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就在屋子裡充滿歡聲笑語,林子吟羞得滿臉紅霞的時候,白賢管家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何事?”楚隨風的臉色也跟着嚴肅起來,屋子裡安靜下來。
“老夫人醒過來了,想王爺和王妃。”白賢的身邊跟着一個人,從他身上的服飾可以看出,他是侯府的下人。
果然白賢的話剛落下,那下人就哭喪着臉焦急地跪下來,“回稟王爺,小人是侯府的人,特地過來通知王爺,老夫人醒來了。就在王爺剛走不久。”
楚隨風沒有追問老夫人的具體情況,因爲他早就知道,老夫人只要甦醒過來,必定是迴光返照。即使大羅神仙過去,也搶不回老夫人那一條命了。
“走。”楚隨風飛快地站起來,不過他也沒有忘記身邊還有林子吟,站起後,他的動作又慢了下來。
林子吟心知肚明,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她顧不得安慰楚隨風,立刻被楚隨風大手拉着,“穿戴好再出去。”
即使再急,楚隨風還是先顧着她。
“好。”想到如此危急的情況下,楚隨風還想到照顧她,林子吟心裡頓時覺得暖和和的。男人只有真心愛一個女人的身後,纔會事事考慮到女人,纔會重視最微小的細節。
等林子吟披上了白色的狐狸披風,戴上帽子和圍巾以後,他們才匆匆地坐上馬車,往侯府去。
一路上,在馬車內林子吟主動攥着楚隨風的大手,那是對無聲的支持和安慰。
“別擔心,本王有你。”楚隨風一路上只有一句話,可見心情有多低落。
“對,王爺還有我。”林子吟也肯定地回他一句,楚隨風聽了微閉上眼睛,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這時候只有林子吟貼近他,他心口才會覺得有暖意,纔會覺得心安。
馬車很快在侯府門口停下了,侯府內的下人,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焦急的神色,看到他們過來,匆匆行禮過後,就趕緊躲開了。
楚隨風拉着林子吟,腳下生風,一點兒都沒有停留,直接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
“王爺、王妃。”奇蘭嬤嬤不顧寒風一直在院子門口等着楚隨風和林子吟的到來。在見到他們的一剎那,她忍不住淚如雨下,“老夫人在屋子裡等候王爺王妃了。”
楚隨風腳步頓一下,然後繼續拉着林子吟往屋子裡走。
李家所有的子孫全都聚在屋子裡,連李侯爺庶出的兒女們也在。楚隨風的到來,讓所有圍在老夫人面前獻殷勤的李家子孫全都安靜下來。
“王爺。”老夫人背後倚在被子上,看到楚隨風和林子吟過來,頓時激動得不能自已。
“外祖母。”楚隨風輕聲叫一聲,李侯爺等人立刻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林子吟站在楚隨風身邊,看到老夫人紅潤的臉色,他心裡微微嘆口氣。一個在牀上躺了好幾天的人,臉色紅潤本來就極其不正常。
老夫人是真的迴光返照了。
“老身見過王爺王妃。”老夫人掙扎着要下牀行禮,楚隨風立刻按住了她的肩膀,“外祖母,本王和王妃不是別人,不用行那些虛禮。”
老夫人聽了,倒是沒有繼續固執下去,而是一臉擔憂地看着楚隨風,“聽說朝廷下了聖旨?”
過多的話並沒有說出來,但長輩的那種擔心顯而易見。
“一些小事而已,本王已經解決了。”楚隨風淡淡地說。
老夫人狐疑地看着他,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林子吟看到老夫人都快不行了,心裡還惦記、擔憂楚隨風,不禁心裡一軟,眼淚差點兒下來。
“王爺,要儘快和王妃多生幾個孩子。王府內這些年也太冷清了一些。”她喘着粗氣叮囑。
“外祖母放心,說不準等年後就會有好消息出來。”楚隨風冷靜地回答,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手。
“那感情好。”老夫人聽了果然欣慰地露出了笑容,“剛剛我已經叮囑過老大了,以後府裡的一切都會按照這封信去安排,王爺正好做個見證。”
楚隨風接過信封用力地點點頭,“如若無差錯,本王定會好好照顧李家。”
“王爺和王妃是善良之人,老身謝過了。”老夫人笑着流出淚,“你們都聽着,倘若你們自作孽,王爺定將按照北地律法鋤奸法辦。”
“是,娘。”李侯爺和李家二爺不情願地答應一聲,心裡卻將老夫人埋怨上了。他們能出什麼岔子,老太太真是杞人憂天。這不是存心讓王爺疏離他們嗎?
不過此時此景之下,他們兄弟二人可不敢對老夫人說一個不字。
“王妃,老身做了糊塗事,你原諒了老身,可老身愧對你啊。”叮囑完楚隨風,又安排好府裡子孫以後,老夫人才用愧意的眼神看着林子吟。
“老夫人,你做的一切談不上對和錯。子吟只知道老夫人是一位疼愛子孫,無愧於天地的好長輩。”林子吟很真誠地看着她回答。
“那是因爲王妃善良。”老夫人眼角的淚水下來了,然後她又看着屋子裡的幾個丫頭和奇蘭嬤嬤,“她們幾個跟隨老身,照顧老身多年,以後她們就是自由身了。希望王爺看着老身的面子上,好好安排一下她們。”
“老夫人。”屋子裡的丫頭婆子頓時哭成了一團。
“王爺王妃仁德,老天定不會虧待你們。你們一定要白頭偕老,子孫延綿。”老夫人說完這句話,手一鬆,頭一歪再無聲息。
林子吟看着脫離自己的那隻乾瘦的手,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滾而下。
“老夫人。”屋子裡的婢女們哭得更加厲害了,接着李家的子孫們嚎叫聲也四起。
楚隨風神色冷峻,他細心地將老夫人的手放在被子裡,然後冷聲發話,“全都閉嘴。”
李家正開哭的女眷們一下子像被捏住了雞脖子似的,所有的聲音整齊劃一地停止了。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楚隨風抽出手裡信封中的紙張,然後匆匆看了一眼。接着開始宣讀智紙上的內容。
等他讀完,屋子裡又出現了詭異的沉寂。
“不,不是真的。我不信……”李傑鬆最先開口,他一臉的難以置信和憤恨,“老夫人不會這樣待我,我纔是李家的長子。”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就連尤氏都沒有開口。對於老夫人做出的決定,大家開始覺得難以接受,不過轉眼之間,大家又覺得這樣做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對比李傑鬆撕心裂肺,李傑庸更顯得呆傻一些。的確,當聽到老夫人在心裡定下他作爲李家的繼承人後,李傑庸就懵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居然會落在他的身上。
二房有些不滿,卻又找不到理由不滿。老太太居然還給奇蘭留下了傍身的財產,那些好東西,足夠讓他們眼饞了。奇蘭只是一個老婢女而已,用得着給她留下那麼多東西嗎?而且,這一次分家,大房可是比他們二房多得不少東西了。
木氏心有不甘,卻也不能說不滿。李家的繼承人還是她的兒子,只是從一個兒子身上換成了另一個兒子身上。
即使這樣,她也不滿意。憑什麼死老婆子死了,還可以左右府裡的一切?
尤氏氣的要命,李傑鬆失去繼承權,就預示着她的孩子將來得不到府裡的一切。看到李傑鬆那窩囊的模樣,她的氣就不打一處出。
“準備後事吧。”楚隨風冷冷地發話,整個過程看不到一點兒悲傷的模樣。
可林子吟卻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到底有多痛。
“王妃暫時先回王府去,李大人該準備想必已經準備好了吧?”楚隨風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了李侯爺。
心不在焉的李侯爺渾身一顫,立刻恭敬地回答,“王爺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
由於早有準備,加上李府的人又多,很快的,李府上上下下到處都被換成了白色,接着哀樂也吹奏起來。
然後陸陸續續地開始有人上門來弔孝。
“將王妃護送回府。”楚隨風冷靜地吩咐陸嬤嬤等人。
“王爺。”林子吟卻擔心他,想留下來陪他。
“別擔心,本王撐得住。等會兒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王妃不宜留在李府。”楚隨風輕聲伏在她的耳邊說。
林子吟一聽,立刻答應帶着丫頭走了。
她走的時候,還是給了木氏一點兒臉面。
“妾身恭送王妃。”木氏心裡對她不喜,卻不敢真的怠慢她。
“老夫人剛剛離去,府裡的事情多。李夫人止步。”林子吟客氣地阻止她。
木氏也不是真的要送她,在林子吟的客氣之下,也就作罷了。
金氏倒是有心送送她,可林子吟同樣也拒絕了她。這一點兒,讓金氏心裡對林子吟也多了幾分不滿。不過金氏是八面玲瓏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反正以後機會多得是。與其巴結林子吟這個王妃,還不如在陵王面前多表現一下,也好刷刷存在感。
弔唁的來客看到陪着磕頭的孝子居然是李傑庸,個個心裡都吃了一驚。陪着磕頭的孝子,歷來都是各府的長子長孫,也可以換一種說法,那就是各府的繼承人。
可侯府的繼承人不應該是李傑鬆這個長孫嗎?所以帶着疑惑,賓客們看着李傑鬆的眼神都帶着考究。
李傑鬆被奪了繼承權,心裡已經要崩潰了,再接收到賓客們打量的詭異目光,他差點兒在靈堂中待不下去。
“李大人節哀。”楚王和瑞王前後腳到了李家。
或許李家這些年的做法讓人不屑,可陵王人現在在李家,豐城內大大小小的勢力就必須到李府來弔唁。
“下官見過兩位王爺。”李侯爺看到楚王和瑞王,心裡暗自有些得意。能讓三位王爺過來弔唁,也只有李家有這個能耐了。
李傑庸看不上父親的獻媚,他知道敬人者人才敬之,李侯爺的獻媚將李府的身份拉低了。可他毫無辦法,畢竟他只是繼承者,還不是家主。
這時候,林子吟正好帶着人從二道門出來,迎面就和楚王和瑞王碰上了。
“陵王妃。”楚王和瑞王立刻拋下李侯爺,快步向林子吟走去。
林子吟一愣,這兩位她不熟悉。
陸嬤嬤輕聲在她的耳邊提醒了一番。
原來是京城裡來的人,林子吟立刻了然,內心也馬上警惕起來。
她可不認爲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有什麼好事!
“兩位王爺好。”林子吟回了招呼。
楚王和瑞王一愣,然後頓時不約而同笑起來,陵王妃打個招呼都與衆不同。
“陵王妃好。”
新事新辦,他們也客氣地回了招呼。
“兩位王爺也是過來弔唁的?”林子吟明知故問。
“是。”瑞王帶着敬意回答,“老夫人乃是巾幗英雄,本王對她一直敬佩不已。”
“老夫人爲陵王的確付出許多。”楚王爺點着頭附和。
都是一些不癢不淡的話,林子吟內心只剩下呵呵了。
她猜想這兩位之所以故意攔下他,應該也是爲了林家的生意吧?
楚王和瑞王見她做事滴水不漏,心裡暗暗叫苦。不錯,他們的確是爲了林家的生意而來。
誰都知道北地的商品大多都出自林家,而林家的商品代表着財富二字。那可是一塊肥肉,京城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着這塊肥肉了。
不過他們也都清楚,這塊大肥肉不好吃。剛剛被送回驛館的苗公公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皇上想白吃下這塊肥肉,可惜楚隨風不是紙老虎,不會被皇上任意擺佈。
而且他們在京城裡混跡這麼多年,對於皇上的性子也摸得很清楚。他可以斷定,即使楚隨風做的十分過分,以皇上自私的個性,也絕對不會對陵王下手。
因爲嚴格說起來,北地算是大秦在北方的一道安全屏障,阻攔兇猛的韃子的屏障。而且皇上並不擔心楚隨風會撇下大秦造反。
一來北地貧瘠多年,就是楚隨風有通天的本領,在短時間內也別想強盛富饒起來。其二,北地人口少,這是楚隨風的致命傷,人少,打起仗來絕對不佔上風。最後一條最最重要,北地在韃子和大秦眼中就是一道分界線,同樣北地也是兩國的夾心肉餅。只要楚隨風敢造反攻打大秦,韃子就絕對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必定會在背後捅楚隨風一刀。
說不準,周邊的一些小國家也會趁機來分一杯羹。如果到那時,楚隨風必定會成爲喪家之犬。
綜上理由,只要楚隨風不傻,就絕對不會造反。別說皇上看透這一切,就是太子和他楚隨雲也都想極力拉攏楚隨風。誰不想免費的一個炮灰,或者說是助手呢?
無論如何,以後就是楚王和太子對壘起來,楚隨風也只能守着北地這塊苦寒之地。
對於沒有威脅的人,即使要打壓,當權者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了。
這就是楚隨風和瑞王在楚隨風面前願意低下一頭的緣故。
現在陵王手裡又多了賺錢的法寶,楚隨風和瑞王就更不想得罪他了。
“陵王妃,本王前些日子到過十里村。”楚隨風在心裡考慮一會兒,決定直接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想法,“林家生產的商品,說實話本王很動心,不知道陵王妃能不能說服林公子,讓本王拿到江南的代理權?”
瑞王聽他搶先說出來意,暗罵一聲老狐狸。
“正巧,本王也有意和林家做生意,陵王妃可不能外了本王啊。”他也湊着上前說明自己的意思。
楚王臉上笑容不斷,反正說開也好,他們彼此之間早就知道各自的想法,即使想隱瞞也不可能。
林子吟偷偷翻了一個白眼,這兩位全都當她是傻子了。“不好意思,林家的生意一直都是大哥和爺爺做主。兩位王爺有心和林家合作,其實不用找我。林家的生意是對所有客戶敞開大門的。客戶只要給相應的糧食,就會得到足夠的商品。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看到她笑眯眯的模樣,楚王和瑞王一愣,再也不敢小瞧她了。
陵王的王妃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她的身上根本就沒有農家之女的樸實,三言兩語就推卸了責任。
相反,林子吟輕輕的幾句話已經讓楚王和瑞王有了錯覺,這丫頭是個難纏的精明商人,不可小瞧。
楚王苦笑繼續打悲情牌,“陵王妃說笑了。林家的標準,本王自然清楚。可皇上也下了聖旨,不允許有任何糧食流出,本王也不敢違背皇上的旨意。”
“不如將糧食折算成銀子?”瑞王趕緊跟上。
林子吟淡淡地回答,“真巧,林家的商品必須用糧食換取,這也是王爺的意思。本王妃是女流,自然得聽王爺的。而林家是本王妃的孃家,又是北地的子民,王爺的命令他們豈敢違背?”
以其人之身換其人之道,林子吟反擊得很漂亮。
“陵王府……”楚王還不甘心,想繼續說服她。
“你們兩位對本王不滿?”就在這時候,楚隨風悄無聲息地站到了他們身前。
完了,今日的事情不成了!
楚王和瑞王臉色全都一變。
“王爺出來得正好,楚王和瑞王有心和我們林家做生意,而生意有王爺的一半,你們可以坐下來談。”林子吟立刻甩掉包袱。
談個屁!楚王和瑞王此刻可以確定,陵王妃果真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楚隨風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楚王和瑞王沒有的心裡一陣發慌。早了,楚隨風又要耍橫的了。即使他們兩個身份高貴,實力超羣,那有怎麼樣。強龍不壓地頭蛇,在北地這塊地上,說的難聽一些,楚隨風就是王。
“不給糧食,你們想餓死本王?告訴你們,沒有糧食,免談。”沒等楚王和瑞王想到如何化解,楚隨風已經相當不客氣地回絕了,“不想違抗聖旨,就想拿本王撒氣?本王看起來很好欺負?”
楚隨風說完,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就好似鷹眼一般,相當犀利地在楚王和瑞王身上來回掃射。
“老七,說笑了。”楚王打哈哈。
“誰和你說笑?本王和你很熟?”楚隨風不客氣地打算他的話。
楚隨雲被他噎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七,談生意談生意,在於一個談字,你先別急。”瑞王好脾氣地開口。
“你們都欺負到本王頭上了,本王還用得着和你們客氣。”楚隨風相當霸道,一點兒面子也沒有給他留。
好了,這下連好脾氣的瑞王也無話可說了。
李侯爺看到他們三人陷入僵局,連忙過來周旋,三位王爺,裡面請,外面冷,還是屋子裡暖和一些。
楚隨風丟過去一個冷冰冰的眼神,李侯爺剩下的話頓時全都被“凍”回去了。
“外面冷,趕緊上車。回王府歇着,出殯的時候,本王回去將你帶來。”楚隨風伸手將林子吟披風上的帶子繫緊一些,柔聲叮囑她。
“我這就回去。”林子吟也伸出手將面前的袍子整理好,“有話好好說,別鬧脾氣。”
“嗯。”
看到陵王在林子吟面前表現得“低聲下氣”,楚王和瑞王吃驚地差點兒沒站穩。
楚隨風這脾氣兩面性太明顯了,爲什麼對待他們那麼囂張霸道,蠻橫不講理?
楚隨風可不管他們怎麼想,殷勤地過去將林子吟送上了馬車,然後掉轉頭,直接進了院子內,根本不看楚王和瑞王一眼。
楚王瑞王雖然和他打交道不多,卻也摸着他的性子了。陵王做事直來直往,完全憑他自己的喜好來,和他們事先調查得來的消息基本一樣。
不過楚隨風脾氣臭沒關係,既然說開了,楚王和瑞王已經打定主意要從他身上將生意拿下。
“怎麼回事?”林子吟坐在馬車上,馬車忽然不動了。
“回稟王妃,前面有黑甲兵。”紅纓輕聲回答。
“過去看看怎麼回事?”林子吟低聲吩咐。王爺不在府裡,大街上怎麼多了黑甲兵?
巧兒和陸嬤嬤幾個將她團團圍住,生怕出什麼意外。
片刻,紅纓回來了,她的身邊還跟着司徒功和司錦寒。
“見過王妃。”司徒功恭恭敬敬地見禮。
“見過王妃。”相比較而言,司錦寒的行禮就馬虎多了。
林子吟不和他計較,而是打開馬車上的琉璃窗戶伸出頭問,“司徒先生,出了什麼事情?”
“尤府枉顧發令,私下裡倒賣糧食。鄙人和三公子奉命過來稽查。”司徒功笑着回答。“十萬斤糧食,一顆沒少。”
正說着,就看到黑甲兵從尤府內押着許多人出來了。那些人一個個神色悲涼,就像死了爹孃一樣,其中還有一些女眷在拼命哭喊着,掙扎着,甚至跪在雪地裡向黑甲兵求情。
陵王訓練出來的黑甲兵絕對是他手裡的一把利器,尤府人的求情聲,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沒有人理會尤府裡的人,甚至惹的黑甲兵煩了,黑甲兵直接對他們動起手來。
捱打以後,尤府的人終於老實了,不過哭聲卻沒有止住。
“王妃,外面冷,請回。”司徒功恭敬地閃開道。
司錦寒不說話,只是揮揮手,滿街的黑甲兵立刻給林子吟讓出了寬闊的道路來。爲官的百姓看了,對着馬車和尤府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不過走在馬車裡的林子吟,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
回到王府後,林子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今日親眼看到老夫人離去,她的心一直很痛,還有莫名其妙的傷感。
這種傷感也不知道是爲了楚隨風,還是爲了她自己。
王府里人少安靜,她和楚隨風又成親不久,整座王府內到處還是紅彤彤一片,看着看着,林子吟的心情終於變得好受一些了。
“姑娘,藥好了,你還是喝下去吧。不喝藥,身體又怎麼能快速好起來呢?”後院中,蜻蜓一邊勸着明姑娘,一邊抹眼淚。
明姑娘動也未動,趴在牀上臉向內,讓人摸不清她此刻的態度。
“姑娘,何苦呢?你這樣作踐自己,王爺也不知道。最後傷了自己,便宜了別人。說不定那些人都在背後笑話姑娘了。”蜻蜓苦口婆心地勸說。
明美人聽了,身體終於動了動,“藥你放在桌子上,我等會兒喝。這會兒,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終於捨得開口於。
蜻蜓看到她願意說話就高興,她立刻按照明美人的吩咐,將藥放在桌子上,臨走時又特意叮囑一聲,“姑娘,藥不能冷,要儘快喝。你別忘記了。”
明美人胡亂地點點頭。
蜻蜓嘆口氣出去了,“奴婢就在隔壁,姑娘有什麼事叫奴婢一聲。”
沒有得到明美人的答覆,她回頭看了看,最後還是嘆息着將門關上了。
屋子裡安靜下來,明美人這才轉過頭來,如果蜻蜓看到她此刻的模樣,肯定不敢那麼輕易地離開。因爲此刻,明美人的臉上全是淚水,她臉色蒼白,就連嘴脣上都沒有一絲的血色。“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放過我自己?”
她的聲音帶着哽咽,眼神中更是帶着絕望。
“姑娘,別忘記喝藥。”外面傳來蜻蜓的提醒聲。
“我這就喝。”明姑娘聲音立刻恢復原樣,整個人也安靜下來。
她掙扎着下了牀,屁股上的傷痕隨着她身體的扭動,痛的更加厲害了。可是她不在乎,因爲身體上的傷痛永遠都比不上心理上的傷痛。
看着碗裡黑乎乎湯藥,她冷笑一聲,然後將湯藥倒進了窗外,最後又若無其事的關上了窗戶。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屋子裡仰頭看着屋頂,如果有人在這時候看到明美人模樣的話,肯定會被她嚇個半死。她這副模樣,分明就是陷入了魔障中的表現。
“明夫人。”好久,屋外忽然響起一道急切的聲音。
明美人聽到了聲音,卻沒有迴應的慾望。
“你找姑娘做什麼?”倒是丫頭蜻蜓聽到聲音出去了。
“我家夫人病情又犯了,求明夫人給找一個郎中給我家夫人看看。”屋外的丫頭聲音中帶着哭腔。
明美人管理後院多年,這麼多年來爲了楚隨風,可謂是付出了全身心的努力。屋外來人是誰,她早就從聲音中聽出來了。
“我家姑娘身體不適,你到前院找白管家去。”蜻蜓不客氣地回絕。
“明夫人。”那丫頭聲音大起來,“白管家忙得很,哪裡有時間去管我家夫人。”
聲音中的傷感讓明美人聽了心裡直髮酸,不過她可不是爲了那丫頭,而是爲了她自己。“進來吧。”
屋外的蜻蜓一愣,看着眼前的小丫頭目光帶上了敵意。
小丫頭卻不管她的臉色有多壞,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屋內的明美人等她進來,已經趴在了牀上,“我的身體不適,根本管不上你們。府裡有王妃,你找王妃身邊的嬤嬤去處理吧。”
說完這句話,她好似趴在牀上睡着了,一動也不動。
小丫頭只得了她一句話,心裡有些不滿。不過再看到牀頭桌子上放置的藥碗,她還是謝過明美人匆匆地離開了。
“這些人平時對姑娘冷嘲熱諷的,遇上事情就想到了姑娘的好。”蜻蜓爲明美人不平。“不過她去了也是白去,王妃又不在府裡。”
“王妃怎麼不在府裡?”明美人忽然問。
“侯府的老夫人去了,王爺帶着王妃前去弔唁,估計這會兒還沒有回來。”蜻蜓回答。
“老夫人去呢?王爺指不定多難過呢?”明美人喃喃自語。
“老夫人昏迷好幾日才離去,王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聽說老夫人一直催着王妃給王爺添小世子,只怕她走時也不安寧。”蜻蜓嘆息着說,“王爺才成親,哪來的孩子?老夫人的心願滿足不了。不過照着奴婢說,府裡多了小世子,也是遲早的事情。”
世子?孩子?明美人聽了腦子頓時轟響。她呆住了!心也慌了!
如果林子吟生了孩子,她就更沒有機會了。只要一想到楚隨風抱着孩子和林子吟說笑的場面,她就覺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尤府被抄家,消息很快就在豐城內傳開了。尤氏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當知道她的爹孃和哥嫂,尤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被收押起來,慌亂中她一下子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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