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失去父親,哪怕這個父親的心中早已沒有她。
可寶寶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他那麼在意孩子,所以一定會喜歡它的對不對?
想到這裡,她心裡又隱隱的生出幾分期待來。
她推開門,走進燈光璀璨的大廳。
歐陽慕琛不在,華琳琳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吧檯前,手裡擎着一杯紅酒。
她身上穿着一襲紅色真絲睡裙,神情慵懶,望着寧晚晴的表情,就好像她纔是這棟別墅的女主人。
“喲,晚晴,你回來了?”她語氣不善的說。
寧晚晴看了她一眼,打算徑直上樓。
無意義的爭論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好處,更何況對手是華琳琳這樣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對付她的女人。
“去哪裡鬼混了?”華琳琳略微提高了聲音,好像生怕她聽不見一樣,事實上,這個客廳空蕩蕩的就他們兩個人,她的聲音又是那樣尖利,她怎麼會聽不見?
寧晚晴回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去哪裡,好像並不需要向你彙報。”
華琳琳愣了愣,咯咯的笑起來:“喲,沒想到我的好朋友晚晴也有這麼冷漠的一面,我還以爲,你永遠都是一副溫溫吞吞的樣子呢。”
寧晚晴料想華琳琳大概不會輕易放任她離開,索性轉過身來,正對着她:“華琳琳,不要得寸進尺。”
華琳琳仔仔細細的拿眼神瞅着她,像是不認識她一樣:“你還真是脫胎換骨了呢!可是晚晴,你以爲你贏得了我嗎?實話告訴你吧,我既然進的來這間大門,就沒打算再出去,俗話說‘一山容不得二虎’,一個家裡,又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兩個女主人呢?等我給慕琛生下兒子,你就等着簽好離婚協議書,帶上你那點兒私房錢滾蛋吧!至於慕琛的財產,你可別指望了,那都是我跟我兒子的,你一個子兒也別想要!”
她語態狂妄,說話的時候眼神亮得驚人,身子也在高腳凳上微微搖晃,一不小心就會摔下來的模樣。
寧晚晴看着她這個樣子,最先浮上腦海的是想要提醒她這樣很危險,然而緊接着,她竟控制耐不住的產生了一絲邪惡的念頭。
她摔下來會怎麼樣?
她摔下來,孩子沒了,可怪不了任何人……
她猝然一驚,爲自己產生這樣的念頭而感到內心恐懼,寧晚晴,你怎麼可以這樣想?
她伸手緊緊握住身旁的黑色雕花扶手,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僵立在那裡。
過去的二十幾年裡,她從來不曾嫉妒過、不曾憎恨過,她擁有一切想要擁有的一切,因此不必去嫉妒任何人。對她不好的人和事都被歐陽慕琛幫她擋住了,所以她也不需要去憎恨任何人。哪怕像風行雲那樣嘴巴惡毒者,也不曾激起她心中的恨意。
然而,面對華琳琳一次又一次赤.裸裸的尋釁,她漸漸的,滋生了越來越多的怨恨。
因爲不快樂,因爲對自己愛的人失望,因爲一次次的被傷害,所以纔會痛,纔會難過,難過久了,就成了恨。
沒有恨過、怨過的人,是很難真正變得強大起來的。
因爲一味善良的人,永遠不曉得去保護自己。
而自衛是什麼?自衛就是拿起武器,去傷害那些企圖傷害自己的人。
她或許,從某一天開始,變得不再軟弱和善良了,因爲她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一味忍受下去,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假若華琳琳在這裡一直作威作福下去,那麼她和她的孩子該要怎麼辦?
她再次握了握拳。再擡首,臉上已經帶了幾分笑容:“琳琳,再怎麼說,我也是有名有份的妻子,你呢,你連個身份都沒有,就這麼挺着大肚子在主人家裡放肆,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兒?”
華琳琳一愣,又聽見寧晚晴說:“你喝醉了,小心些,不要一不留神摔壞了肚子。沒了孩子,你還靠什麼留住他?靠臉麼?”她又笑了一下,柔和的五官在巨大的水晶吊燈下,竟有種難言的美-感,“你要知道,像你這樣的小模特,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再者,你比我還大兩歲,今年也不年輕了吧?外面有多少年輕漂亮的姑娘寵着他愛着他,你可要小心點兒了。”
“你——”華琳琳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短短几十秒換了好幾種顏色,顯然是氣得不輕,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指遙遙指着寧晚晴,“賤人!”
寧晚晴微微擡高了下頜:“你在說你自己嗎?”
華琳琳聞言,將手中的高腳杯狠狠的朝寧晚晴擲過去,然而力有不逮,那就被僅僅在半路上就墜了下來,一時間琉璃四濺,地上留下一灘血一樣鮮紅的酒液。
寧晚晴看着她,目光中帶着一絲憐憫:“消消氣吧。你這樣沒有風度,小心動了胎氣。”
華琳琳咬牙,或許是因爲酒氣上涌,她忽然從凳子上跳下來,搖搖晃晃的朝着寧晚晴撲過來。
寧晚晴沒有過與人動武的經驗,更是被華琳琳這幅架勢嚇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華琳琳抓-住了一縷頭髮!
“臭婊-子!你……你去死!”她站在最末一層樓梯上,搖搖欲墜的緊抓着她的頭髮不放。
寧晚晴被拽的頭皮生疼,隱隱約約的想起那晚歐陽慕琛也是這樣惡狠狠的抓着她的頭髮。心裡莫名的涌起一股煩躁,一伸手就想把眼前這人推到一邊去!
然而她最後還是忍住了,畢竟她和自己一樣,也是做了母親的人,身系兩條性命,她心裡再恨,也不過仗着頭腦活絡些,跟着華琳琳有樣學樣的拿那過往諷刺她的模式去以牙還牙,要她真的對她動手,那絕不符合她一貫能忍則忍的處事習慣。
哪知道華琳琳瞧她不反抗,就更是得意,兩手並用的抓穩了她,一面拿腳去踢她。
寧晚晴小-腿上被踢得生疼,卻不敢動彈,因爲眼下華琳琳的中重量都在她身上,她一個站不穩,摔下去的就是她們兩個人。
“賤人!從小就裝清高!裝純潔!你他媽以爲自己是誰?還不是被爹媽扔在孤兒院的賠錢貨一個?以爲被人撿回去了就是千金小姐了?別做夢了!賤貨就是賤貨!拿着別人的錢裝闊佬,一會兒送人這個,一會兒送人那個,你以爲大家看不出來你是在籠絡人心?你以爲所有人都是真的喜歡你寧晚晴嗎?哈哈哈!大家背後都叫你傻-逼呢!你就是個大傻-逼,除了錢,你還有什麼?寧晚晴,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就一個願望,那就是看你落魄,然後狠狠的把你踩在腳底下!你單純?你善良?等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我看看你還裝不裝!”華琳琳披頭散髮的破口大罵,渾似一個滿身怨氣的女鬼一樣。
寧晚晴開始只是皺眉,漸漸的,她臉色越來越差,連心口也微微抽痛起來。
“華琳琳,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喃喃的說,“你們真的都那麼討厭我嗎?你以前對我那麼好……也全部都是假的嗎?”
她怔怔的,想起一些往事。
有一年冬天,下很大的雪,她正在教室裡自習,忽然有人站在外面輕輕的敲靠近她那一側的窗玻璃,她疑惑的回頭,就看見一張圍着圍巾,但鼻子還是被凍得通紅的臉。
“晚晴,還在做習題嗎?”她用口型對她說。
她點了點頭,又望了望講臺上的老師,剛想請假,卻被她輕輕制止:“沒事,你做吧,我等你!”她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那節自習課彷彿過的特別特別慢,到了終於下課的時候,寧晚晴幾乎是飛快的衝出了教室,外面的華琳琳已經凍得直跺腳,可看見她,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笑容。
“給你看個小東西。”她神秘兮兮的拉開棉襖拉鍊,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捧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貓來。
它那麼小,那麼乖的伏在她手心,像一個小小的嬰孩,一面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一面換了個姿勢,繼續埋頭打起小呼嚕來。
寧晚晴驚喜極了,做夢也想不到華琳琳會給她送來這麼可愛的一隻小貓,還是冒着這麼大的風雪。
兩個少女互相傻笑的看着對方,毫無雜質的大眼睛都眯成了彎彎的月牙,華琳琳比寧晚晴略高一些,此時就騰出一隻手,像個大人一樣摸-摸她的頭髮:“送你啦,小不點兒,生日快樂!”
……
多年以前,她們是一對兒親如手足的小姐妹兒,一眨眼,昔日純真的少女,成了眼前狀若癲狂的怨婦。
那時候的她們,如果能夠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爭鋒相對,還會那樣毫無芥蒂的對彼此露出微笑嗎?
世事難料。
也或許,正如華琳琳所說,從遙遠的那時起,她就已經對她不懷好意。
“假的!假的!都他媽是假的!”華琳琳大聲說,“寧晚晴,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啊!你不是我好姐妹啊?那你就快點兒成全我啊!你敢嗎?你不敢吧?既然不敢,你又何必跟我扯什麼真情假意!”
寧晚晴被她晃得漸漸有些站不住了,尤其是她拼了命的大喊大叫,弄得她耳邊嗡嗡作響:“你別鬧了,華琳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很危險?”
“危險?”華琳琳妖-豔的脣邊扯出一抹諷笑,“我要是摔了撞了不是正合你意麼?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裝?寧晚晴啊寧晚晴,你可真是高貴到讓我想吐!”
她猛地騰出一隻拽着寧晚晴頭髮的手來,試圖扇她臉,寧晚晴自然看出了這種意圖,在她那一巴掌挾着風朝她扇過來那一瞬間下意識的往後一退,華琳琳本身就站的搖搖欲墜,全靠拽着寧晚晴支撐,這麼抽-出手來,寧晚晴再一閃,她立馬就晃了晃向後倒去!
“小心——”寧晚晴眼見着華琳琳直直的往後墜,情急之下伸手抓-住華琳琳的睡裙,誰知道那睡裙料子極薄,被她一扯,即發出一聲“嘶”的一聲脆響,細細的肩帶崩裂,華琳琳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人雖然在下墜的途中被寧晚晴扯了一下作爲緩衝,但還是姿勢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門開了,濃郁的酒氣與香水味撲面而來,寧晚晴擡眼望去,看到了令她不敢相信的一幕——
歐陽慕琛攬着一位身穿銀灰色魚尾曳地晚禮裙的女人進來,一面走一面低頭與那女人調笑着,那女人依偎在他胸口輕輕說了句什麼,歐陽慕琛在原地站住,伸手扣住女人的後腦勺就霸道的吻了起來。
兩人站在門口吻得忘乎所以,那女人一雙手在歐陽慕琛胸口不安分的撫摸着,他似乎十分受用,在女人背後伸出手,兩指一動,那華貴耀眼的長裙便像水銀一般流瀉下來。
寧晚晴呆呆看着,一時竟忘了摔在地上的華琳琳,好在華琳琳傷的並不重,自顧自的揉了揉腳踝就準備站起來,這時聽到門開的聲音,料想是歐陽慕琛回來了,便得意一笑,索性賴在地上。
她心裡琢磨着怎樣添油加醋的把寧晚晴企圖謀害她和寶寶的事情像歐陽慕琛控訴一遍,不經意的一擡頭,卻看見了寧晚晴一臉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那個表情是驚愕、憤怒,也是傷心。
這讓華琳琳感到不解。而這時身後的異響越來越大,已經無法再令人忽略。
她終於回過頭去。
那女人正好伸出兩條雪白的長-腿,盤上歐陽慕琛的腰部,她的長裙逶迤一地,身上僅剩一隻黑色抹胸和一隻面料極少的蕾絲內-褲,同樣是女人,那樣火辣的身材在曾是模特的華琳琳看來也禁不住呼吸一窒。
這時,女人已經主動的伸出手去解歐陽慕琛的皮帶,看來兩個人已經情難自制,打算在客廳上演一場活春-宮了。
華琳琳不知道歐陽慕琛到底是醉還是沒醉,但看到這一幕,她的酒是徹底的醒了。
說不清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她在那瞬間做出的第一個反應,是回頭看了眼寧晚晴。
寧晚晴仍然怔怔的看着歐陽慕琛。
她想起姑母曾說過的那些關於歐陽慕琛的風流韻事,她當時不願相信,偶爾想一想,心裡都難受的要命,現在親眼看到,才懂得什麼是被凌遲的滋味兒。
她站了一會兒,忽然發狠的掉過頭,朝樓上走去。
歐陽慕琛晚上參加了一個慈善拍賣晚會,因爲心情不佳多喝了點酒,誰知道上車以後就發現車上多了個暈暈乎乎的女人,橡皮糖一樣粘着他,趕也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