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光投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黑夜好像脆弱的沙堡一樣土崩瓦解,撕裂的縫隙溢出早晨的第一道光,淡薄的陽光輕柔地撫摸着大地。
灰白色的煙軟弱無力地飄蕩着,到處充斥着大火橫掃過的氣味,不時有人從這堆廢墟邊走過,邊走邊搖頭。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幾次火災了。”
“哎,最近這是怎麼了?不過他們真是命大,竟然逃出來了。”
一個少年依牆而站,靜靜地聽着別人的議論,黑色細密的短髮服帖地貼在鬢角,越發襯得他膚白勝雪。
“顧誠迪。”是一個老人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聽得出中氣很足。
顧誠迪回頭,看到朝自己走來的老人一臉沮喪,輕輕勾起一個壞笑。
“沒打過?”
“胡說,跑掉了。”
“反正人我已經給你救出來了。”少年慵懶地說。
“嗯,知道了,跟我走。”
“幹嘛?”
“我們好像遇到了一個更強大的對手,昨天晚上我們交手了,他衝破了死亡之界。”
“不是吧,這個妖怪好厲害,連你的死亡之界都……”少年說不下去了,因爲蔡庸慌忙堵上了他的嘴,同時把他拉到角落裡。
“你瘋啦?也不怕別人聽到。”
少年無所謂地嗤笑一聲。
“是不是幫手不能確定,但是他和我們在同一個城市裡,我必須確定他的身份。”老人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
……
春末夏初大概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時光了,尤其是在早晨,細微的晨光投射在校園鬱鬱蔥蔥的樹林裡,不算濃烈的陽光從枝葉間層層過濾,空氣中飄蕩着花草淡淡的香氣,一眼望過去,校園好像飄渺的仙境,從林間穿過的學生臉上都朝氣蓬勃的笑容,像是春天剛剛長出的新鮮草木,帶着一股略顯稚嫩卻旺盛的生命力。
肖瀾川喜歡親近大自然,喜歡一切新鮮的有活力的東西,這或許就是他要當老師的原因,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用整天面對家裡的四個女人。
下午上第一節課,學校給他調換了年紀,他今天要面對一班從沒見過的學生。
所以上課第一件事就是點名。
“林默燕。”
“到。”
肖瀾川的視線跳過密密麻麻的人頭跳到了一個女生的臉上,見到女生的一剎那,他微微皺起了眉。而女生也認出了他。
女生的臉上清晰地寫着“你這個偷貓賊”樣的表情。
肖蘭川裝作什麼都沒察覺,繼續念點名冊。
“顧誠迪。”
“到。”少年的聲音異常清亮。
肖瀾川從點名冊中擡起頭,望着少年,目光夾雜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肖瀾川,一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樣子。
“出列。”
顧誠迪聽話地從隊伍中走出來,走到肖瀾川身邊。
肖瀾川微低着頭,壓低聲音。
“不管你來這個學校的目的是什麼,我的課上絕對不容你放肆。”
“對不起老師,我不想做課代表,我對體育不感興趣。”顧誠迪擡高聲音,正直地說。
肖瀾川一怔,隊伍裡響起竊竊私語,而顧誠迪一臉無辜單純地看着他。
狗屁的單純無辜,肖瀾川心裡暗罵一聲,自然法則簡單明晰,光鮮亮麗的事物,往往有毒,單純無辜的妖怪,最是危險。
肖瀾川按捺住想要撕破他僞裝的衝動,面無表情地命令道:“歸隊。”
帶領學生活動了一會兒,終於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肖瀾川也離開了操場。
沒有了老師監管,學生像放羊一般自由散漫,聚在一起三五成羣地聊天。
操場角落裡有人在打羽毛球,一個過於用力的猛抽,羽毛球劃過天空,以不可思議的弧線急速下落,砸在一個人身上。剛剛還在各自忙碌的學生像是聽到一聲命令似的全部停下動作,每個人都將目光鎖定到一個人身上。打球的女生明顯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及其小心翼翼地跑到被砸的女生身邊。操場上本來還很安定平和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像是有一張大手緊緊拽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被砸的女生氣定神閒地抱着胳膊,把眼前的女生上下打量一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
打球的女生怯懦地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哦,不是故意的?女生挑挑眉,給我拍拍灰。
打球的女生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情願地擡起手,手還沒伸過來,對面的女生突然一把搶過她的球拍,用力砸在還在空中半伸着的胳膊。
女生一聲哀嚎,抱着胳膊倒在地上,疼的渾身哆嗦。
正在觀望地每個人都感到一種悶熱的近乎窒息的衝動涌上腦門,但是他們悄悄交換憤怒的眼神,沒有一個人走上前。
女生越發囂張,她舉起球拍,積攢起力量,掄高胳膊正準備朝地上的女生砸下去。突然一個排球直衝她而來,女生反手一掄,將排球抽出老遠。
她甩甩震痛的胳膊,雙眼像噴火一樣盯着向她扔球的人,林默燕。
此時的林默燕有些後怕地望着那幾乎被憤怒燒成一團火的女生,不敢有什麼動作。果然那女生大踏步邁過倒地的女生,一邊衝林默燕走過來,一邊將球拍在掌心砸得啪啪響。
林默燕不是不想跑,她是緊張地給忘了,而且還有那麼點愛面子的心理在作祟,於是她迎頭頂上去,衝那女生威風地一喊:“曹麗婭,你別太囂張。”
曹麗婭一聲不應,滿臉猙獰地衝到林默燕面前,不等林默燕反應過來,一把掄起球拍就要砸下來。
“住手!”聲音響亮而威嚴。大家紛紛向聲音源頭看去。正是消失不久的肖老師。他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不怒而威。
大家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曹麗雅並沒有把手放回去,她猶豫了幾秒鐘,然後完全無所畏懼地照着林默燕的腦袋砸下去。大家又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林默燕恐懼地閉上眼。
然而並沒有意想中的痛感,林默燕睜開眼,發現曹麗雅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胳膊。
所有學生都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無解。
第一天上課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姐姐知道不知會怎麼嘲笑自己,肖瀾川已經能想象到肖瀾月一邊笑得花枝亂顫,一邊拍着他的肩膀“唉,我可憐的弟弟……”
“所有人罰做俯臥撐,男生五十個,女生二十個。”甩掉腦海中的想象,肖瀾川對着圍觀的學生命令道。
學生們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老老實實俯下身。
肖瀾川眼角的餘光掃到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果然他轉過身,看到顧誠迪抿着嘴笑。
“包括你。”肖瀾川冷冷地命令道。
顧誠迪聳聳肩,聽話地走到隊伍最邊上,趴下開始做俯臥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