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帶着某種程度上的幻想,期待林渠的未來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結果到公司上班不到兩個小時卻被另一個喜訊撞了滿懷——艾米訂婚了!
上次提到艾米還是快一年前,她去蘇律師家送文件遇到畫家蘇茂,兩人情投意合。
這事兒就像膠水,有的膠水只能用於木材,對金屬就不靈。
當你根據自己手裡的材質選對膠水時,兩者就會粘貼得密不可分、如同一體。
膠水不對,花錢再多兩塊金屬還是各歸各。
蘇茂作畫喜歡近乎於真實的現實主義表現手法。
艾米雖不會畫畫,但是極欣賞徐悲鴻創立的以西洋技法表現中國傳統美學的畫風,說白了還是現實主義。
兩個現實主義風格的愛好者坐在一起,就有了無限溝通的內容與心靈交互的話題。
很快彼此距離越來越近,終於接近談婚論嫁的灘頭。
蘇茂平時在美院兼代課講師,同時在自己的工作室旁開闢了教室,推廣和教授自己創下的新技法。
他發現艾米不僅對藝術有興趣和了解,而且性格獨立,思維具備高度,這讓他非常滿意。
他受夠了小女生淺薄的傾慕和對金錢的追求,這樣獨立的女性正是他需要的。
艾米做事更加謹慎。
她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個過於隨便的女生,所以面對蘇茂熱烈的追求,她沒有同意結婚,但和蘇律師溝通後同意了先訂婚、明年再結婚的方案。
而且這樣做還有另一個原因,孫瑤住院後公司對她的去向做出安排,最後決定讓她到賈林那兒負責智心平臺的人力行政工作。
新崗位剛剛到任,她不大可能立即請婚假,哪有那個空閒操心自己的婚禮和蜜月呢?倒不如推到明年,待一切安定下來再辦。
許靜打算到樓下便利店買個紅包,可巧迎面遇上江茵。
“你不會是要去買紅包吧?”江茵得意地揚了下手裡的東西。
“你已經買回來了?”
“分你一個!”江茵大度地表示。然後看看許靜,用胳膊肘碰碰她:“這一個個的都有好消息了,啥時候聽你的好消息呢?”
許靜臉紅了:“你看,我這成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功夫想這個?”
“胡說!”江茵瞪起眼來:“難道你做了高管,自己還沒有結婚的權力了?那這高管不做也罷!
喂,我說你這純粹是僞命題,人家那麼多做管理的都能結婚,憑啥你不能?你趕緊想啊,你不着急,那張寧肯定要和你急!”
“他纔不急,他現在顧優歌乳業還顧不過來呢!”
“錯!你別以爲他不說就沒事,小心你不理他這功夫,有別的女人乘虛而入!”
許靜站住了。“不會吧?”她有點心虛地說。
“血淋淋的案例還少哇?我要給你講能連着說上兩天兩夜!”江茵看她有點躊躇,趕緊道:“當然,我也就是這麼一說。
不過像他這種王老五,哪個女的不動心?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放跑了幸福換來一輩子的不服!”
“行了吧你,還一套一套的!”許靜笑罵一句。
不過分手之後她漸漸心裡打起鼓來了。上次和張寧相見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然後處理尤鄧昌被綁事件起就,倆人就再也沒碰面。
他現在究竟怎樣,在忙些什麼?許靜忽然發現自己一無所知。
最讓她心慌的是查看下微信、短信、電話,今年以來他們就沒聯繫過幾回!
哎呀,不會真地有什麼狀況吧?許靜頓時忐忑起來。
要認真說,人家大熊也不是沒提過要見面,無奈那時許靜正面對孫瑤離開的局面,所以沒有見成。
後來就是情人節互致問候,再後來……就沒有啦!
嗯,這段時間確實有點長!許靜自我批評道。
以前她總安慰自己:馬上就好、就好了,很快就可以不這麼忙。
但是回頭想想,事情還那麼多,真要等到不忙的時候,那怕是猴年馬月!
她開始想起趙唐常掛在嘴邊和經管會各位說的那句話:“別老加班!工作永遠有,家庭是唯一的!要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不然隊伍大了會類似你們的!”
這話在孫瑤住院之後,他說得越發多了。孫瑤的病就好像是個分水嶺,給所有人都敲了警鐘。
許靜好像聽見趙唐點着自己的額頭大聲說:“早告訴你們了要多顧及家庭和生活,你怎麼還當作耳邊風?”
“好吧、好吧,”許靜心煩意亂地自言自語:“我知道錯了,馬上就去聯繫他,越快越好!”
沒想到張寧就和待命的兵似的,真是召之即來!
許靜坐在咖啡館的窗邊,眼看着他在街對面下車。
高興勁還沒過去,就看見蘇西從駕駛座上伸頭朝張寧說了句什麼,許靜疑惑地看看,瞧不出兩人爲什麼跑到一塊兒去的。
心裡雖然有點納悶,還是忍耐着高高興興地迎接張寧。
“怎麼,蘇西升職了?”說話間她看似不經意地問。
“嗯?你看見她了?”張寧揚了下眉毛:“不是升職,是借用。”
他嘆口氣:“我的秘書上週懷孕,離職了!海山說我身邊不能沒有助手,先把她借給我用。
因爲車送去保養了明天才能回來,我今天正好搭她回家的便車。嘿嘿,順便請你幫忙,再給我找個秘書唄!”
“我纔不管!”許靜白他一眼:“你的人力可以找哇,蘇西也是做過獵頭的。幹嘛非要花這個獵頭費?”
“唉,這不是給媳婦做點貢獻麼?”張寧做出一副諂媚的模樣。
“少來。欸,你原來那秘書做了也沒多久,爲啥懷孕不休假,直接提離職了?”
張寧苦笑:“人家是企業家的兒媳,又不缺錢。現在正好回家做全職太太了,估計以後都不會再出來,留在家裡相夫教子唄。”
“那……你怎麼想?”
許靜沒頭沒腦的問題讓張寧不知所以:“什麼怎麼想?你指哪方面?”
“就是……以後要不要我做全職太太的問題呀?”許靜說完直直地看他。
“這個……還真沒想過。”張寧咧開嘴笑:“不過要我現在表態,我願意尊重你自己的選擇,在不在家裡要看你自己志向和決定。
又不是男人的私產,憑啥交給他來拿主意?
要我說呢,相夫教子目的無非就是讓孩子有人陪伴長大,讓男人獲得全部的家庭溫暖,讓自己不去工作有閒暇和富裕的時間。
不過這都是僞命題!
因爲就算你二十四小時陪着那娃,也不見得他就是個忠孝雙全、才德兼備的參天大樹;
你把家打掃得再幹淨也擋不住男人出軌、避不開事業失敗;
有閒情逸致了恐怕慾望反而更多,哪能保證自己平和安靜?
所以,這些事都是自己拿來哄自己的。就像掛在客廳裡的油畫,主人不可能光看着它,就達到那個境界了。對吧?”
“嗬,行啊你!士別三日,居然還一套、一套地了!”
許靜驚奇地看着他:“衝這個認識再獎勵你一個秘書,不過得交給我員工來負責,我幫你把關就是。”
張寧咧嘴。獎勵一個秘書,說得好像不會和優歌要獵頭服務費似地。
他忽然眨巴眨巴眼睛有了個主意,趕緊說:“那你再送一個前臺唄!”
“怎麼還有前臺?原先那個也是懷孕辭職了?”
“不、不,是給海山他們電商那邊找。”張寧趕緊解釋:“電商你不是去過嘛?
他們從開始到現在都是行政輪流充任前臺,反正創業開始大家也都沒上心。
不過現在來參觀的、到訪的越來越多了,前臺還是空崗就有問題。
像上週,自治區來了個參觀團學習經驗,結果把行政、人力那幾個小同學累壞了。
既要忙迎來送往還得管接待、茶水甚至環境衛生,所以送走客人我就和海山說得補上前臺這個崗才行。”
“這樣呵。”許靜想想,前臺倒不是什麼特別難找的崗位,而且前幾天智亞自己才招過,人力那邊應該有這方面儲備。
於是爽快答應:“行,那就買一送一,給你和陳總個面子!”
久別重逢,小兩口兒當然都是心情愉快。許靜發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又近了。
只可惜時間太短,吃過晚飯到公園裡遛彎,爬到知春亭看了會兒月亮和夜景,就到了規定的清場淨園時間。
倆人都有些遺憾,覺得談工作佔了太多,發誓下次可不能這樣!
在門口依依不捨地和情郎分手,許靜帶着一臉甜蜜的傻笑上樓。
出電梯嚇了一跳,見朱曉茹正猶豫不決地在自家門口徘徊,看見她曉茹也吃一驚:“你、你,你沒在屋裡呵?”
“你來多久了?一直沒敲門?”許靜試探地問。
“我……也沒多久。”朱曉茹有些尷尬。
“進去說話。”許靜開了門讓她進屋。二喵已經聽到動靜倒騰着小腿兒跑出來迎接。
和它黏糊了片刻,許靜扭頭問:“這麼晚你在外面打轉,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姐,我是想來徵求你意見。”曉茹愁容滿面:“你說……我,我是不是該申請調到其它崗位上去呀?”
“爲什麼?”話一出口,許靜就已經明白答案了,她盯着朱曉茹看,看得她把腦袋低下去死死地不肯擡起來。
“老實交代吧,你倆到哪步了?”許靜嘆口氣問。
“他到我家,和我爸見了面,還……吃了晚飯……。”
“什麼?家長都見過了?”許靜哭笑不得:“那你還來問我?這下一步不就是談婚論嫁了麼?”
“沒到那會兒吶!”朱曉茹趕緊解釋:“我爸意見讓我再過兩年談結婚。
現在年紀小正是學東西的時候,立刻結婚我這輩子就廢了……。”她越說聲越小,還偷偷拿眼睛瞟過來看許靜的臉色。
“老爺子說得倒也對!”許靜點頭:“可你在他身邊一直做助理,這會兒要調崗,能去哪裡,又做些什麼呢?”
很明顯,朱曉茹只能往二線放,論獵頭、招聘技術她還差得遠,現在去業務部門會很艱難。
“有個地方你看行不?”朱曉茹輕聲說:“蘋果那邊市場部需要人。我覺得和甲方打交道不少,應該能應付得來,所以想去試試。”
“嘿……!”許靜雙手叉腰咬牙切齒。
她本想說喬大蘋果竟敢挖人挖到老上級身邊來了,可轉念一想,喬東燕也是自己推薦去的智心平臺,自己要是攔着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你不是說要全力支持嗎?怎麼纔要一個人就跳腳哩?
靜下心來想,服務平臺是全集團的大方向,而且經管會上也定了調子,有願意去智心的各部門要儘量放行。
想到這裡許靜點點頭說:“我看可以。支持平臺發展是應該的,大魏肯定也沒什麼話說。不過你還是要和他做下充分的溝通。
另外時間上來說,秋季之後再調比較穩妥。那時新人到崗你還能帶一段,然後可以放心去智心那邊報到。”
說完她笑笑:“唉,真心說我替你高興,替你們能走到這天高興。但是身邊又少了個熟悉的夥伴多少是個遺憾。
不過獵頭互聯網化是大方向,即使我們留下的人最終也要借重平臺繼續發展獵頭事業。
你現在過去是先行一步融入大潮,其實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哩!不過……,”
她說着又看看朱曉茹:“我看你剛纔有點鬱悶的樣子,難道你倆談過了,他不同意?”
朱曉茹微微點頭:“他很不高興,說見不到我了會不習慣……。”
“別聽他的,”許靜一揮手:“忘了你剛來的時候他那不耐煩的樣子?現在知道不習慣了?不能慣着他!”
朱曉茹忍不住笑,又說:“還有……,說怕我不在身邊,慢慢地感情就淡了。”
“胡說!要是這樣肯定是他見異思遷。我看你就調走,剛纔我還有點捨不得,現在覺得必須這樣做。你這是同時給他個考驗,看他的真心到底有多少度?”
“誒,你這咬牙切齒的,好像你師傅多對不起你一樣。”朱曉茹捂着嘴直樂。
許靜也笑了。她開始是被曉茹帶笑的,後來忽然覺得真是可笑。
沒想到魏東天天一本正經,還有對自己女人這麼黏糊的時候。
然後有聯想近來這些天的事、這些人。弟弟、朱繪、艾米、自己和張寧,現在又加上曉茹和師傅……。
歲月靜好,人在前行。一切多麼有趣,又是多麼生動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