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只覺得心頭壓抑,呼吸急促,身上的汗水流下來被身體蒸發了,又重新出一身的汗水。
回頭看看,鬼子的腦袋不時在草叢和樹幹之間晃動,無法看清還有多少個人,身上的子彈倒是少了很多,這麼一路跑過來,鬼子的鋼炮和重機槍是很難運上來的了,那些武器比較沉重,不適合長途行軍作戰,這是對雷子明最有利的,比槍法,他第一,比武器比火力,那是鬼子厲害。
一路上,雷子明都是用自己的長處跟敵人的短處作戰,如果不是他的身體處於情緒低谷的亞健康狀態,還能把眼前的一切發揮的更加淋漓盡致。
背靠在一棵三個人合抱粗的大樹上,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飢餓還是次要的,主要是乾渴的厲害,這一次倉促出戰,準備並不是很充分,料想家裡的親人已經遇害了,一村子的男女老幼都跟着受到了連累,心中的悲傷到了極點,跟鬼子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層,嬌妻愛子老父老母大哥大嫂幼侄的死亡,跟鬼子真正是不共戴天之仇。
已經能聽到清晰的腳步聲了,根據細細碎碎的聲音判斷,鬼子只有不到十個人,三八大蓋不行了,開一槍拉一下頂上一顆子彈的武器不能適應對多人作戰,他把長槍背在後背上。
掏出盒子炮,一隻手裡提着一把,打開了保險,暗暗聽着腳步聲,鬼子的追擊一直是明目張膽的,不需多加掩飾,急於把他消滅掉。
深深吸一口氣,把全身的力氣分散在四肢上面,忽然從暗處彎腰躍出,距離太近了,最靠近他的鬼子只有一米遠,這個是追得最近的一個士兵,當雷子明猶如從天而降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雷子明的槍幾乎就在剛剛照面的瞬間響起,剛剛死去的士兵充當了臨時的掩體,雷子明一隻手扶住這具屍體,擋住可能射來的子彈,單手開槍,槍身平端,一顆顆子彈帶着復仇的火焰射進敵人的身體。
雷子明清晰地聽見子彈射進鬼子腦殼之後骨頭碎裂的聲音,大口徑的盒子炮比起三八大蓋的殺傷力大多了,子彈射入頭顱之後,目標的半個腦袋沒有了,人也立刻死去,這樣殘酷的殺戮帶來了復仇的快感,他的情緒變得興奮起來乾脆推到了那具屍體,雙手不斷射擊,只要是出現在眼睛視線之內的敵人,都是一槍斃命。
他無畏的行爲具有強大的震撼力,如割稻子一樣收穫着敵人的性命,已經喪志了鬥志的敵人開始逃命,他們沒有辦法在恐懼中確保能射中雷子明。
現在的雷子明在他們的心中投下了陰影,自從進入中國以後,從來沒有出現的陰影,他就像是一臺收割死亡的機器,張開一個巨大的手掌,輕易就攫取了人們的生命。
幾發子彈貼着雷子明的胳臂飛過去,日軍瞄準目標的通常都是心臟部位,他們通常不會射擊敵人的頭部。
雷子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他的身體完全暴露出來,這樣更加給敵人威懾力,雙方看書、網武俠’都在搶先射擊,追過來的十二個鬼子在剛剛照面的瞬間就被雷子明打死了四個,有三個鬼子逃開了,最後也被比他們的腳步更快的子彈射中,那五個鬼子在對射中被雷子明的快槍打死,其中一個就是帶隊的江川遠藤中尉,復仇也能給人勇氣的。
雷子明轉頭看了看四周,沒再發現還有鬼子,正要下山,猛然間頭暈目眩起來,他的身體像是一個木樁一樣倒在山坡上,隨後順着山坡滾下去,身體在巨大的樹木之間撞來撞去,依然被慣力推向更低的地方,他已經陷入昏迷,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在一股大力的推動下,腦袋轟的一聲響,隨後再也不知道什麼了。
雷子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擔架上面,四個穿着軍裝的士兵擡着他在山裡疾行。
從軍裝上看出來,那是國軍的服裝,他意識到,是從山上下來的獨立團的人救了他。
雷子明艱難地說道:“黃樹鬆來了嗎?”
“來了。”一名士兵看見他醒了,回答一聲之後大聲喊道:“黃樹鬆,黃樹鬆,雷中尉醒過來了。”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黃樹鬆氣喘吁吁地喊道:“雷中尉,士兵黃樹鬆向您報道。”
雷子明指了指山下的方向,說道:“你帶着人從這裡下山,一路上鬼子的士兵都是受傷的,你們去殺了他們,萬達和金來宗還有我的一名弟兄在山下守着,你們匯合在一起之後再回來。”
“是。”黃樹鬆帶着幾十個士兵走開了,雷子明摸了摸自己的頭,很痛,上面已經被包紮好了,他的手摸到的是繃帶。
“我這是怎麼了?”他的聲音裡夾着呻吟。
“你的頭撞到了岩石上,我們順着槍聲找到你,幸好附近的鬼子都讓你給殺死了,否則,還真是危險呢?如果讓他們抓住了你,一定會扒了你的皮的。”
雷子明冷笑一聲說道:“這一次,鬼子應該知道痛了,足足有一百個鬼子,都給我幹掉了。”
“啊?”身邊的士兵呆了呆。
有人不相信地問道:“你能夠確定鬼子有那麼多的人?”
雷子明說道:“怎麼不能確定?我身上帶的三八大蓋的子彈就有一百發,只剩下幾粒了,我的槍法從來不走空的。”
回到一道樑的下面,由於雷子明的頭痛得厲害,他不能獨自從吊繩上爬上山,只有在山下平坦的地方支上一個帳篷,從上面下來一個醫生給他換藥,拿出消炎的藥品給他吃。
林恆奇等人下來看過了他,醫生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靜養幾天就會好起來的。
萬達等人是第二天一早纔回來的,每個人的身上都揹着收繳的槍支和其他戰利品,萬達等幾個人看到雷子明,很高興地圍攏過來。
白頭鷹說道:“十五哥,一共是一百零六個鬼子,一個不少,都讓你給幹掉了,我們傷了三個人。”
“怎麼還會有人受傷的?”雷子明奇怪地問道。
“有幾個受傷沒死的鬼子,負隅頑抗,殺傷了我們的人,那都是小問題了,鬼子都被我們殺掉了,應該爲你的家人報仇了。”萬達把江川遠藤的戰刀和手槍拿給雷子明,這是鬼子的最高指揮官,戰利品交給雷子明也是表示對他的尊重和獎勵。
雷子明撫摸着戰刀,抽出來,上面還能看到隱隱的血跡,他把鋒利的戰刀裝進刀鞘裡面,說道:“這把戰刀上面沾染的都是我們中國人的血,即使鬼子死了,也不能抹殺他們屠殺我們中國人的罪惡,等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會拿給別人看,這就是證據,那些日本兵來到我們這裡殺人的證據。”
白頭鷹和萬達兩個人晚上在山下陪着他,點燃起洶洶的篝火,三個人靠着火堆取暖,三天之後,雷子明頭上的傷勢剛剛有了起色,他就堅持要回到村子裡看看,祭奠一下自己的親人。
戴着一頂遮住傷口的禮帽,穿着便衣,萬達等四個人陪着他一起從原始森林裡面翻過去,走了半天的時間,纔來到被屠殺焚燒之後的楊村,這裡還有一些餘燼未熄的火焰,冒出滾滾的濃煙,在村頭看見不時晃動一些人影。
雷子明的臉色陰沉着,那些人看到有人來了,立刻分散逃開,雷子明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大聲喊道:“鐵蛋。”
那個人從殘牆的背後慢慢探出頭來,看清了雷子明的相貌,叫了聲:“柱子哥。”
雷子明說道:“我們村子死了多少人?我家裡人還好嗎?”
“柱子哥,你可回來了。”鐵蛋抽抽噎噎地說道:“鬼子來了,就找你的家,問了我爹和老忠叔之後,他們都沒說,鬼子就開始殺人了,你爸爸和你哥哥嫂子都死了,只有你媽和金鎖跑了出來,你媽那天一早帶着金鎖去上香,要不,也死了,咱村子死了一百幾十口子,剩下十幾個沒死的吧,今天剛剛把人埋上了。”
雷子明聽到媽媽和侄子還沒死,鬆了口氣說道:“我回家看看去。”
“那還有家啊?你媽媽去了王莊的你姥姥家裡了。”
雷子明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你帶着我去墳地看看,拜祭一下我爸爸和哥哥嫂子。”
鐵蛋帶着雷子明來到村外的一個野地裡,這裡有新起的墳頭,有幾個人身上穿着孝服,跪在墳前,哭聲抽抽噎噎的,讓人心裡十分悲痛。
鐵蛋指着兩個墳頭說道:“前面的是你爸爸,這裡還刻着名字呢,後面的是你哥嫂的合墓,沒寫名字,村子都被燒了,沒木材,屍體也臭了,就是那麼下葬的,你別挑理啊。”
“我挑什麼理啊,我沒臉挑這個理了,他們都是讓我給害死的,咱村子裡的人都是受了我的連累啊,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是我害了咱們一村子的人。”雷子明的心裡悔恨萬分,對鬼子的報復應該早有準備纔是,沒想到,那些人比禽獸還要不如,視人命如草芥,還不如土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