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我朋友,我就殺你!”
杜無名的語氣極盡平淡,然而其中堅不可摧的意志,卻能讓每一個聽到他話的人印象深刻。
“杜兄!”
武院中,當看到杜無名豁出去暴起偷襲追風的時候,凌風顫抖了一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一種名爲感動的情緒在蔓延。
昔日在春風得意樓中,他本來只是衝着麒麟臂去的,後來與杜無名交上朋友完全是意氣相投,外加爲他的經歷所動。
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幾分是凌風知曉杜無名未來的成就,預先下的感情投資。
今時今日,看到杜無名對這份交情如此看重,奮不顧身,凌風感動之餘,也在心中將其當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
“朋友!”
“從此之後,我凌風就當你是真正的朋友,生死的兄弟。”
在凌風心情激盪的時候,血手杜無名與追風之間的氣氛也壓抑到了極點,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近身搏殺,即便是以追風遠遠超過杜無名初入先天的境界,也不敢稱能勝,故而他心中愈惱,殺心大起,反而凌空虛度,向着後方飄飛了過去。
血手杜無名有着幾乎是妖獸一般的敏銳,在追風露出殺意的同時,他身形一動,如一道青煙
般,在一片廢墟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再次對追風出手之際。
追風臉色陡然一變,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尤其是在杜無名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隨後就有一縷氣機始終牽引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露出破綻。
那個時候,迎接他的就是雷霆一擊!
追風眉頭緊皺,接連換了好幾個方位,那種感覺始終揮之不去,就好像在荒野中行走,暗處始終有一對閃着血光的眼睛在盯視着他一般。
“該死!”
追風心中一陣陣的煩躁,尤其是望向武院時候,那種感覺猶甚!
先是凌風竟然能以他最擅長的手段反擊,硬接下他全力一擊;
再是石軒以初入先天境界的修爲挑戰;
繼而是先天第四層的狂獅鐵戰,讓他忌憚無比;
接着又是血手杜無名如附骨之疽,擺脫不得……
……
“凌風,你到底是什麼人物?難道真是老虎屁股,還摸不得了嗎?”
追風暗暗發狠,“我還真不信,今天我殺不得你!”
先天強者,終究是先天強者,沒有幾分愈挫愈勇,沒有百折不撓的想心志,怎麼能有今日成就?
接連不斷的意外,不僅僅沒有讓追風退縮,反而讓他心中殺機大盛,不殺凌風誓不罷休。
他心中有了決斷,拼着受點小傷,再回過頭來受幾個先天強者追殺,也要將凌風搏殺當場。
追風算是感覺出來了,要是任由凌風自由的成長下去,終有一日他得躲避在迷神谷中,天下第一人風狂的庇護下,才能逃得一死。
拿定了主意後,追風提氣輕身,將自己拔到最高處,隨後張弓搭箭,精氣神高度集中了起來。
氣機牽引下,武院之中凌風等人神情也隨之一肅,石軒攔在凌風面前,狂獅鐵戰鬚髮皆張,作勢欲撲。
眼看着,形勢一觸即發,一聲異響,忽然從城門處傳來。
“轟隆~”
紫巖城內城的城門,轟然倒塌。在漫天煙塵瀰漫中,有一道道雄渾的劍氣迸發了出來,如雷霆掃穴一般,橫掃而過。
“這劍氣?!”
空中追風神色大變,同時心中暗叫苦也。
武院之中,狂獅鐵戰等人面上就皆是一喜,即便是凌風也曾在熊狼山脈中看到過同樣的劍氣爆發。
“來的是鐵劍郭景陽?!”
凌風心中一喜,再看向空中追風時候,不覺間就帶出了古怪的目光。
這人也太背了吧?
以他先天第四層的修爲,突然出手襲殺凌風一個小小的後天武者,怎麼看也是輕鬆寫意的事情。可是結果呢?
到得此時,竟然出現了五個先天強者齊聚紫巖城,以四對一的險惡形勢!
石軒和杜無名初入先天境界,實力尚有差距,偏偏各有絕學在身;
狂獅鐵戰和鐵劍郭景陽,老牌的先天強者,同樣的先天第四層修爲,任何一個都不弱於追風本身。
錯非是追風擅長弓箭,而鐵戰等人又心有顧忌,哪裡還是他追殺凌風,早該是他追風被一衆先天強者追得屁滾尿流了。
“郭鐵劍!!!”
追風恨恨出聲,“你也要來淌這趟渾水嗎?”
迎接他的,是一道雄渾剛猛,若要洞穿整個天宇的恢弘劍氣。
劍氣如龍,從城門處爆發出來,跨越了大半個紫巖城,如滾滾江水,直衝霄漢,要將追風淹沒其中。
凌厲劍氣撲面而來,要是真被捲入其中,追風定然是一個身死當場的結局,哪裡敢大意,更沒有心思質問,緊咬着牙關,凝聚起了全身先天真元於箭上。
“嘣~~”
一聲弓弦顫動,漫天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爲之一崩而散,一支箭矢離弦而出。
這一箭,與此前追風施展的七星連珠箭不同,沒有電光石火的速度,沒有接連不斷的連續,有的是一種沉凝,一種精神的凝聚。
長箭裹挾着天地元氣,在紫巖城上空幻化出一柄巨箭模樣,與轟然而至的雄渾劍氣轟然碰撞在了一起。
霎時間,恍若兩條狂龍,在當空對衝,嘶吼咆哮,明明是發生在空中的戰鬥,
地面上的衆人卻覺得猶如地震般地搖晃。
搖晃的並不是大地,而是他們爲之震動的氣血。
一擊之威,一至於斯,先天第四層強者的超絕力量,顯露無遺。
兩人皆是全力以赴,鐵劍郭景陽的劍氣畢竟是無憑之力,比不得追風還有一支逐電箭爲承託,最終劍氣與巨型箭矢的力量彼此消耗殆盡,餘下一支箭矢搖搖晃晃地劃過了長空。
“啪~”
一柄鐵劍倒轉過來,漫不經心地以劍柄將無力的箭矢砸落在地。
與此同時,城門方向天空中,郭鐵劍帶着他徒弟白鐵衣,帶着一往無前氣勢,如同出鞘利箭一般電射而來。
“老夫爲什麼不能來?”
郭鐵劍蒼老的聲音響起,“怎麼?只准你追風以大欺小,就不准我郭鐵劍以衆凌寡嗎?笑話!”
鐵劍郭景陽的到來,就好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時間,氣氛空前緊張,壓抑如同凝固了一般。
在空中,形成了追風、郭鐵劍、狂獅鐵戰三分對峙;地面上則有石軒和杜無名虎視眈眈,追風形勢前所未有的惡劣。
白鐵衣自然還沒有資格參與到先天強者的爭鬥當中去,故而郭鐵劍在對峙追風前,就把他放到了武院當中。
此時,他面露微笑,走到凌風的面前拱手致意道:“又見凌兄弟了,當日鐵衣狼狽,不及拜謝凌兄弟救命大恩,慚愧慚愧!”
今日之白鐵衣,與當日熊狼山脈中的狼狽不堪,英雄末路時候,完全是兩個模樣。
但見他濃眉大眼,英氣勃勃,面相忠厚,語氣誠懇,後世一代俠聖風範,已然初見端倪了。
一邊說着,一邊白鐵衣就要施大禮參拜,卻被凌風扶住。
“白兄言重了。”凌風誠懇地看着白鐵衣的雙眼,道:“凌某本就與金天養等人有仇,即便是沒有白兄的事情,凌某一樣要與他們瞭解恩怨。”
“嚴格說來,若非是白兄師徒拖住了追風,凌某未必能全身而退。”
白鐵衣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恩同再造,其餘不論。”
“凌兄弟,他日若有什麼需要白某伸手的地方,請儘管說話,白某敢不盡力!”
凌風還想繼續說什麼,眼睛突然發直,望向了遠處天空。
那裡,一道粗重漆黑的煙柱沖天而起,伴着噼裡啪啦的燃爆聲音,隱約傳來的喊殺聲……
“那個位置是……”
凌風有所猜想,卻不敢肯定。
同一時間,天上追風怒吼出聲:“郭鐵劍,你好狠!”
“彼此彼此!”
鐵劍郭景陽神色不改,淡淡地說道:“你追風既可爲了金家的孩子對我郭鐵劍的徒弟動手,那我郭鐵劍也能爲了給徒弟出口氣,滅金家滿門!”
“你有意見,那就手上說話!”
“霸氣!”凌風望向天空中那個身負鐵劍,負手而立的蒼老身影,讚歎不已。
鐵劍郭景陽固然是頑固不化,又古道熱腸,重俠義之道,可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輩,金家這次也真不好說是咎由自取還是無妄之災。
郭景陽至交好友,受其恩惠者,遍於天下,今日隨他同赴紫巖城,並在此時滅金家滿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無論如何,在這般情況下追風都不可能趕回去,金家亦不可能是對手,
滅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望着天上黑煙,耳聽着喊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凌風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感觸來。
前世這一幕,他並沒有能參與其中。只知道當他有了能力,想要爆少年時候仇恨之際,金家已經煙消雲散,除名紫巖城了。
當時凌風還在想,到底是何方高人出手,竟然敢在武院所屬的勢力範圍之內,做那滅門的事情。
現在,昔日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就發生在凌風的面前,還與他的參與有着或多或少的關係,一時間恍然隔世之感油然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