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微微挑眉道:“在下凌雲,太子府錄事參軍。容我爲賀公子介紹一下,這位公子——”凌雲看着一邊站着臉色極其不好看的趙世鳴道,“是趙家的大公子,趙家的嫡長孫,趙世鳴,字鳳翔。賀姑娘很有眼光啊!”
前面是介紹,這最後一句分明就是打臉了。
賀子謙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恨不得能有個地縫讓自己鑽下去。
賀玲瓏挽着吳氏的胳膊,靠在她肩上,低着頭,臉色也很不好看。趙家的嫡長孫?這身份倒是不錯,可是……那個凌雲的話真是難聽,他難道不知道怎麼說話嗎?
吳氏看了看面色難看的趙世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輕輕咳嗽了兩聲,給賀子謙使了個眼色。
賀子謙看了母親和妹妹一眼,眼中的憤怒羞愧在母親的壓力下變成勉強。回頭,他對着趙世鳴抱拳道:“原來是趙公子,久仰了。舍妹太頑皮了些,剛纔也是意外,下雪天,路滑,小孩子家走路不小心,容易摔跤……請容在下日後再登門賠禮。”
趙世鳴眯着眼睛看了賀玲瓏一眼,黑着臉道:“賀公子客氣了。既然是意外,自然也怪不得令妹。依我說,此刻這裡也沒有外人,不如大家就將方纔的事忘了吧?畢竟一個姑娘家摔跤,傳出去也不大好聽。”
這話明着是爲賀玲瓏好,但話外之意就是不想負責了。
賀子謙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羞愧之後又變成了決然。他隨即就點點頭道:“這樣最好。”說着,他就望着凌雲和顧少霖,以及那帶他們過來的內侍。
賀子謙覺得他們賀家已經夠丟臉的了,如果今天妹妹死賴着人家,那他真的是沒臉出去見人了。他寧願回去將妹妹打一頓,以後找個鄉下人家嫁了,也不願意妹妹嫁給這位明顯不樂意的趙家大公子。
再說了,以這位大公子的年紀,只怕孩子都比妹妹小不了幾歲。妹妹嫁過去給人家當妾嗎?他們賀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那內侍立即擺手道:“老奴老眼昏花,方纔什麼都沒看到。”
顧少霖也道:“在下未曾見過賀姑娘來東宮。”
不想凌雲卻冷笑道:“各位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嗯?你們這樣,不是要逼人家賀姑娘上吊麼?趙大公子,你不是向來最是憐花惜玉的嗎?豈能辜負了人家姑娘這一番情意?”
賀子謙憤恨地瞪着凌雲,不明白此人爲何要無事挑事趕盡殺絕。但形勢比人強,他不得不低頭,對着凌雲抱拳深深鞠了一躬道:“女子名節攸關性命,還請凌大人高擡貴手,在下一家感激不盡!”
凌雲嘲諷一笑道:“賀公子這是說的什麼話?既然是在東宮出的事情,在下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否則以後賀姑娘要是一時想不開有個什麼,知道的說一聲純屬意外,不知道的只怕要將罪名扣到我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上了,那我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可就太冤枉了!”
賀子謙強忍心中憤怒,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凌大人嚴重了。今天本來就是個意外,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半點關係都沒有。怎麼會有人怪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上?”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牽強附會!賀子謙想不明白,這位凌大人爲何會對賀家有如此大的敵意?
凌雲嘲弄一笑道:“這可說不好。今天太子妃請賀夫人過來說說話而已,不過一個時辰,賀姑娘就四處求人救命,言下之意似乎太子妃要草菅人命似地。這還是完全沒有的事,都能有這樣的誤會。賀姑娘今天在東宮確實摔了一跤,摔到了趙家大公子身上,這是大家都看到的。我還真不知道出了東宮的門,會傳出怎樣的閒話來!”
賀子謙總算知道凌雲爲何如此不依不饒了。竟然都是妹妹自己惹出來的!原來她剛纔就是去做這個去了?賀子謙死死瞪着賀玲瓏,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那個聰明乖巧的妹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又明不明白自己這話代表着什麼?竟然想敗壞太子的名譽,太子妃是她能招惹得起的嗎?
賀子謙深深吸了口氣,對着凌雲和趙世鳴深深鞠了一躬道:“今天都是小妹無狀,給二位添麻煩了。還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要與她計較。在下這就帶她回去,一定嚴加管教。”
說完,賀子謙也不管凌雲和趙世鳴如何想,立即轉身走到吳氏身邊,扶着她的另一隻胳膊道:“娘,我們先回去吧!”
吳氏看了看賀玲瓏,又看了看趙世鳴,遲疑道:“那你妹妹的事情……”
賀子謙忽然怒了,沉聲道:“娘,我們該回去了!您不是一直想早點回家的嗎?”
吳氏見兒子面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憤怒,不敢再說,只好無奈地轉身走了。
顧少霖看着賀子謙的背影,嘆息地搖搖頭。遇到這樣的母親和弟妹,賀公瑾也實在倒黴。要是他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妹妹,回去就打斷她的腿!
凌雲忽然輕笑一聲,走過去拍着顧少霖的肩膀道:“怎麼,商秋也跟那個賀公瑾很熟?”
顧少霖搖頭道:“不熟。只是子賢和他是朋友。不過,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就方纔看來,賀公瑾這個人,其實還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
凌雲點點頭,但隨即又笑道:“我們殿下可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只要他有真才實學,不會受太大影響的。我聽說,太子妃的葫蘆絲就是他教的?倒是這一點只怕會讓殿下心裡不大舒服。不過我們殿下可不是公報私仇的人。”
趙世鳴見凌雲不理會自己,只得主動上前問道:“雲弟,先前的事情,你怎麼說?”
凌雲聞言,立即冷着臉道:“凌雲從小就只有母親,沒有父親,高攀不上趙家的門楣,大公子可以回去了。還有,賀家的事情,你最好處理好了,要是敢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惹麻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顧少霖一聽這話,就隱約明白了凌雲的出身。
等趙世鳴離去以後,凌雲帶顧少霖去外書房,沒走幾步,就看到安齊尋了過來。
顧少霖看了看安齊,又看了看凌雲,忽然道:“剛纔那位趙公子,與我姑父家,沒什麼關係吧?”
安齊一怔,疑惑地看向凌雲。
凌雲皺眉,半天才道:“你們那一脈,確實是天水郡趙家支脈,原是嫡支分出去的,不過才一百多年,還不算很遠。要真論起血緣來,子賢你可比我小着一輩,是我侄兒了!”
趙家的事情,他老早就調查清楚了。只是因爲凌雲和趙家關係太僵,趙家之前也一直處於觀望狀態,並隱隱靠向獨孤家,楊彥才放棄了讓安然這一支認祖歸宗,從趙家出嫁的念頭。
安齊小時候就聽爺爺提起過,說趙家原本是趙國王室後裔,他們這一支的先祖在西魏也曾獲封柱國將軍,因爲戰亂才輾轉流落到合江縣安家的。他其實早就懷疑他們家與天水郡趙家有些關係的。他只是想不到凌雲居然也是趙氏血脈。
凌雲又沉默地走了幾步才道:“我是外室子,那個男人是趙家家主的嫡長子,也是剛纔那位趙家大公子的父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我母親,也從來就沒有想過認我。在我母親過世以後,更是對我不聞不問,也任由他的正室欺辱我。若不是殿下相救,我早就死了……”
大家族的齷蹉事總是說不完的。嫡庶之爭就很殘酷了,庶子都很難活下來,更何況凌雲這個不得家族承認的外室子。
安齊忽然感嘆道:“後院的女人多了,難免就有爭鬥。小妹曾跟我說過,後院裡多一個女人就會多無窮的矛盾,我一直記在心裡。不管將來如何,總之我這一生,都不會納妾的。我要將這一條寫進我趙家的家規裡,以後我的子孫,男不準納妾,女不得爲妾,誰敢違背,就趕出家門。”
顧少霖也跟着點頭道:“這家規不錯,我以後也留這麼一條!”
凌雲拍着二人的肩膀道:“相信以後很多人都會將這一條立爲家規的。上行下效啊!”
安齊和顧少霖明白他說的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心中既歡喜,又有些擔心。他們倒是可以,太子殿下以後可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只有一妻,他真的能做到嗎?
卻說賀子謙帶着母親和妹妹出了東宮,等上了馬車以後,他先問吳氏:“母親無礙吧?太子妃傳召母親何事?”
吳氏沉着臉沒好氣道:“還有何事?不過就是爲着羞辱我罷了!我好歹也是四品恭人,給她跪下行禮,她就沒叫我起來!還讓我說爲何她父親死後,我們賀家就變了臉。這種事情誰個不懂?何須多問?”
賀玲瓏立即乖巧道:“娘,等會兒到家了,得請個大夫看看。這麼冷的天,您年紀又大了,跪這麼久怎麼受得了?我就知道太子妃沒安好心!”
賀子謙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訓斥道:“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縫鑽下去了!你到現在還在挑撥我們針對太子妃,你到底長腦子沒有?太子妃是我們賀家得罪得起的嗎?你真是要害得賀家前途盡毀才滿意是不是?”
回到賀家,賀瑛賀森都來問,吳氏不敢將賀玲瓏的事情說出來,只說太子妃叫她過去就是爲着羞辱賀家的。
回了他們一房居住的院子,賀子謙先就好好跟吳氏說了一通。
“娘,兒子知道您心裡不甘。可是,如果趙家原本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人家的女兒別說當了太子妃,就算當了皇后,您又有什麼不甘心的?說到底不過是您接受不了一個從前被您看不起的人現在翻身站得比您更高罷了!”
賀子謙這話一針見血,刺得吳氏無話可說,只好胡攪蠻纏道:“是,你長大了,中了舉人了,就看不起你娘了是不是?她了不起,她做了太子妃,可她憑什麼要來欺負我們賀家?”
“娘,您要搞清楚,現在不是太子和太子妃針對我們賀家,是安王和李家在針對我們家!太子和太子妃最多也就是見死不救罷了!”賀子謙被自己孃親這話給氣得不行。難怪離開永昌府的時候,爹爹一再交代他要看好孃親,原來爹爹早就知道孃親有時候太不講理,而且看不清形勢。
吳氏蠻不講理道:“見死不救和落井下石有多大差別?若不是他當初做出一副原諒我們的樣子來,安王和李家能針對我們?”
賀子謙被自己孃親這無恥的邏輯氣得差點無話可說。
“娘,您怎麼變得這樣蠻不講理了?見死不救和落井下石是一樣的嗎?我們主動求上門去,難道你希望人家不原諒我們?人家順着我們的心意原諒我們了,您又有話說?您到底希望人家怎麼樣?說句不好聽的,人家只是見死不救這已經是高風亮節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就算是落井下石也有理由的。”
吳氏冷哼一聲,很不高興。在外面被太子妃折辱,回了自己家還要被兒子訓……
“娘,您必須要明白一點。現在跟從前完全不同了。現在的趙家是我們賀家惹不起的存在!現在的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后,我們賀家原本就是個小家族,如何能同皇家對抗?娘,您就算爲了父親和兒子好,以後千萬把心態放正,別再說錯話了。”
說到這裡,賀子謙頓了頓,又繼續道:“還有小妹,小小年紀怎麼能做出那樣大膽無恥的事情來?這丟的不是她一個人的臉,而是所有賀家人的臉,您得好好管教她才行!以後,不許她出二門!等父親到了,就趕緊給她挑個人嫁了!”
“那,那個趙家大公子……”吳氏還是有些遲疑。現在的八大世家中,盧家已經完了,隴西李家和清河崔家也受打壓,獨孤家是一直在受打壓,相比之下,趙家、元家這樣的家族,雖然比太原王家、博陵崔家、趙郡李家還是要差上那麼一點,卻比其他家族強得多了。
“娘,您怎麼還沒清醒?趙家再好,妹妹能嫁過去當正妻嗎?難道你想讓小妹給人做妾?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哥妻妾成羣,妹妹別說只是給人做妾,就算是當正妻,又有什麼舒心日子過?與其如此,還不如給妹妹挑個殷實人家,只要人好,對妹妹溫柔體貼就行。咱們再給妹妹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讓妹妹一生衣食無憂,這纔是真正的幸福!”
吳氏原本要反駁,什麼殷實人家?沒有地位,哪裡來的幸福?但仔細想想兒子的話似乎也對。自己這大半生都過得舒坦,不就是因爲丈夫不納妾麼?想起任上那些官家夫人,哪家家裡沒幾個人?沒幾件糟心事?
賀子謙本來還想親自教訓一下賀玲瓏的,但想着有母親在,妹妹又大了,他這個做哥哥的有些話不好說,也只能交給母親了。只希望母親不要再犯糊塗,卻不想第二天,大年三十,趙家居然派了個婆子到賀家,說是願意擡了賀玲瓏回去爲貴妾。來人是趙家當家夫人身邊的親信嬤嬤,神情倨傲,說起賀玲瓏來極爲不屑。
賀瑛的夫人魏氏聽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勉強明白過來,原來昨日在東宮,侄孫女玲瓏女扮男裝在園子裡遇到了趙家大公子趙世鳴,從背後推倒了人家大公子,還趴在人家身上不起來,被好多人看到了……
弄清楚事情怎麼回事以後,魏氏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只想衝到吳氏的院子裡,給那個不要臉的侄孫女一巴掌!若此事傳出去,她們賀家的女兒還要不要嫁人?眼看她的親孫女明年就可以議親了。
魏氏找來吳氏,詢問賀玲瓏的事情怎麼辦。
吳氏本來已經被兒子說服,打算等賀明朗到了,乾脆帶着女兒回老家去,找個殷實的書香門第嫁了就是。雖然是下嫁,但至少女兒不會受委屈。卻沒想到昨日那趙家大公子明顯一副不願意的樣子,今天居然就派了人上門來……
吳氏不敢自己拿主意,便找了兩個兒子來,問問他們的意思。
賀子謙皺眉道:“娘,昨日我就說過了,妹妹這樣子嫁到趙家不行,人家連個下人都看不起她,她能有什麼好日子過?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賀子硯傷勢好了以後,就有點長短腿,哪裡還有從前的翩翩公子樣?他身上落了殘疾,自然不能再參加科舉,也就不能再去國子監,整日裡在家裡與幾個侍妾通房彈琴畫畫,耽於享樂,有些自暴自棄。聽了事情的經過,他忽然呵呵笑道:“那趙家大公子定然是看上妹妹美貌了。這事嘛,也不是不可。”
賀子硯想了想道:“若妹妹有本事,能抓住男人的心,趁着這幾年年輕生兩個孩子,在趙家的地位也就穩固了。像趙家這樣的大家族,只要自己有出息,就算是庶出,家族也會培養,也有出頭之日。
再說畢竟妹妹出身官宦之家,做了妾也是迫不得已。這貴妾雖然也是妾,但到底只比正妻低一頭。
到時候其他的事情都不必管,自有正妻操持,妹妹只需討好妹夫就行了。說句不好聽的,妹妹要是嫁到一般的官家當正妻,也就是名聲好聽點,說到底不過是勞累命,侍妾通房庶子庶女的,要操心的事情更多……”
賀子謙不贊同道:“你這說的這是什麼混話?以你這意思,倒是給人做妾比做正妻更好?大哥知道你受傷以後心裡難過,但你自己自暴自棄也就罷了,如何能將妹妹也往火坑裡推?”
賀子硯不服氣道:“我這是從男人的角度看的。哪個男人不是貪戀新鮮的?那趙家大公子年近三十,比妹妹大上十幾歲,妹妹要是嫁過去,自然得寵,要是她聰明,就是讓那趙家大公子寵上十幾年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候男人年紀大了,收心了,念舊了,年輕的不想要,髮妻年老比不上妹妹,妹妹自然過得更好!這女人幸福不幸福,說到底還是要看丈夫和兒子,只要丈夫寵着,再把兒子教好了,這輩子就不愁了!
若是嫁了一般的官宦人家,雖說年齡相當,但幸福日子也不過頭幾年。往後就要操心侍妾通房庶子女的糟心事了,這就幸福了?”
賀子謙道:“那就給妹妹挑個寒門子弟,說好了不許納妾!”
“寒門子弟?”賀子硯嘲弄一笑道,“以小妹的性子,她樂意?娘,兒子覺得既然是妹妹的終身大事,您最好還是問問妹妹的意思比較好,省得她以後埋怨你。”
吳氏覺得次子的話似乎也有道理,便去詢問賀玲瓏自己的意思。
賀玲瓏聽了母親轉述的兩個哥哥的話,當即道:“謝謝兩位哥哥爲我擔憂。女兒自幼錦衣玉食,精通琴棋書畫,清寒的日子女兒怕是過不慣的……女兒願意嫁給大公子爲貴妾……”
因爲賀玲瓏自己願意,吳氏便做主應下來。她本來還想拖一拖,等丈夫到京以後再訂,也好擡一擡女兒的身價。可是趙家強勢,一點不給她這個機會,讓立即給個準話,答應還是不答應?人家說了,這也是看太子妃面下才來問一問,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要是拒絕了,以後可別以這事纏着趙家,他們再也不依的。
吳氏沒有辦法,只能按照趙家的要求應下來,等明年二月過門。
賀子謙知道以後,失望地將賀玲瓏罵了一頓,最後留下一句:“以後要是過得不好,別來找我!我賀子謙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因爲納妾不比娶妻,無需三媒六聘,也無需準備嫁妝,不過雙方寫下一紙婚書就行。看在賀家也是官宦之家,趙家也算破了例,同意讓賀玲瓏坐花轎進門,並置辦一桌酒席請親近姻親一起道賀。
消息傳到東宮,安然並不知道當日賀玲瓏都說了些什麼,自然更不知道里面有凌雲的手筆。她先是愕然,而後感嘆:賀家這是做什麼呀?好好的一個女兒,竟然給人做妾?就算有了那件意外,有了那麼一個污點,不嫁京中高門不行麼?回鄉去找一戶書香門第不行?京裡的事情,哪裡這麼容易就能傳到瀘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