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萬萬沒有想到,她與滄千澈簡單而美好的愛情,突然變得如此混亂和複雜。
並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而是兩個家族、甚至整個皇室紛爭都壓在了他們的身。
如何取捨?如果柳雅選擇了滄千澈,她是正牌的太子妃。
可是之前的一切還將延續下去,仇恨還在。若是有一天滄千澈也知道了真相,他又會作何想法?
想到這裡,柳雅打了個寒戰,問道:“澈,他清楚這件事嗎?”
“不清楚。”皇太后搖搖頭,道:“當年皇室史官所記載的事情,全部在你面前了。這是我很早收藏起來的。而之前千澈讓人去調查古家滅門的卷宗,則是一無所獲。”
“那之前您也有意讓古家的女兒嫁爲太子妃?”柳雅想起滄千澈對她說過的話,道:“還有那位天澤國的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算滄千澈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可能古家許多人都不知道,包括古尚卿也不清楚內情。
但皇太后爲什麼明知道有這樣的恩怨,還要讓滄千澈娶古家的女兒?
皇太后這次並沒有考慮,而是乾脆的回答道:“一旦聯姻,古家統領後宮的局面將會延續,你覺得這樣的話,我還在乎什麼恩怨?至於米伊娜公主,她終究不過是天澤國與我們之間的一顆棋子。”
皇太后接着道:“當初我很清楚你娘所懷的是古家的骨肉,但方家要站在雲姬那一邊是對立的一面,害死承鐸的假聖旨也是出自方家。所以,我不能夠讓方家的女兒與古家有所牽連。”
柳雅頓時明白,只要地位能夠得以鞏固,一個女孩的幸福又算得了什麼?
一旦到了關鍵時刻,愛情可以取捨、親情可以交易,一切的一切都要看你站在哪一隊裡。
柳雅看着面前麻姑姑還捧着的那份懿旨,猛地一把抓起來,撕了個粉碎。
繼而,柳雅擡頭看着窗外的雪,道:“我願意做滄千澈的女人,無關乎他是不是太子,也不在乎我能不能做太子妃。如今萬千的糾葛擺在我的面前,我確實難以抉擇。但我並不是糾結於仇恨,而是我尊重滄千澈的選擇。”
如果滄千澈不在乎什麼仇恨,那麼柳雅願意拋開古家的身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但如果滄千澈過分執着於他母妃的死,那麼柳雅也根本不想要拿自己的幸福去做賭注。
算她現在有皇太后的懿旨,當了太子妃又如何?愛人的愛都沒有了,她還堅持什麼?
明黃色的碎片紛紛落下,她的太子妃也此煙消雲散了。
柳雅朝皇太后躬身施禮,道:“皇太后,您真的和一位對我非常好的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叫您一聲祖母奶奶,也是對她的一份寄託。但是今日之後,我心再無牽掛,我只願一個人自由的生活,選擇我該選擇的路。我愛的人,自然會追我的腳步,若是沒有了愛,任何人都留不住我。”
說完,柳雅轉身大步的朝外面走去。
皇太后和麻姑姑都是一愣。最後還是麻姑姑飛快的追了出去,叫道:“柳姑娘……”
“麻姑姑,你是否騙了我?”柳雅眼眸冷意爍爍,緊緊盯着麻姑姑問着。
“沒有,我沒有一句話是騙你的。”麻姑姑連忙擺手,道:“我的女兒叫夢兒,我真的按照你的辦法找到了她,而她現在確實變得不人不妖的模樣。當年拓跋貴妃所擬的那份立太子的假聖旨,也是我發現的。但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所有人都以爲皇長子千澈是正應當成爲儲君的。”
現在柳雅明白,爲什麼滄千澈一定要讓自己留意麻姑姑了。
麻姑姑是滄千澈的乳孃,也可能她是皇太后安插在雲姬身邊的眼線。
也正因爲如此,她才能夠發現雲姬讓方家造出假聖旨的事情,皇太后也才能夠截獲那份假聖旨。
如此看來,滄千澈的直覺是對的。
但是他或許怎麼都想不到,他這個太子做的名不正、言不順,是他母妃用假聖旨加皇的寵愛才換來的。
而他的母妃,也可以說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是俗話所說的“不作死不會死”。
想通了這些,柳雅再次打量了一下麻姑姑。看到她鬢角的白髮和有些渙散的眼神,覺得她確實是一個母親的一片傷情。
道:“若是你真的沒有騙我,我會想辦法救你女兒的。她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我會在三個月之內找到辦法,並且做出一份解藥,派人送給你。至於她能否堅持三個月,或是解藥對她的作用有多大,我不能保證了。”
“好,好,只要有希望好。謝謝你,柳姑娘。”麻姑姑說完,又小聲道:“其實,我覺得可惜,你爲何不能此坐太子妃之位,再去考慮其他?”
柳雅當然明白,生米煮成熟飯之後,以滄千澈對自己的感情,以他的擔當,肯定不會把仇恨轉嫁在自己的身。
但是明知道兩人之間的是是非非,和一輩的恩恩怨怨,卻還要掩蓋真相、粉飾太平的嫁給滄千澈,這纔不是她柳雅所爲。
好像皇太后剛纔說的那樣,赫連若能夠憑着自己的喜好去做她想做的事。
柳雅也能夠讓自己輕鬆的面對一段真摯的感情,絕不會讓感情之外的東西摻雜進來。
有時候,取捨確實很難。但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想,不要取,只要舍,舍掉那些本來沉重的枷鎖,一切也來的輕鬆了。
柳雅再次轉身離開的時候,天開始飄起了雪花。
雪仍舊不大,小小的、一片一片的小雪花稀稀落落的飄着,不禁讓柳雅想起一場雪,想起了已經離開她的七娘。
“是該回去看看了。或許一切還能夠重頭開始。”柳雅對着天空一笑,想要把自己的笑容印在天空。
可是擡起臉的時候,雪花落在了她的面頰,一下子化成了細小的水滴。像是……一顆顆散開的淚珠兒。
“傻丫頭,你還能夠找到這一切開始的地方嗎?”柳雅又喃喃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