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歸人(下)

“賞不賞的倒也無妨。”離凡擺了擺手,示意師弟離心把那經書交給對方,“不過離某看今日怕是有些風浪。”

“哦?”公治長聞言一愣,片刻恢復笑容,擡手準備接過那《玉虛真經》,口中輕笑,“今日這含元殿上,甲冑之士不下萬餘,還能有什麼風浪?”

話音未落,那《玉虛真經》還未着手,陡然一道寒光飄過,公治長眉色一凝,趕忙退了三步,擡頭看去。

“來了!?”李恪酒杯一沉,大喝道,“來人!”

“恩?!”離心道衍皆是一定身,打量着場上動靜。

“和尚,若是小道士來了,你怎麼辦。”萬昭儀焦急問道,“莫非你也要殺他麼?”

道衍搖了搖頭,卻不言語,不知心頭何意。

衆人聞言稍怔,只見一把黑鞘長刀破空襲來,眨眼寒光乍現,直把那經書一分爲二,落於當場。

“惡賊來了!”俠客門的滄瀾彈身而起,遙望四周。

“人在哪?!”福鏢門的石軍也是手握朴刀,怒目而視。

“好啊,總算還是爲了這經書而來!便是毀了也不給我們中原朝廷麼?”幾個川蜀女子也高聲罵道。

“蕭衍!你滾出來!還我師兄弟的命來!”那碧火教的海望崖瞪圓了雙眼,闊步奔到擂臺,心想若是尋到對方下落,定然以命博命。

“呵!修羅黑袍一個人也敢來這武林大會麼?”屈中橫嘴角不屑,“老夫看你今日來得,卻又怎麼走得!”

公治長掃了眼四周,忽然雙目一凝,盯着那西面的人羣,冷冷道,“蕭小子,既然來了,還鬼鬼祟祟什麼現身吧!”

“什麼?”南宮煙和紀子寒同時一愣,趕忙回頭望去,只見自己的門徒中傳出一陣躁動,剎那飄出一道人影,立於場上,黑袍斗笠,端然不語。

“拿下!”公治長見了來人,也不客氣,當下暴喝一聲,四周各路門派掌門同時奔上擂臺,兵刃在手,目色發寒般瞪着面前的黑袍人。

不多時,那些禁軍衛士也是得了口諭,幾層而圍,千餘不下,只把那黑袍男子困在擂臺之中。

“蕭衍,你八年前曾助我青山派免於滅門之禍,離心感激不盡,可你又爲何背主投敵,做下那傷天害理的事?”離心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經書,當下脫口質問。

那黑袍男子也不答話,只是掃了掃四周的人羣,似在焦急般尋找着什麼。

“哼!還故作傲然麼?!”公治長冷哼道,“各位掌門,聖上有口諭,若是殺了這背主投敵的惡人,便是大功一件!爲國除害!”

“上!”碧火教海望崖暴喝一聲,一馬當先奔了上去,身後跟着俠客門、凌雲堡、長歌坊、福鏢門的衆人。

“南宮我們也去麼?”紀子寒有些詫異,爲何這蕭衍會來自投羅網。

“先看看。”南宮煙嘆了口氣,“蕭衍縱然十惡不赦,可也是我們的恩人,此番便是他來了,我們也不能趁人之危。”

“恩。”冷月和南谷也是點頭應允,心頭誠然不想和這黑袍道士爲敵。

“惡賊,看刀!”海望崖兩步搶出,順着那黑袍人的背部一刀劈去, 勁力深重,毫不留情。

“恩?”俠客門的滄瀾一愣,只見海望崖一刀而過,卻是掠過空氣般停了下來,衆人只覺眼前一晃,那黑影又閃出人羣,往那宮門外奔去。

“想跑!?”石軍和方勉不屑冷哼,帶着弟子向那宮門追去“狗賊,哪裡走!!!”

“這廝要逃?”了心和尚一愣,“憑他的功夫,雖然不敵,可也不會如此輕易罷休。”

“逃?哼!”公治長冷笑一聲,單手舉起,軍令示下,片刻宮門閃出數百甲士,把那沉木重門迅速合上。

“甕中捉鱉,我看你今日哪裡逃!”李恪坐在高處,冷眼看着場下動靜。

那黑袍人剛奔到宮門,便見四周又現出伏兵,不免身形一停,足下再轉,往那東面城牆逃去。

“蕭衍,今日還請給個交代,否則那北伐的三千俠士怕是難以瞑目!”忽然,東面閃出兩個身影,一男一女,劍眉冷目,卻是那虞心影和鐵夢秋。

黑袍人一愣,竟不知這偌大的含元殿卻被安置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他身形停滯片刻,也不多留,趕忙回頭狂奔,輕功形如疾風,幾轉又到了西面的牆下。

“喲,臭小子,八年前你殺了我的親弟弟,今日想跑,老子非得把你碎屍萬段!”只眨眼,牆上又現出禁軍身影,當頭三人手執怪異兵器,或是雙刺或是鐵爪,更有那奪命飛輪。

“哼,我便知道你回來,東面有天機府的伏兵。西面是魑魅魍和皇宮的禁軍,便連那南門也是一個營的衛隊。”公治長此刻意得志滿,不免拂鬚長笑,脫口道,“你今日已然無論可逃!納命來吧!”

話罷,衆江湖好漢見着蕭衍已然是虎困平陽,龍溺潛水,不免心頭竊喜,紛踏而至。

“徐...徐哥兒...”那騎在牆頭的孩童雙目緊追,瞧着場下的情景,“這...這惡賊怎麼真的來了...”

“不知道,不過今日也算瞧到了好戲。”那徐哥兒看的心驚膽戰,不禁嚥了咽。

“好戲還在後頭。”那樑上的飲客淡淡道。

..........

“...”此刻,那黑袍人漠然孤立,也不出口說些什麼,只見身邊百十道寒光現出,當下雙掌急出,繞過兵刃,和衆人戰至一團。

“功夫不減啊。”公治長站在場外冷眼旁觀,只見那黑袍道士左右騰挪,鬼影模糊,可此刻兵刃已然落在場中,便是拳腳功夫怎能和千百高手相敵。

“受死吧!”長歌坊方勉暴喝一聲,單掌斜出,只取對方要穴,破雲掌如影隨行,好不厲害。

“老方,這功勞也有我一份!”石軍笑了笑,繞至對手背後,腳步兩轉,摧山分海拳,勁力重重。

“...”那黑袍道士剛剛躲開兩刀三槍,只覺身後兩道勁風襲來,趕忙側步低腰,足下三轉閃出空隙。

“哪裡走!”俠客門滄瀾長劍一抖,君子劍幾點劍花,寒光凜凜。

“呵!獨臂難支了麼?你那日北漠的風範那日去了?”海望崖不屑笑道,手上朴刀橫掃,離火三情刀舞的唰唰直響,颳得來人道袍低揚。

“道長!你放着道法不修卻去求什麼榮華富貴,可是失了道家的風骨!”九連寨的女子笑了笑,軟鞭長甩,只把那黑袍人繞在其中,只等最後的殺招。

“阿彌陀佛,蕭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是束手就擒,老衲可幫你求情!”了心見着此間高手雲集,那蕭衍分明已到窮途末路,此刻不免現身殺出。

“...”那黑袍道士稍一愣神,將將躲開十餘刀劍,層層掌風,卻是被九連寨的軟鞭困住小臂。

“得手了!”川蜀女子暴喝一聲,引得衆人羣起而攻之。

“哪裡走!”海望崖朗聲大笑,一刀衝着那黑袍道士頭上砍去。

“什麼?!”俠客門的滄瀾一愣,眼前人影一閃,竟不想那蕭衍掙脫軟鞭,藉着海望崖的內力飄然而起,往那城頭逃去。

“哪裡走!”魑魅魍隨即而到,卻又把黑袍人逼了下來。

“蕭衍,雖然此番勝之不武,可若是願意說清楚,我青山派答應你定然可上書朝廷,求個解釋。”離心見着蕭衍已然難有活路,趕忙閃出人羣衝他吼道。

“...”那黑袍道士似打量了離心片刻,也不答話,足下再起,似用盡最後的力氣,逃到了擂臺中央,離那白衣囚犯不到百步的距離。

“哪裡走!”公治長負手行來,冷眼凝視,“臭小子,今日這局便是爲你而設,你還敢前來送死麼?!”

“...”那黑袍喘了幾口氣,剛要回頭,卻見四周的高手也尾隨而至,步步緊逼。他搖了搖頭,似看透什麼,心下釋然,垂下手來,仰天不語。

“放棄了麼?”離心和道衍瞧得一愣,好不糊塗,“小道士...到底是命中有這一報麼?”

“殺!!!”屈中橫闊步奔出,一拳破空,直直往那黑袍道士的背心襲去,衆人瞧得在眼,也趕忙兵器拳腳齊出,只望能把這背主投敵的惡人,把這屠戮俠士的魔頭斃於此地。

“殺了!”牆頭的小打雜看到這裡,趕忙雙手這眼,生怕見着血光,惹得半夜夢魘光顧。

“沒出息!”那徐哥兒此刻卻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場上好漢們使出渾身解數,把那黑袍道士置之死地。

“張開眼看好了,老是這麼膽小,以後的路可是要被世俗所困!”忽然,那膽小的打雜耳旁涼風拂過,似帶來一句人語。

“什麼?”他趕忙回頭看去,只見那樑上早已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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