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復又走出一人,竟是吉娃娃。她垂眼皮四下一瞧,默不作聲跪在景天兵身旁。
砂礫一聲冷笑,心中全然明白。軍法從嚴,遇到此事豈能不罰。“綁起來,押回重處。”
那景天兵頓時一軟,無力倒地。擅離職守,乃是軍中大罪,只怕性命不保。只怪自己一時貪色,悔已晚矣。
令聲下,衛兵上前將他二人擒下。卻聽洞中傳出罵聲,“狗賊,要殺要剮,衝着我來,放了我的女兒……”
衛兵均是一怔,遂鑽入洞中,拉出一人。此人邳國士兵裝束,右腿盡斷。腿上傷口病變腐爛,發出陣陣惡臭。正是中年邳兵洛東,已被傷痛飢餓折磨得不成人形。
呂大人查明鐵匠身份,緝押的邳國人便全部釋放。吉娃娃突聞父親仍在啞口關,生死不卜。於是趁夜急奔啞口關,誘得崗哨士兵與其同往谷中。但見父親奇蹟生還,她又驚又喜,正欲將其救出。忽聽得谷中蹄聲大作,一隊人馬奔出城,已被發現。
此時,但見父親被拉出洞來,腿上之傷慘不忍睹。吉娃淚流滿面,痛心之極,跪下向砂礫求饒,“求大人放過我的父親……我願意做牛做馬……”
洛東含淚掙扎,“吉娃娃,休要對這幫狗賊下跪……父親臨死見你一面……已無憾……”吉娃娃不理父親相勸,沒完沒了的磕頭苦苦央求。
“嘿嘿……你便是這般引誘我的士兵?”砂礫看到倖存的邳國士兵頗覺意外,冷笑一聲,翻身下馬挑起吉娃娃的下巴。只見她玉面含淚,妖豔無比。“知道我是誰嗎?”
吉娃娃搖頭,暗暗心怯不敢與其直視,跪在其身前,卑微的如同螻蟻。
砂礫又是冷笑,揮袖回到馬上,冷冷命令身邊的士兵,“就地正法。”說罷,驅馬離開。景天兵紛紛上馬跟隨,餘下幾人抽刀上前。
吉娃娃大赫,撲上前欲追趕砂礫,卻被景天兵押至路邊,雙膝跪在亂石當中面朝大地,露出白淨的彈指欲穿的後頸。
“吉娃娃,休要害怕……擡起你的頭來……死有何懼!”洛東仰天長笑,一副凜然之色,但悲切的眼中淚花隱隱。
“玉椿……”
刀欲落下的一刻,吉娃娃腦中一片空白,連她自己都不知爲何叫出了玉椿的名字。恍然當中,隱約看到了馬上那人的背影明顯一怔,求生的頓時佔據腦海,她不顧一切的喊出:“雪皇玉椿……我知道他……我知道他……”聲音劃破長空,在谷中絕響。
刀在半空停止,舉刀的那人扭頭望着砂礫。砂礫止馬,前行的隊伍頓時停止。
谷中靜寂無聲。一粒晨露被風吹下,落到岩石上碎開。接着,她額頭的冷汗滴滴落下,大氣不敢出。
“帶回方州大營。”砂礫丟下一句話,策馬而去。吉娃娃全身溼透,頓時睡地喘息。
“玉椿……椿兒……雪國……”洛東似有所悟,頓時咆哮如雷,“吉娃娃……是椿兒嗎?是不是……”
吉娃娃不語,心中卻是一痛,淚流不止。開始脫口而出玉椿的名字,可以說是情不自禁。那麼隨後補上的那些話時,她已完全清醒,生存的佔據一切,徹底將玉椿出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