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之際,氣候還沒有明顯的變化,劉皇帝在西京又沒能坐住,詔下,大張旗鼓,再度踏上了出巡的旅途。這一次,目標在北,出塞。
在出巡這件事上,宮廷內外,朝野上下,也算是駕輕就熟了,皇帝命下,各項準備,也迅速妥當。出巡規模不是最大的一次,行營不過一萬餘人,除了護駕的宿衛、禁軍之外,其餘隨衆並不算多。
隨駕的公卿大臣中,趙匡胤、李業俱在,原本是要把柴榮也帶上的,只是他身體又不好了,還是留在西京休養。
至於帶上李業,一方面是需要帶上個政事堂宰相,以便隨時垂詢與處理一些事務,另外一方面則是爲了給趙普省麻煩,劉皇帝若不在,幾乎可以想見的,政事堂內怕也不會安寧。
后妃之中,只有高貴妃、折賢妃、郭寧妃以及耶律妃隨駕,符後的身子骨需要安養,劉皇帝也不忍她隨駕折騰,受那勞碌。
諸皇子,年滿八歲的,除了秦公劉煦、晉公劉晞之外,悉數隨駕,其中就包括太子劉暘。說起來,自冊封太子後,這還是劉暘第一次隨劉皇帝出巡,過去劉皇帝不在,都是以他留守鎮京。
帶劉暘的用意也很簡單,劉皇帝並不想使劉暘因爲身份,而成爲一個坐守太子,久困於京師,出去看看大漢的大好河山,瞭解政執民情,還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對於北疆的情況,更應有深徹的瞭解。
這一回,劉皇帝沒設監國,卻也不怎麼擔心京城的穩定,宮內有大符,外廷也有趙普、宋琪二人主持,處置國家事務,再加上魏仁溥、劉承勳等重臣、宗室盯着,足以使劉皇帝安心。
御駕自洛陽出發,渡河北走,經河陽入河東,這條路線還是頭一次,此前歷次出巡都沒走過。
因爲遠走,所乘的鑾駕也經過特殊改裝,更加註重的舒適性,減震,預防顛簸。不是在中原行走那般寬大,但同樣是駕六馬。
天氣仍舊炎熱,劉皇帝只着單衣待在其間,斜靠着一張抱枕,隨意地翻看奏章,這不算是一個好習慣。
與他同乘的,乃是高貴妃,也是薄裙輕紗,隱隱綽綽的,別看高貴妃年紀大了,但在誘惑人這一方面,可是經驗豐富,比那些年輕的美人更懂劉皇帝的心。
用“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來形容如今的高貴妃,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再加上略微封閉的環境,氣候催生的燥熱,情與欲似乎都在默默醞釀......
只可惜,劉皇帝的注意力,彷彿都在那些奏章上,這讓高貴妃稍顯鬱悶。手上的動作,也體現出心情如何,用力地揮了揮手中的羅扇。
感受道風力的變化,劉皇帝終於擡起了頭,看着高貴妃,美婦人肌膚上出現了少許細汗,散發着女性荷爾蒙的氣息。
劉皇帝道:“累了的話,就別扇了,沒那麼熱!”
高貴妃言不由衷地道:“打擾到官家閱覽奏章了!”
劉皇帝微微一笑,見狀,高貴妃帶着少許的怨艾:“有什麼要事,讓官家在這行進途中,也無法釋卷?”
“劉晞寫的南遊見聞奏疏,費了心思,內容挺多,一直沒看完。”劉皇帝這麼說:“上邊記載着湖廣諸城的一些情況,提到了江陵、長沙、番禺三城,若不是南面稍安,敵在北方的,我倒真想去親眼看看......”
聽是自己兒子的奏疏,高貴妃面容間流露出一抹不自然,有點難以自處的意味。是否該讓劉皇帝繼續看呢?
“不看了!”劉皇帝則乾脆地放下了奏疏,身體一扭,小轉了個圈,腦袋直接躺到高貴妃豐腴的大腿上......
眼睛“迷茫”地盯着飽滿得有些下垂的胸脯,劉皇帝感慨着說道:“你這個兒子啊!分明是個聰慧機靈的人,就像讓他南巡,所察所觀,皆有所獲,能夠切中綮肯,且頗具見解。
不過啊,從小到大,都是以事事藏鋒守拙,諸皇子中,沒有比他更早熟的了!他這韜晦的性格,也不知是怎麼養成的,毫無徵兆,莫不是你過去管得太嚴格了?”
聽着劉皇帝誇劉晞的時候,高貴妃還是很愉悅的,不過聽到後邊,不樂意了,道:“他也是你的兒子,教育也是你爲主,我又哪裡真管得住他?”
劉皇帝道:“那慵懶的作風,可一點都不像我,讓他爲朝廷做點事,辦點差,還屢有推辭。看起來,你這個做孃的發話,或許都比我說話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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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這般說,我可當不起!你是天子,他是臣子,真有所命,他還能拒絕嗎?依我看來,還是你當初對他過於寬縱了,方纔養成如今的性子!”高貴妃忍不住抱怨。
說着,高貴妃突然鳳眉高蹙,道:“聽官家的意思,我在你們父子眼中,就那般兇悍?”
“哪兒的事?”劉皇帝趕緊改口:“縱然母老虎,我甚愛之!”
這話讓高貴妃更惱,不過感受到劉皇帝的玩笑的語氣,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動了動身子,讓劉皇帝躺得更舒服些,關心道:“你打算讓劉晞出任何職?”
“放心,不會再讓他去養馬的......”劉皇帝閉上了雙眼,悠悠說道:“得給他找個磨鍊性子的職位,他不是懶散嗎,不給他機會,讓他忙起來!”
帝妃二人,敘着話,曖昧的氛圍卻沒有繼續加重,老夫老妻了。劉皇帝也沒有心思真來個車震,只是陪高貴妃聊着天,這對於高貴妃而言,也是十分難得的了,故而也沒什麼不滿意。
“啓稟官家,羅都部署來報,已至高平,是否停留歇息?”皇城使張德鈞前來請示。
對於張德鈞,劉皇帝也真的是用習慣了,到哪裡也都帶着他,行營之中,同喦脫一道御前伺候。
聞之,劉皇帝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給出指示:“傳命羅彥瓌,越過高平,北至羊頭山下營!”
“是!”
此番行營都部署,是靜陽侯羅彥瓌,作爲早期投效追隨劉皇帝的重要將領之一,建國後內任禁軍,外領邊軍鎮守,又經歷了大小戰事,不乏功績,既有決斷,又有分寸,比較受劉皇帝賞識的一個將領。
“官家過縣城而不入,不受迎奉,還是擔心攪擾地方?”高貴妃問。
“有這方面的原因!”劉皇帝回答道,不過又搖了搖頭:“天子駕幸,這上萬人的聲勢陣仗,想要完全無擾於地方,也不可能。之所以至羊頭山,還是爲了緬懷當初。
開國當年,我率龍棲軍南下,取潞州,收豪傑,兵鋒直指澤州。繼續南下時,遭遇強敵,耶律德光派耿崇美領軍數千北上,當時戰鬥就爆發在羊頭山一線。
我掌兵以來,遭遇的第一場硬仗,雖然規模不大,確實真正奮起的開始,如今仍舊記憶猶新。沒有那一仗的完勝,凝聚兵心,鼓舞士氣,只怕後來我也沒有膽子舉兵東出太行,更遑論孤軍追擊契丹大軍了......”
“這樣說來,確實很有意義,值得紀念!”聽劉皇帝說起這一段往事,高貴妃自然迎合着接話。
“不知當年戰場,如今是否還在,將士馬革裹屍處,還當祭奠一番......”劉皇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