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顯手中權杖直指蕭然,鬼氣擾動。
他的話蕭然聽在耳中,心中狐疑,正想之際,但見權杖上星石咒文熠動,瞬間從權杖內迸發出一道極強的光束,寬約一丈,外層的電離子纏繞着光束劈啪作響,愕然之下正是東方易方纔所用聖之雷轟。
眨眼之間雷轟已經發動,蕭然正位於光束正中,實難防備。他一邊全力跳向空中躲避,一面用血祭撐開防禦抵擋,可終究雷轟的傷害實在太強,蕭然雖然全力避開了大部分攻擊,身上卻依然被傷到多處。
蕭然忍痛衝出電束,本欲拉開距離,暫避對手。而鬼冢顯此時急於召喚無界熔爐,豈能讓幾個小卒耗他時間,於是緊追其後,趁蕭然後撤之際空中不穩,他已趨身趕上,手中權杖猛然一揮。
蕭然因爲受雷轟所傷,神志略有混沌,恍惚間見一輪碩大彎月帶着寒光斬來,心下驚駭,自知無法迴避,只好將血祭提起。
兩把詭異的兵器再次碰撞,一個要趕盡殺絕,另一個是匆忙應對,孰優孰劣立刻分曉,但見轟擊聲處,蕭然如同隕石砸落般被強大的撞擊轟出。大殿之內立刻傳出一聲巨響,霎時地面深陷,灰塵四起。
頃刻間將三人盡數擊倒,這便是修魔界絕對王者的實力。鬼冢顯早無心戀戰,更何況是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鬼。此時蕭然已經深陷地下,這一擊傷勢必然不輕。鬼冢顯轉過身去走向朔託,因爲剛纔的攻擊實在不足以致命,所以他決定先殺了這個壯漢,再將其餘二人斬殺。
打倒他們三個鬼冢顯心中並不順意,他甚至有些惱怒,惱怒的是安排了足夠的戰力守護在噬淵山腳及五座宮殿,本來是用來防禦修神界的各家宗主偷襲,卻沒想到被幾個小卒長驅直入,此時還要他親自動手,更是氣不自盛。
向前邁出幾步,鬼氣再次盤覆上他手中的星月權杖,更顯得鬼魅妖邪。鬼冢顯本欲擊殺朔託,正邁步向前突然停下,重新迴轉看着身後。此時塵埃散開的地方,地面深陷,已然是一個因外力造成的大坑。蕭然從坑裡慢慢爬起來,他的血順着頭頂流下遮蓋了半邊臉龐,身上的衣服多處破爛,肩膀上的鮮血透過衣服滲透出來。這是剛纔的一擊造成的,雖然情急之下用血祭抵擋了星月的重創,但仍舊被彎月形的權杖刺到了身上。
蕭然解開了鬼氣的束縛,他磅礴的鬼氣瘋狂涌現,周圍的空氣跟着他的變化變的躁動不安。
鬼冢顯眼神微眯,看着剛纔鬼氣已經極度虛弱的蕭然,此時所感知的力量甚至遠勝於之前,心中詫異,知道還留有底牌,不禁對其稱讚,“很欣賞你的能力和這份執着,我現在承認你們能來到這裡也並非巧合。可我不明白爲什麼你們明知會死,還是不顧一切的向身爲王的我挑戰?你們的決心究竟從何而來?”
蕭然的鬼氣透出體外撕裂着空氣,隨後不斷壓縮回攏,覆於自身,外沿略散暗紅之氣,竟比黑甲形態更甚。握於手中的血祭亦同發生變化,原本躁動跳濺的鬼氣亦隨之收斂回刀身,血祭真正的樣貌出現在眼前。只見它刀身長三尺有餘,柄手約一尺,微鐔,刀笄上鐫刻古老咒文,與蕭然腕間咒文熠熠相通。刀身窄而堅直,通體烏黑,覆蓋一層淡薄鬼氣,外側黑紅,盡顯詭秘。
血,已經止住,被彎月劃開的傷口逐漸癒合。蕭然的眼睛微眯起來,縱然心中憎恨難掩,口中語氣依舊平常,淡若流水,“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站在這裡的理由。我,只是必須殺了你才能活下去。我的命運早已註定,我這一世只爲殺你,只爲滅你全族。我曾無數個日夜在想,你鬼冢家族的勢力如此強大,我該怎麼才能接近你,可幸而你的野心,給了我如此近距離站在你面前的機會。我,蕭然,正式與你開戰,以夜徹之名。”
突然聽到這個遙遠而熟悉的名號,鬼冢顯心中一驚,隨後面露兇惡,大聲笑道:“原來如此,你竟是夜徹一族的餘孽。怪不得會覺得這把刀有些蹊蹺,想必你手中便是這大殿浮雕上所鐫,夜徹一族傳說中的血之鬼器吧?沒想到你的父親沒能得到,居然傳承在你的身上。也罷,斬草除根,二十幾年前我能殺你父親,現在自然也能殺你。”
雙方殺機蕩起,威壓沉重。蕭然將斷界所得全部放開,身上的血液和鬼氣炙熱,對面如此敵人,已不需要再過多的試探,保留實力是基於雙方能力對等的情況下方有意義,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實在太強了,即便全力應對,也難以應付。
“砰”的一聲,空氣尚未涌動,蕭然已揮刀現身於鬼冢顯身前。
“殺死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死啊!”
蕭然鬼氣的變化鬼冢顯早有防備,又見他突然殺至,其速度早已經凌駕瞬步之上,有如此能力,果不愧是夜徹一族血脈。鬼冢顯雙手執杖硬捍血祭,兩把鬼器再次猛撞,只是這次卻大爲不同,二人全力對撞產生的衝擊將整個阿鼻大殿瘋狂掃過,地上的巖板紛紛飛起崩碎,無數圖騰金柱亦被震出道道裂痕,而剛纔未能完全防備住攻擊的朔託和東方易,見此狀立即撐開斷空壁和聖盾匆忙抵擋。
遠方的領地冥,此時遮天蔽日,風雲殘卷,四處瀰漫着硝煙和哀鴻一片,兩界的混戰終於分曉了勝敗。
東方入雲重創倒地,他的聖氣幾乎耗盡,勉力維持着心脈,鯀及幾位部下正在緊急進行救護。而鬼冢家族最引以爲傲的王位繼承者鬼冢彥則在交戰中死去,帶着他的野心和狂傲,在東方入雲及幾大宗主的圍攻下終因寡不敵衆被殺。墨家的宗主墨非與身居三尊顯位的烏蒙同歸於盡,而煌滅亦在魔界大軍不斷勢弱中,孤身無援被羽天佔和數位修神高手擊潰。自此,修魔界絕對戰力各自隕落,士氣陡然直降,剩餘殘軍見大勢已去,無心戀戰,紛紛四處逃竄,藏身避禍。
羽天佔看着滿地的屍橫遍野,其中有羽家的族人,有修神界的相熟,也有許許多多或老或少喪命其中。這場大戰最終取得了勝利,他們同樣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羽天佔又看着一旁正在救治的東方入雲,已沉沉睡去,而墨非的遺體此時也被擡了過來。
羽天佔看後不由痛心疾首,目光又掃過衆人,多數負傷,雖說大戰結束但此行目的尚未完成,當下囑咐了衆人戰後諸事,留下一部分戰力護衛傷殘人員,防止流寇半路折返,又親自領了另一部分戰力向噬淵山趕去。至此,神魔兩界在冥的大混戰,落幕。
阿鼻大殿內,持續交戰產生的氣浪和震盪,讓整個歷經千年洗禮的宮殿彷彿坍塌一般搖搖欲墜。
東方易的困惑終於解開,他現在才知道蕭然的真正身份,也明白了他的孤獨從何而來,只因他的身上揹負瞭如此深仇大恨,這麼想着東方易迅速加入戰鬥,“你這傢伙,果然不是普通修煉士,即爲正統,又有如此大仇,何必瞞着我們。”一旁的朔託並未發言,他聽到蕭然口中以夜徹之名的話便一切瞭然於心,他們面臨的這場決戰裡,既有天下蒼生,亦有亡族恩怨,而作爲同伴,不論是因爲哪個原因,他都會全力以赴。
蕭然聽東方易口氣,怕是心中埋怨,便借抽身之際說聲抱歉,仍舊全力展開攻擊。其實並非蕭然有意隱瞞,而是他覺得是不是魔族血脈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他自己便是全族,說出自己的身世也只是博取可憐罷了,可是,他不需要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