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座位前面的角落是班級的報刊角,每天早上早自習的時候拿當天的新報紙更換掉前一天的舊報紙是我的工作內容之一,每次我感覺他都盯着我,我只能一邊在心裡罵着他一邊趕緊換好走人。
以前媽媽教導我做事不能慌張,她還說:慌慌,不對光。這句話不是一般的有深遠的教育意義,有一次在他眼光的沐浴下,慌張的我一不小心,手被夾子上的鐵絲一下子扎到了,血一下冒了出來,疼得我抽了口氣,這個時候有一隻手伸過來拉住我的手指,直接放在了嘴裡,我一下子沒有反映過來,擡頭一看既然是夏牧,他把我受傷的手指含在了嘴裡!
天啦,教室裡一下子變得很超安靜,我愣着看着他用嘴巴吸乾淨血,然後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天藍色的手絹包上我的手指,教室裡傳來口哨聲,我一下子反映過來,擡頭一看,全班同學都看着我們,有的還在發呆中,有的在吹口哨,還有人滿眼冒火的看着我,好象要吃掉我,那絕對不止娟娟一個。
我趕緊抽回手並且飛快的拍掉他正在幫我包紮的手,大聲說:“你有病啊,幹什麼!”他又伸手來抓我受傷的手,着急的說:“鐵夾生鏽了,恐怕感染,快讓我幫你包起來!”一雙眼睛裡寫滿了讓我陌生的擔心,想起剛剛被他輕薄的那個場景和同學們各式各樣的表情,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猛的將那個報夾一下子砸到他頭上,說:“關你什麼事!走開!”轉身朝教室外面跑出去,後面一下子變得更安靜了,只剩下他的聲音在說:“你的手回去上點藥。”
依朵後來說她看到我在前面換報紙,突然夏牧一手撐着桌子直接從桌子上跳了過去,然後就發現了讓大家目瞪口呆的那一幕,後來我那一夾子砸到了他的臉上,嘴角那裡好象都劃出了血,但是夏牧一點也不在乎,還在後面很擔心的喊讓我回去給手上藥,等我出了教室,他轉過身,很瀟灑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對仍然處於石化狀態的同學們聳聳肩說:“你看,女孩子就是這樣,做這點事情也會受傷,真不讓人省心。”彷彿剛剛的一幕沒有發生一般,又彷彿我和他有多熟的樣子。然後依然在全班同學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用他從課桌上跳出來的方式重新的跳進了座位,把他的同桌給嚇得趕緊站起來。
“暮菲,英雄救美,雖然你是我班除了我以外勉強算美的那個,你不知道,他真的太帥了,真不辜負我心中白馬王子的形象啊,杜宇有他一半帥我就答應做他女朋友了。哎,我分析這個夏牧一定是喜歡你了。”依朵在我面前陶醉的走來走去,“暮菲,你真的一點也不動心嗎,他吻了你的手指呢!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多傷心啊,你既然是那樣的反應,真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真的以後將這個換報紙的工作指派給我了?哦,我太幸福了,我明天也要扎破手……..”
“花癡。”我拿書敲了敲滿眼都在冒紅泡泡的依朵的頭,看看搭在書桌上那條還沾染着血跡的藍色手帕,要不是不是那樣盯着我看,我的手也不會被扎,還有,這個年代還有男生用手帕,變態!我心裡這樣想着。
等依朵出去了,我將那條手帕洗乾淨了,總不能就那樣還給人家。
我把換報紙的工作指派給了依朵,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理這個人,這個人是個禍害,離他遠點。上課的時候再看到他飄過來的眼神我也不再躲,只是裝着好象什麼都沒有看到的那樣掃過去,眼角卻感覺到那雙深如古井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失望。那條幹淨的手帕我一直隨身攜帶着,想找個自然點的機會還給他,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直都沒有還。
現在在校園門口遇到,看着他的眼神和嘴角那條若隱若現的血痕,那天的情景又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放在兜裡手碰到了那條軟軟的手帕,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我和你說,班長,夏牧的字可是一流的哦,讀高中那會他可是我們市裡書法比賽第一名。”杜宇還嫌氣氛不夠尷尬,在旁邊嘰嘰喳喳,原來他們還是高中同學,怪不得一天到晚跟在後面象經紀人。
“辦黑板報,寫字部分你就交給夏牧好了,就憑藉這些字他我們班一定可以得第一的……夏牧,你……我又沒有說錯,我都看到你這些天拿粉筆在找感覺了。哎呀,痛啊…..”我看到杜宇的臉一下紅了,表情有點扭曲,歪着身體很痛苦的樣子,我低頭一看,夏牧的手和杜宇的拉在一起,不過杜宇好象拼命的想擺脫。
“好了好了,那你們就和我們一起去吧,回來夏牧你就幫暮菲辦板報。”依朵一聽超高興,一邊指揮着一邊拉着我的手越過夏牧他們朝前走去。
“走吧,去文化中心。”夏牧的聲音響起。一大羣人在門口搭了去文化中心的車,一下子就把車坐滿了,還有幾個站着,其他同學都在旁邊說笑,我和夏牧坐在了門口的位置,卻沒有說話,我感覺到他在看我搭放在腿上的那隻手,趕緊又把手縮回兜裡,卻又碰到那條手帕,我剛準備把手帕拿出來還給他,車到了一個站臺,上來兩個老人,我和夏牧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扶着他們坐下。
車上的人逐漸多起來,站的位置都比較少了,人羣漸漸的把我和他擠到了一起,車子一減速,後面有個男生就會碰我一下,我就會碰到和我對面站着的夏牧的胸口,我幾乎聞到他白色襯衣上散發的陽光的氣味,他慢慢的調整位置,讓我離開了後面那個男生的觸碰,而我所站的位置幾乎就被他圈在懷裡,我低着頭,看到我的頭髮不時的糾纏他胸口那粒象鑽石一樣的扭扣和白色襯衣上精緻的暗紋,突然不想那麼快將手帕還給他了,“你的手好些了嗎?”他低下頭問我,“恩,好多了。”我擡起頭看着他,突然發現這個男生還真是好看,也並不是真的那麼招人討厭,這樣低着頭看着我的眼神既然滿是溫柔,一點也沒有當日在籃球場上的那股狠勁,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可能會帶着一羣人去揍那麼個清秀的小男孩。
“夏牧是不是喜歡你啊。”依朵那天說的那句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的心裡一驚,暮菲,你在幹什麼,這樣的男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在心裡趕緊告訴自己,我又摸到那條手帕,拿出來遞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很平靜的說:“謝謝你的手帕,還給你……”我的話音沒落,一個急剎車,我朝後面仰去,夏牧一伸手卻把我抱在了懷裡,那縷好聞的陽光的氣味包圍住了我,我趴在他的胸口聽到心跳聲就在我的耳邊迴響。
手絹沒有還成,我的臉在他的襯衣扭扣上碰得火辣辣的疼,在依朵和大夥的喧鬧的招呼聲中我才知道到站了,我逃跑般推開他的手,拉着依朵的手跳下車,那一瞬間,我回頭看到他還站在那裡,一隻手輕輕的捏着胸前的那顆扭扣,酷酷帥帥的臉上既然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要買的東西很快買齊了,杜宇說文化中心有一個很棒的木質地板旱冰場,提議大家一起去玩,我不會滑冰,潛意識裡也不想再和他們一起呆下去,但是依朵聽到這個提議卻非常興奮,拉着我的手好暮菲乖暮菲的求了半天,我都不忍心再堅持要回去,只好點了點頭,一回頭又看到那雙眼,似乎越過一絲難得的愉快,“走吧,今天我請客!”他對着我再次露出笑臉,丟下這句話就率先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