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大賢到來,原本爭鬥中的兵儒兩家門生,一時都偃旗息鼓。
兵家的諸多門生,像鬥敗的公雞,皆都垂頭喪氣,接受着師尊關德飛的訓斥。
“關道友,此事不能全怪他們,我的弟子做得也太過分了。”
孔問丘走來,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們一羣人剛剛商量事情完畢出來,沒想就見到了這幕鬧劇。
先前事情的經過,以諸多大賢之能,耳聽八方,很快大致有了瞭解。
“姜軒,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剛剛過火了點。”
孔問丘故作責備的對姜軒道,但心裡,其實還挺爽快的。
百家聚會,儒家若能壓其他流派一頭,自然是件好事。
他不是好勝之人,但不會放過廣收門生,傳揚儒道的大好機會。
“孔師說得對,學生確實魯莽了,慚愧。”
姜軒故作乖巧的道,反正吃虧的不是他,說句漂亮話給所有人一個臺階下,並沒有什麼。
“知錯就好,還不向這位小友道個歉?”
孔問丘隨即道,處處顯得禮貌周到識大體,讓不少圍觀者暗暗點頭,大儒就是大儒,果然有高人風範。
“遵命。”
姜軒微笑道,隨即走向那夏侯罡。
夏侯罡看姜軒走近,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什麼道歉?他可不需要。
剛剛丟人的在衆人面前下跪了,眼下輕飄飄的一句道歉,難道就能挽回他失去的尊嚴?
他心中咒罵這師徒倆都是王八蛋,道貌岸然的,實則用心險惡。
姜軒眼下越是道歉,只是讓衆人對他先前的醜態更加印象深刻。
“孔道友不必了,這件事情我瞭解了,是我的門生們有錯在先。”
關德飛卻是揮了揮手,阻止姜軒道歉。
此時他心情有些陰鬱,這羣小兔崽子,平時就喜歡惹是生非,好勇喜鬥。
因爲他兵家重殺伐銳氣,所以他平時也就不怎麼管教,但今天這種場合鬧事就算了,還把他的臉都給丟盡了,他心中可以說十分窩火。
“關道友此言差矣,我弟子不知輕重,剛剛確實過分了,理應道歉。”
孔問丘正言道。
兩位大賢互相推辭,都認爲錯在自己一方。
“依我看兩位道友就不必爭了,雙方都有錯,此事就此揭過,讓他們不準再犯,不就行了?”
跟隨而來的大賢中的一個笑着道,身穿典型的墨者服飾,顯然此人正是墨家的大賢崔士元,也是這次聚會的主辦方。
姜軒看了過去,發現這位墨家的大賢老態龍鍾,遠比其他大賢要來得蒼老許多。
他的鬚髮皆白,有些駝背,臉上皺巴巴的,給人十分和善的感覺。
站在一羣大賢之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若是扔進街上的人羣裡,恐怕沒人想得到這麼一位老叟竟然是墨家的大賢。
姜軒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感覺此人尤爲不凡。返璞歸真,但凡大隱之輩皆是如此。
“崔道友說得不錯,此事就這麼算了,你們二人,還有你們,不準再隨意爭鬥。”
兩位大賢自然給主辦的墨家面子,紛紛點頭,雙方算是化干戈爲玉帛。
“好了,諸位道友記得明晚的晚宴,一定要到來,屆時會有神秘嘉賓。”
崔士元笑道,他們本剛開完會議,正要散場,眼下不由得又多提醒了一句。
“崔老就是喜歡賣關子,真是讓我們越來越好奇是哪位要來了。”
諸位大賢紛紛笑着迴應,一番告別,各自領着自己的門生離去。
“孔道友,明早見。”
關德飛朝孔問丘拱了拱手,隨即領着一羣門生迅速離去。
明天開始,諸位大賢將輪流在城中講道,傳道授惑於黎民百姓。
夏侯罡跟在師尊後面離開,臨走前看向姜軒的眼中滿是怨毒。
今天他顏面盡掃,這筆仇他記住了,若有機會一定回報。
他的這點小心思姜軒卻是壓根沒注意到,因爲就在衆人散開的時候,一陣故人的叫喚聲把姜軒吸引走了。
“姜軒!”
一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身穿陰陽魚袍從人羣中大步走出,向來不擅長微笑的臉上,難得的浮出激動的笑容。
姜軒聞言轉過頭去,看清楚來者是何人,臉上不由得露出驚喜之色。
“無極子前輩!”
姜軒脫口而出,萬萬沒想到,會在這伏羲城遇上故人!
當年登天,無極子、刑飛揚、鬼主等人和他們一同歷經生死,衆人好不容易衝入天域,最後卻是各自分散。
來到天域已經近十年,這些年來姜軒一直未放棄尋找故人的下落,但遲遲沒有消息,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突然遇到了無極子!
在天域重逢,來自同個故鄉,這些年曆經艱難困苦的兩人,見到彼此一時都是有些激動。
“姜師弟,你認識陰陽家的人?”
姜軒身邊的一衆儒生聽聞,都是有些好奇和意外,路遊不由得問道。
無極子眼下身穿陰陽家門生的服飾,說明他投身入了此派。
“他是我故鄉之人。”
姜軒微笑着解釋道,見到無極子,眼下他有好多話想和對方說,但那些話卻是不方便在衆人面前訴說的。
“孔師,我能否暫時離開一會?”
姜軒詢問孔問丘。
“自然可以。”
孔問丘點了點頭。
“大哥哥你要去哪?我也要跟着。”
白零見姜軒要離開,立即就說道。
這些年,幾乎姜軒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說是跟屁蟲也不奇怪。
“今天不讓你跟着,路師兄,麻煩你照顧她一下。”
姜軒卻是笑着拒絕了,有些話,年紀小的白零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好吧。”
白零有些失望,但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姜軒於是暫時和衆人分開,和無極子往府邸外走去。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前輩你。”
一路上姜軒感慨道。
“我也很意外,沒想到你會成了儒家弟子。”
無極子眼露古怪,他對姜軒再清楚不過,在下界時,他的兇名可是遠播三千世界。
剛剛乍見姜軒時,他幾乎愣了一下,以前那個冷酷的殺神,如今竟然變得這般儒雅俊逸,反差有點大。
“這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倒是無極子前輩你加入陰陽家,倒是情理之中。”
姜軒笑着道,太上宗的道統本修的是陰陽二氣,而陰陽家便主攻這方面的理論。
想來加入陰陽家,對無極子修爲的幫助不小,如今的他也踏入了神靈境。
在下界,諸如無極子、老村長、老雪怪等很多準帝,本就擁有踏入神境的資質,只是因爲三千世界天地氣候的關係,遲遲無法突破。
但在天域就不一樣了,只要能活下去,他們踏入神境再正常不過。
不過無極子儘管踏入了神靈境,但不過處於一段的水準,比起姜軒差了不少。
這也難怪,修煉了鴻蒙歸真火的姜軒,幾乎無視了神靈境修煉本該需要的漫長歲月。
兩人很快出了墨家府邸,二人心照不宣,有些話,並不適合在墨家府邸裡講。
二人皆是偷渡進天域者,身份敏感特殊,談及這方面必須小心謹慎。
兩人找了家酒樓,進入包廂,點上幾壺酒和小菜,聊了開來,各自談論這些年的經歷。
姜軒的經歷坎坷曲折,他挑了些大概的講,無極子聽着,頻頻點頭。
“當初墜入天域,你幾乎油盡燈枯,比我們情況都要糟糕,我一直很擔心你。如今知道你大難不死,實在太高興了。”
無極子舉起酒杯,敬了姜軒一杯。
當年能入天域,姜軒功不可沒,他一直沒有好好道謝。
“再次相遇前輩,給了晚輩信心,實不相瞞,晚輩一直擔心再也見不到其他故友了。”
姜軒露出苦笑,這些年來一直沒能得到故友有用的情報,他心中其實是不好受的。
如今可好,再見一名故友,且對方平安無事,他比誰都要高興。
姜軒緊接着詢問起無極子這些年來的經歷。
無極子娓娓道來,比起姜軒,他縱然也曾遇到過一些危險,但境況卻是好上不少。
他墜入天域後,醒來就在離人族十城不遠的府境,因此較爲安全。
後面遭遇了幾次危機,也都化險爲夷,最後更遇到了陰陽家的大賢呂嚴。
相遇呂嚴之後,呂嚴見他在陰陽一道上頗有天賦,願意將他收入門下。
而當時的他顛沛流離,也確實需要棲身之所,特別陰陽家的學說對他的修煉幫助很大,於是便進了此流派,一直到現在。
二人互訴彼此際遇,都是感懷頗多,連連推杯交盞。
“前輩,這些年來,除了我之外,不知你可曾遇到過其他故友?”
酒過三巡,姜軒感慨問道。
聽聞此話,原本開心的無極子神色變得沉凝起來,眼眸中帶着憂鬱。
姜軒見此,不由得跟着神色一凝。
“若是當初一起登天的衆人,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但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在這裡見到了宗元。”
無極子說道,語出驚人。
賀宗元?
姜軒聽聞神色一震,想起了最初到達軒轅城,曾經擦肩而過的像極了賀宗元的人。
“是真的賀兄,還是隻是長得相似?”
姜軒不由得脫口問道。
無極子聽聞略微訝異,眼裡浮出思索之色,隨即明瞭的道。
“看來你也遇到他了。是他沒錯,宗元就算變得再多,我也認得出來。”
姜軒聽着,震驚緩緩收斂。
看來賀宗元果然沒死,也來到了天域。而他先前在軒轅城驚鴻一瞥見到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無極子和賀宗元本是師徒,賀宗元幾乎是他養大的,誰都可能認錯人,唯有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