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雖然十分惱火,可畢竟沒有失去理智,這件事的確怪不得石韜,霸城侯要兒子的頭顱,總不能讓他引頸就戮吧?
從石韜的身上,石崇彷彿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臉色也因此緩和了不少:“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自有爲父替你收拾首尾!”
石韜再拜道:“喏!”
“不過.......”石崇只說了不過二字便就此打住了。
石韜擡起頭來,望着父親,儼然一副聆聽受教的乖孩子模樣。
石崇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過,若今後小七再像這次般,瞞着爲父,必定嚴懲不貸!”
“小七再也不敢了!”
“呵呵,真的不敢麼?爲父瞧你的膽子可是不小啊!”
“全仗父親教導有方!”石韜恰到好處的拍了一記馬屁。
“豎子.......唉,算了!”石崇眼睛一瞪,隨即便要發怒,可不知想到了哪裡,卻只嘆了一口氣。
“父親何故嘆息?”石韜裝模作樣的安慰道。
“你知道麼,趙王昨日派人前來,說要與我石家結盟!”石崇冷不丁的說道。
“結盟?父親與他,本爲天后之肱骨,何來結盟一說?”
石崇笑而不語。
石韜陡然一驚,“司馬倫要動手了?”
石崇將身子轉過一邊,雙手負於身後,卻是一聲冷笑:“嘿,怕是快了.......”
“自從上次我父子一同懷疑司馬倫有謀逆之心,父親便暗示過天后,我等還未離開洛陽,天后便開始在宮衛軍中大量安插賈氏族人,司馬倫或許正是看出其中端倪,這才狗急跳牆,並急着四處找人結盟!”
得知賈后開始分化司馬倫在宮位軍中的權利,石韜先是一喜,而後問道:“與父親結盟,司馬倫可許下什麼好處?”
“呵呵,趙王答應爲父,他日必以司徒之位相候!”
“司徒?位列三公麼,呵呵,司馬倫還真是大方吶!”石韜冷笑一聲,而後又問道:“父親,趙王既然許你司徒之位,他要我石家爲他做些什麼?”
“嘿嘿,我兒可猜上一猜,司馬倫向爲父索要什麼?”石崇故意賣了個關子。
“不會是索要綠珠吧?”這話只是想想而已,卻不敢說出來,因而石韜搖頭道:“孩兒猜不出來!”
石崇一臉冷然:“他居然要我石家的命根子!”
“命根子?”石韜眼神古怪道。
“他要爲父以數十年之功,打拼得來的商路,你說他這是不是要爲父的命根子呢?”
石韜心中狂震。
爲了逃避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一直以來,他都在不斷地積蓄力量,以此讓自己變得強大,但他想的,大多如何跑路、以及拉山頭之類的事,卻偏偏忘了石崇乃天下聞名的豪商,而來自後世的他,對經商一道的認知,足以碾壓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況且他還是經濟學科班出身,如果讓自己接管石家的生意,不僅能讓自己進退自如(方便跑路),而且他完全有信心讓石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父親千萬不可答應!”石韜一臉焦急道。
石韜有如此反應,令石崇有些意外,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冷笑道:“何須你提醒?商路是石家的根基所在,沒有了商路,石家上上下下,吃甚?”
石韜一想也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卻是極難,說石家商路是石崇的命根子,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但石韜不知道的是,在這之前,石崇不是沒有想過將陸地上的某些路子拋出,並以此作爲籌碼,去換取司馬輪爲他畫的那個大餅,但此刻.......
石韜突然有些激動,“父親,不知我石家的生意,如今由何人在打理?”
“你問這個作甚?”石崇疑道。
想了想,石韜回答道:“父親以商起家,更是當世之翹楚,如果孩兒不能繼承父親之志,如何配做我石家的兒郎?”
奇怪的看着石韜,石崇暗道:“這個豎子,明明打算撈好處,卻不言明……這個理由,還真是讓人難以拒絕!”
.......
儘管石韜豁出麪皮不要,最終也只換來一句“你將東莞之事辦妥,再談其他”,便將他打發離開。
雖說有些失望,可石韜總算有了明確的目標…即是掌控石家的生意;
據說,石家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南洋,那麼石崇手裡必定有一條海上之路,如果能將海上之路握於手中,別說跑路,就算遠渡重洋也未嘗不可,甚至以超然物外的姿態,俯視整個時代的變遷,也不失爲一個法子。
理想…還真是豐滿!
但關鍵仍在於如何理清東莞那團亂麻,這也算是石崇對他的考驗,問題再次回到原點;
突然之間,石韜恨不得馬上飛到東莞。
.......
下邳人多眼雜,而且羊玄之正組織人手大肆搜尋愛女的下落,石韜決定即日動身前往東莞;一者,爲了儘快將羊獻容轉移出去,以避免節外生枝;另一個原因,卻是石韜已迫不及待想要掌控石家的商路,但在此之前,他仍需解決掉臨朐那顆毒瘤。
羊玄之那裡,自有老頭子交涉,也毋須石韜操心,因此,趁着還有一天的閒暇,他決定在離開下邳之前採買一些物品,下邳畢竟是徐州的治所,無論人口稠密度還是街市的繁華程度皆遠勝東莞,想來,世面上的物資定然要充足得多。
又有二十多位新成員加入,作爲主人的石韜,實在不好太過摳門兒,因此趁着這次採買,便讓雨荷小妮子爲那些小傢伙每人購置了一套新衣;
另外就是採購各類酒水,蒸餾設備只畫出草圖,等到了東莞便可讓孟大錘等人打造,但製作高度酒的原料,則需要多備上一些;石韜不打算一開始就使用後世釀造小竈酒的方法來釀酒,一來他對前面的工序不是很瞭解;再一個,畢竟是爲了賺貴族的錢,口感太差會影響自己的招牌;而摸索出整套小竈酒的釀製方法需要時間;
他打算一旦找到口感最佳的粗製酒,要麼直接買斷,要麼以合作的方式,由自己進行二次加工,如此一來,比自行釀製,雖說成本會增加,但效率卻會提高不少,而如今,石韜最缺的就是時間。
除了購買衣物和酒水,石韜還打算招納一些匠人,這時的匠人地位最低,可在石韜眼裡卻都是寶貝,自己擁有大量的理論,但要將理論付諸於行動,少了匠人可不行;
因此,出門之際,石韜硬是將孟大錘帶在身邊,在他想來,曾爲甲弩坊匠師的孟大錘,眼力見自然不差,有他充當自己的伯樂,效率定然會大大的提高。
最終買了幾十壇酒,以及數十套衣物。
至於匠師卻有點麻煩,這時的匠師,要麼爲官家效力,要麼是貴族家中的匠奴,根本沒有獨立的匠人,這樣一來,石韜不得不動用父親的權勢,找到下邳本地小吏打聽有關匠人的消息,在那名小吏的幫助下,終於從一豪強手裡買下三名專門造甲的匠奴。
據說,其中一個匠奴居然出自甲駑坊,而且懂得如何打造宮衛軍專用魚鱗甲,說實話,即便是宮衛軍所用魚鱗甲,對石韜來說,吸引力也不是很大,一是笨重,而且難以穿戴,最主要的,卻是這時的魚鱗甲皆爲純手工打造,打造一副出來,甚至可能花費數月之功,而且造價也忒高,一副魚鱗甲造價二兩黃金,就算只裝備目前那點人,都不大可能。
石韜的想法很多,但要落地化灰,還需這類匠人的印證、以及實施,所以對於那名曾製作過魚鱗甲的匠師,石韜同樣很重視。
雖然只買了三名匠人,但加上匠人的家眷,拖兒帶母居然有七八人之多,一番折騰下來,石韜的家底,已開始捉襟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