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出事了!
再次南下快一年了,他本來是打算回家陪他娘過年的。
誰成想,在北上的時候遭遇了悍匪,蕭白不願把身上的東西交出去,惹怒了悍匪,兩方人馬便打了起來。
最後,蕭白騎馬引開了悍匪,讓車伕駕馬車帶着另外一個同行的人逃走。
等逃走的人帶着官兵來救人的時候,只在附近找到了被弓箭射死的馬匹,並不見蕭白的人影。
“距離馬匹不遠的地方就是山崖,蕭白很有可能是從山崖上掉下去了。”溫掌櫃無比痛心地說道。
蕭白跟了他這麼久,明面上蕭白是他的徒弟,其實他對蕭白就和他的兒子一樣。
前幾天他才收到蕭白的信,信裡蕭白很開心地告訴他,他要回來了,這次回來就再也不走了,好好幫着他幹活。
這才幾天的時間,怎麼就天人永隔了呢?
想着想着,眼淚便順着溫掌櫃的眼眶流了下來,已近不惑的大男人,哭到不能自已。
蕭白,就這麼死了嗎?
覃初柳有些不敢相信。
距離上次見蕭白,不過才一年的時間,那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少年郎的模樣了,舉手投足間像極了溫掌櫃。
像他這樣優秀的少年郎,就這麼沒了?
覃初柳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
“溫掌櫃,你莫傷心,我總覺得蕭白沒有死。”覃初柳湊近溫掌櫃,悄聲安慰他,“現下這個時節,屍首不易腐爛,若是蕭白有個意外,也總能尋到屍首。若是尋不見屍首,他興許就還活着。”
溫掌櫃狠勁地擦了擦眼淚,“柳柳說的對,活要見人
。死要見屍!我這就加派人手繼續搜尋。”
說罷,溫掌櫃就出去安排尋人的事宜了,只覃初柳待在蕭白曾經住過的房間裡,呆呆的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外面傳來一個少女的說話聲,“小哥兒,蕭白回來了沒有?”
這個聲音……
覃初柳出門來看,果然是趙蘭。
趙蘭看到覃初柳也很驚訝,繼而臉上便爬上了兩朵紅雲,好似做壞事當場被抓住似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特別是,那個發現她做壞事的人,還是覃初柳。
覃初柳也大概能猜出她的來意,心思轉了轉。她便招呼趙蘭,“蘭妹妹,進來坐吧。”
趙蘭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覃初柳與她說話的語氣,完全就是主人在招呼客人。
她覃初柳憑什麼!趙蘭雙手緊緊絞着帕子。就好像那帕子是覃初柳似的。
進到屋子裡,趙蘭只規規矩矩地垂頭坐在那裡,覃初柳好心地給她倒了茶,問她,“就你自己來的?”
趙蘭今年不過十一歲,身材卻已經十分高挑,再加上她的裝着打扮。看上去就像是十四五歲的大姑娘。趙家怎麼會允許這樣的趙蘭獨自往鎮上跑。
“不是,還有,還有鄔姨娘……”趙蘭說話的聲音不大,在說到鄔姨娘的時候,聲音更是低到幾不可聞。
覃初柳挑了挑眉,嫡出的大小姐和家裡的姨娘搞在一起。真是有意思。
不過,這是人家的事情,覃初柳也不想多打聽,便直接問趙蘭,“你找蕭白做什麼?你和他很熟?”
趙蘭吭哧了半天。才小聲道,“我在鎮上誰都不認識,只見過蕭白,這纔想着來看看他。”
不管說的是真是假,聽上去好像還有些道理,覃初柳也不深究,只嚴肅地告訴趙蘭,“蘭妹妹,我好心告訴你,以後不要再來找蕭白了。你還小,以後會碰到更多的人,會經歷更多的事……”
“大姐姐,我找蕭白,幹你什麼事?”趙蘭突然擡起頭來,臉上雖然還是緋紅的顏色,但是眼睛裡卻是灼人的惱意,“你與蕭白非親非故,憑什麼不讓我來找他?”
冥頑不靈!覃初柳心裡也有些氣惱。
她好不容易好心一次,偏偏讓人家當成了驢肝肺!
“好,我不管你,你愛來不來,你若是能碰到蕭白,我還要謝天謝地!”覃初柳淡淡地說道。
趙蘭也聽出了不對來,臉色立即變得煞白,“蕭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覃初柳哼了一聲,剛要說話,就聽外面一陣喧譁,緊接着,便是一個穿的啦裡邋遢的婦人衝了進來,她的眼睛暗淡無光,在屋子裡茫然地搜索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覃初柳,跌跌撞撞跑過去,拉住覃初柳的胳膊,“我兒子呢?我兒子呢?”
覃初柳皺眉,溫掌櫃明明讓店裡的夥計不要把蕭白的事情往外傳,特別是在黑子娘面前,更是一個字也不準提,到底還是沒封住這些人的嘴
。
跟進來的夥計感受到覃初柳冷冽的目光,害怕地垂下了頭,“覃姑娘,不是我……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覃初柳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小夥計走了,覃初柳把黑子娘扶坐在炕沿上,她差不多有兩年多沒見過黑子娘了,她的變化着實不小。
才三十歲,兩邊鬢髮已經花白,臉上也佈滿了皺紋,眼神兒也十分不好,若是不知內情,定然以爲她是五六十歲的老嫗。
“黑子呢,我們家黑子呢?他們說我家黑子掉下懸崖摔死了,這到底是真是假?”黑子娘根本沒認出覃初柳來,她只模糊地看到個人影在他兒子以前住的房間裡,自然就把覃初柳當作了了解內情的人。
黑子孃的瘋魔症時常發作,但是顯然,現下她還是清醒的。
覃初柳斟酌了一下說辭,這纔對黑子娘說道,“蕭白他確實掉下了山崖……”
“啊……怎麼會……”覃初柳話還沒說完,趙蘭已經驚叫出聲。
覃初柳凌厲地瞪了她一眼,她馬上雙手捂住嘴,眼淚卻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覃初柳懶的管她,繼續對黑子娘道,“不過,現下還不能確定蕭白有事。蕭嬸子你且耐心等待幾日,興許過幾日就有好消息了。”
黑子娘連連點頭,嘴裡不停叨唸,“黑子指定沒事,指定沒事……”
面對黑子娘,覃初柳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乾脆也做到了一邊不說話了。
倒是趙蘭,穩定了情緒之後,坐到了黑子娘身邊,輕輕地握住黑子孃的手輕聲安慰起來。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溫掌櫃纔回來。
還沒進門,就聽溫掌櫃道,“事情安排妥當了,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到。”
推門而入,溫掌櫃見到黑子娘和趙蘭先是楞了一下,緊接着把手裡的包袱藏在了身後,然後又向覃初柳看去,覃初柳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掌櫃這纔對黑子娘道,“小嫂子,蕭白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且回家等消息吧,蕭白那孩子那般孝順,指定不會撇下你一個人的。”
這話說的黑子娘十分熨帖,她淚眼濛濛地看着溫掌櫃地方向,“溫掌櫃說的是,我們黑子最孝順,指定會回來,指定會回來……”
黑子娘起身要家去,溫掌櫃不放心她,要派人送她回去,趙蘭適時開口道,“我,我正好順路,還是我送蕭嬸子回去吧
。”
溫掌櫃狐疑地看着趙蘭,他可是記得這小姑娘家不在鎮上啊,再說,她知道黑子娘住在哪裡嗎?咋就能順路?
趙蘭想要討好她假想中的婆婆,覃初柳便給她機會,拉了拉溫掌櫃的衣袖,溫掌櫃這才點頭,“也好,那就麻煩姑娘了。”
等趙蘭和黑子娘走了,溫掌櫃才把藏在身後的包袱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炕桌上。
“這就是蕭白寧死也不肯交出去的包袱,他引走悍匪的時候把包袱留給了魏三。魏三受驚過度,一時忘了還有這麼個包袱的事兒,這纔想起來,就給我送來了。”
魏三就是和蕭白一同南下的人。
在覃初柳的注視下,溫掌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包袱,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一件擺出來。
除了兩套換洗的衣裳並一個小布包,其他的,竟然都是書信。
覃初柳隨意拿起一封信來,登時就楞在了那裡,信封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柳柳親啓。
覃初柳又去看其他的信件,足足三十幾封信,無一例外,信封上面寫的都是“柳柳親啓”。
這個傻子,信都寫好了,爲什麼不送回來?這個傻子,難道只是不想把這些信給悍匪,才誓死抵抗?
覃初柳攥着信,眼淚就噼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蕭白對覃初柳的心意溫掌櫃是知道的,不過他也看得出來,覃初柳對蕭白沒有旁的心思。
他以爲蕭白的小兒女情懷得不到迴應,很快也就釋然了,誰知道他竟然癡情到這個地步。
信封上沒有寫覃初柳的大名,寫的是隻有親近的人才會叫的小名,顯見蕭白根本就沒打算把這些信寄回來。
溫掌櫃不知道如何安慰覃初柳,只在一邊靜靜待着,不去打擾覃初柳。
哭了好一會兒,覃初柳才止住眼淚。
把那些信好好的收起來,“溫掌櫃,這些我能帶走嗎?”
“嗯,這信本來就是寫給你的”,溫掌櫃連連點頭,“只不知這小布包裡裝的什麼,興許也是給你的呢。”
說着,溫掌櫃便把小布包也打開了,打開的一瞬,覃初柳已經收住的眼淚再次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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