賴得跟竇妙多說,直接上前,搜出玉璽,拿走節鉞。並令宦者把竇妙和她的心腹宮女控制起來。
張讓領着七八個宦者前往建章宮,一路上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艱難的決定,而這一決定關乎他的身家性命。他對挾持小皇帝一點把握也沒有,萬一小皇帝有點什麼損傷,既使曹節贏了,自己也只有砍腦袋的份。回憶起昨天小皇帝對自己說過的話,張讓毅然作出了決定。他讓跟隨者在門口等着,自己進去見牛弘。
牛弘一大早就注意到宮內氣氛異常,看到宦者向一個方向集中,牛弘就知道,宦者要拼死抵抗竇武了。牛弘自信,現在任何一方,都沒有傷害自己的動機。所以就寬下心來,看這一場好戲。
“怎麼啦,張讓”?牛弘看到張讓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開口問道。
“大將軍要盡誅宦者,陛下可要爲小的作主呀?”張讓在牛弘面前可不敢胡編竇武要害天子的話。
“沒你的事。你說曹常侍是怎麼安排的?”這個時侯,牛弘也不願廢話,直接給張讓吃顆定心丸。
張讓把曹節的安排說了一遍,接着說:“小的全聽陛下吩咐”。
“這樣的好戲錯過了也太可惜了,朕跟你去。”牛弘笑着說,“先聽曹常侍的,一路上不要多嘴”。
“喏”,張讓看到牛弘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中稍定。看來自己的選擇沒錯。
就在牛弘往宦者集中的地方去的時侯,中常侍王甫已持太后節鉞將羽林郎竇靖和竇武的其它親信抓獲,竇機看勢頭不對,在宦官動手前溜出宮去。宦官已控制了後宮。
一路上,曹節領着大隊人馬,前來匯合。牛弘看到了蹇碩有意向自己靠近,會心地一笑。這是董氏派來保駕的。
出了後宮,大隊人馬簇擁着牛弘向尚書檯走去。
看到天子手持天子劍在衆太監的簇擁下進入尚書檯,尚書令尹勳和其它尚書檯官吏連忙跪下行禮。曹節乘機令宦者把尹勳拿下。而後令尚書郎寫任命王甫爲黃門令的詔書,尚書郎不敢不寫。曹節用璽後,王甫持詔控制了內宮。
曹節又帶着人馬到外宮大將軍辦公的地方,將裡面官吏抓獲,搜出大將軍印和調兵虎符。
接近中午時,宦者已全部控制了皇宮。
牛弘看着這一切,感概良多。抓捕了這麼多人,大多數人明知兇險,不敢反抗。看來在大漢帝國,人們對皇權還是畏懼的。太傅不在宮中,可能這位老臣已料到今天這一幕,有所安排。
大將軍竇武今天一大早就眼皮在跳,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剷除宦官的行動會遇上大麻煩。當兒子竇機逃回家中,告訴父親宮中之變時,竇武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遭。竇武眼露兇光,吩咐竇機呆在家中,哪兒也別去。自己策馬往軍營調兵,他要賭下去,不甘心束手就擒。
竇武跑遍北五營,只調集到近千人馬。大將軍儘管名譽上節制天下兵馬,但大規模調兵還得有詔書,虎符,缺一不可,否則就是違反帝國法律的。這些制度本來就是爲了制約象大將軍、太尉一類的人,防止某個心懷不軌的人利用帝國的軍隊威脅皇權。情況不明,大多數將士選擇尊守帝國的法律,不願冒險跟大將軍走。就連竇紹任校尉的步兵營,也因司馬、丞等高級軍官堅持原則,沒有成建制跟隨,只帶出四分之一的人馬。
本來象大將軍一類的高官,如果拼死一博,殺掉不聽調的軍官,還是有很大把握控制整個軍營的。竇武也不是尊章守紀的善男信女。但他也情況不明,他怕宦官的反擊是女兒默許的,這將使得竇家成爲天下人的笑話。竇武也知道,強行帶走大軍沒有用。圍攻皇宮,帝國的將士還是有很大的心理障礙的,只要宦官讓小皇帝一露面,軍隊將作鳥獸散。
竇家是靠女人起家的,在帝國的軍隊裡沒有根基。只有帝國穩定,竇家才能呼風喚雨。亂世之中,竇家只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曹節控制皇宮後,令王甫拿着詔書(現在曹節可以隨意寫詔書用璽),持太后節鉞,領着一隊羽林前往大將軍府抓捕竇武。到竇府撲了個空,得知竇武單騎往北去了。王甫也知道,竇武是去北營調兵了。但王甫能混成現在這樣的地位也不是嚇大的,詔書節鉞在手更增加了他的膽量。持太后節鉞可以殺二千石以下的官員,先斬後奏。他一面派人往宮中送信,一面率領只有近兩百的羽林往北追捕竇武。
王甫率領的羽林與竇武率領的北軍在朱雀門相遇。雙方沒有交手,反而對峙起來。王甫這邊是因爲兵少,先出手沒有勝算。而北軍將士看到對方節鉞在手,心存畏懼,不敢輕動。
儘管雙方沒有真刀實槍地幹,但口水仗還是要打的。
竇武爲了鼓舞士氣,封官許願。他對北營將士說:“宦官造反!作爲帝國將士,要奮勇向前。今日立功者,本將軍封侯重賞!”
而王甫說的話更顯得理直氣壯一些。他說:“詔書節鉞在此,叛賊竇武還不下馬投降!北營將軍們,你們都是帝國的軍人,爲何反助叛賊?趕快投到我方陣營,先降者有賞!”
第一個回合,王甫佔了上風。羽林將士心安理得,沒有謀反的心理壓力。而北營將士卻疑慮加重。他們心想,高官厚祿誰都想要,但得先保住腦袋。對着詔書節鉞舞刀弄槍,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竇武氣急敗壞,換一個切入點,專挑宦官乾的壞事來打擊對方,鼓舞己方陣營的士氣。
王甫也不甘示弱。指責竇家沒有功勞,卻一門四侯。並對北營將士大呼:“好處都被竇家佔盡了,將士們心裡難道沒有數嗎?”
這一輪有點象米國總統選舉,相互挖對方的糗事,鬥了個旗鼓相當。
在一輪輪的口水戰中,局面僵持了近一個時辰。
在此期間,雙方都在調兵遣將,增加己方陣營的實力。相對來說,王甫這一方可以隨意下詔書,調兵就顯得順利一些。而竇武自己離不開,竇紹在軍中沒有根底,難度很大。
王甫一方,有一隊隊的羽林加入,虎賁也被調來了。要不是有竇武的大軍擋着,甚至可以拿着詔書虎符,把北五營的大軍都調來。
竇武一方就差多了,只調來了一些平時痛恨宦官的基層將領帶來的小股部隊。因爲沒有詔書,連李膺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黨人也不願把司隸監察治安部隊交給竇紹。還有一些黨人趕到竇武一方陣營來申援。
對峙現場的情況隨時有人回來向曹節彙報。現在曹節心裡最擔心的是,要是時間拖長了,洛陽幾萬太學生出動,宦官一方會陷入被動,於是決定打出王牌。
曹節叫張讓陪着牛弘,由羽林護衛趕往對峙現場,給竇武陣營營致命一擊。蹇碩向曹節要求跟隨伺侯,保護皇帝的安全,曹節不疑,也答應了。
牛弘着天子袞服,手持天子劍,乘青蓋車,在羽林的護衛下往朱雀門而去。在車隊開出宮門那一刻,牛弘明白,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