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的穩打穩紮,利用傳教士、招募當兵、分給農民逃亡士紳的田地這三招,逐漸蠶食河內周圍的小城和村子,這使得阮福時終於坐不住了。廢話,再窩在清化城內,法國人用這三招一路蠶食下去,恐怕周圍所有的小城市和農村就要全部變成法國人的地盤,他們大南帝國就剩下河內和清化兩座孤城了,那豈不是坐在裡面等着餓死?
地盤都沒了,誰來種地給自己提供糧食?誰給朝廷納稅?河內和清化,可是養了二十五萬大軍,周圍全部淪陷了的話,這些人吃什麼用什麼?
“法夷好毒的毒計啊!”阮福時狠狠的說道。
事情搞成這個樣子,大南軍隊已經沒辦法再窩在城市裡了。
阮知方道:“我們只能和法夷拼了!若是我們再不出擊,窩在兩座城市,遲早變成孤城!與其困守孤城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好,那就向法夷出兵!我們有二十五萬大軍,同他們來一次大決戰,朕就不相信了,我們還會輸!”阮福時站了起來,奮力揮動手臂,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把法夷驅趕出去一樣。
“大南必勝!大難必勝!”宮殿外面響起了震天的呼喊聲。
安南人的動向,被一些早已投靠了法國的,給法國人服務的,充當了法國間諜的安南人所察覺。很快,格朗地耶便傳令下去,命令兩萬法軍做好戰鬥準備。
南定,是清化通往河內的交通要道,法軍在這裡排兵佈陣,準備迎接安南軍隊的到來。
法軍人數雖少,只有安南軍隊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武器精良,裝備有米尼彈線膛步槍、後裝步槍、野戰炮、榴彈炮、開花炮彈、新式康格里夫多管火箭炮、加特林機槍的法軍,可是這個世界的第二號老大!第一號大佬不用說大家都知道的,自然是日不落帝國,第二號就是歐洲強國法蘭西帝國了。
若是單純的說武器,蘭芳軍的精銳武器數量甚至還超過法軍,譬如說後裝步槍,加特林機槍,蘭芳軍還有最新式的克虜伯大炮,但是在陸軍的總兵力和海軍方面,就遠不如法國了,所以法國仍然是世界老二。
至於普魯士王國以及德意志邦聯,雖然已經悄悄的成長爲一名新的列強,但是歐洲人卻都好像瞎子一樣看不到普魯士的發展。事實上,普魯士可以蹂躪法國了,只是目前的排名仍然是法國第二,普魯士在世界上的排名還在美國、西班牙、蘭芳的後面,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悄然成長起來的世界老二。
雙方這一次是擺開了陣型,面對面的決戰。安南軍隊憑藉着人多勢衆;法軍憑藉武器優良,雙方在南定城外的一處空曠地準備進行一場大規模的野戰。
安南軍隊也排出了看起來很整齊的隊形,一步步向法軍陣地走了上來。就在此時,法國人開炮了。
法軍的六磅野戰炮和十二磅榴彈炮吐出了一團團火球,炮彈落在安南軍隊的人羣中炸開,彈片橫飛,大批安南士兵慘叫着倒下。
“噠噠噠”佈置在兩翼的加特林機槍陣地上發出了密集的射擊聲,十二挺機槍吐出修長的火舌,交織出密集的火網,籠罩在安南人頭上,人羣中飛濺起刺眼的血花,瀰漫的血霧在空氣中散開,正在向法軍走來的安南士兵就像是被收割的稻穀一樣,一片一片倒下。
“快跑啊!”
“法夷的洋槍太厲害了!”
“打不過了!”
安南人紛紛轉身就跑,事實上,他們只損失了一千多人,對於二十五萬人的大軍來講,折損了一千多人,連百分之零點五都不到,可是法國人那些犀利的武器,讓他們感到恐懼。
人都是這樣,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就會感到害怕,一旦害怕,就會往後逃。前面的人往後跑,又影響到後面的人,結果就在一轉眼之間,安南軍隊的陣型就完全亂了,二十五萬大軍,就像雪崩一樣迅速崩潰。
畢竟安南軍隊還是一支封建軍隊,封建軍隊根本就無法承受一定比例的傷亡,很可能很小的傷亡都會引發大規模崩潰。而法軍卻是一支近代化軍隊了,近代化軍隊就要頑強得多,可以拼到最後一人!
“法夷來了!法夷殺過來了!”
戰場上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巨大喊聲,倉惶喧囂到了極點。
站在高處,可以看到戰場上到處都是一片兵敗如山倒的慘相,一個個陣地上面,統制、提督、掌衛、都指揮使、兵馬使、管奇的將旗都已經次第翻倒。頭戴竹笠的安南軍。如蟻巢遇水一般,翻滾着敗退了下去。
法軍開始了衝鋒,衝在最前面的,都是手持後裝步槍的精銳法軍。
“砰砰砰”槍聲此起彼伏,這些後裝步槍以安南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快速射擊,不僅射速快,而且射程遠,精度高,每一輪槍聲響起,都有一排安南士兵身上噴起血花,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倒下。
安南的京兵、奇兵、壯勇,在那些法軍尖兵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只有被肆意射殺的命運!這樣的戰役簡直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安南軍一開始還有毫無效果的抵抗,到了後來,幾乎是槍聲一響,就全線敗退。已經完全失去鬥志的安南人連轉身開槍都不懂了,只知道撒開雙腿拼命逃跑,每個人心裡想的都是,超過自己的戰友,那樣自己才能跑掉。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管他什麼戰友,他死了總比自己死了好吧。
法軍步兵在後面緊追不捨,不斷追上未能跑掉的安南人。那些安南人往地上一跪,武器丟在一邊,舉手投降了,幾乎沒有人敢反抗的,偶爾見到一兩個敢於端起槍反擊的,也是旋即被法國人擊斃。
法軍騎兵從兩翼衝出,迂迴包抄安南人,準備繞過去截斷安南人的退路。
騎着高頭大馬的騎兵出現在安南敗兵的兩翼,槍聲不斷,騎兵遠遠的開槍射擊,不斷有安南人跑着跑着,身上頭上噴出一團血霧,一個趔趄栽倒在泥地裡。
安南人已經全部亂了,槍支、子彈袋、草鞋、斗笠,任何影響他們逃跑的物品都變成垃圾一樣丟在路邊,身穿各種衣服的潰兵,看上去就像是漫山遍野的難民一樣,撒開雙腿胡亂奔跑。實在跑不掉的,就往地上一跪,高舉起雙手。
看着安南軍隊全面崩潰,二十多萬人擁擠成一堆,哭着喊着驚叫着的場面,格朗地耶喊道:“上去,儘可能的抓活的!俘虜可以拿去賣到墨西哥去換錢!”
現在的奴隸還是很值錢的,有殖民者從非洲運去美洲的黑奴,還有從大清販賣的豬仔,從日本買來的穢多、阿依奴,總之奴隸也是一種財富。這些安南人俘虜了,就能裝上運奴船送往美洲,當成豬仔全部賣了,因爲安南人和清國人外表看起來區別不大,購買奴隸的奴隸主根本就分不出來,只要是豬仔就可以了。
現在的清國因爲已經向新興列強蘭芳投降了,除了太平軍和清軍交戰雙方的戰場俘虜之外,清國已經不允許外國人在清國購買豬仔,所以黃種人奴隸變得越來越值錢。
即便是美國人不肯買安南人,這些安南俘虜賣到暹羅去,也是一筆財富。
法軍騎兵衝到了前面,堵住了安南軍隊的去路。那些騎兵在安南士兵的步槍射程之外,又是在自己的後裝線膛槍射程之內,不斷的向涌過來的安南士兵開槍射擊,攔住他們的去路。若是一大羣安南士兵衝上來,法軍騎兵就開始利用自己射程遠、速度快的優勢,放那些安南人的風箏,把衝過來的安南士兵一個個撂倒在血泊中。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走投無路的安南人慾哭無淚。
後面的追兵衝了上來,安南人紛紛跪地投降。
“別打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二十五萬安南大軍,除了少數人從西面山區逃走之外,還有兩千多人被擊斃,其餘的全部當了俘虜,這一次,就連安南重臣阮知方也落入法國人的手裡。
“報告總督大人,俘虜了一名大官。”一名法軍士兵走進了格朗地耶的指揮部報告說。
“帶上來。”格朗地耶道。
頭上戴着安南官帽,身穿寬大官袍的阮知方被帶了進來。這個老頭子也是死腦筋,兵敗如山倒的時候,他沒有換上小兵的衣服,卻仍然頭戴烏紗帽,身穿大紅色官袍,結果在人羣中顯得十分顯眼。於是一羣法國兵就向他涌了過去。
阮知方的親兵拼死抵抗,卻被法國人一個個擊斃。最後只剩下阮知方一個人,他拔出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可惜還未來得及扣動扳機,一名法軍狙擊手搶先扣動扳機,一槍打中阮知方握住手槍的右手,手槍掉在地上。
法國士兵圍了上來,把阮知方捆成糉子一樣帶走。
“阮知方啊?”格朗地耶笑眯眯的說道,“你在西貢的時候,曾經和我們打過仗,你也算是安南的一位英雄了。這樣吧,只要你向我們投降,我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呸!”阮知方呸了一口,“老夫的弟弟就是爲了抗擊你們這些法夷壯烈犧牲!我們阮家滿門忠烈,豈能向你們這些夷人投降!”
“把他帶下去吧,找一間好點的房子關起來,給他好酒好菜。”格朗地耶下了命令。
畢竟這個時候的法軍是文明國家的軍隊,不會濫殺俘虜。
可是阮知方在被俘之後,卻拒絕吃法國人送上來的東西,不久之後,已經五日沒有進食的阮知方餓得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