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凰的日子過的苦不苦?
有花不完的錢,沒有人會懷疑她的任何一張銀行卡內都不會少於六位數的餘額,信用卡是可以透支更大數額的,幾乎刷都刷不完,而她住的是最好的別墅,開的是最好的車,吃的是最名貴的食物,出入的全部是高級的場所,這樣的日子苦不苦?
因爲她的家族給了她這一切,所以她必須忍受常人所無法想象得到的更大折磨和委屈,沒有自己的自由,必須按照家庭爲她安排的路線去行走,選擇家族爲她選擇的那個人去結婚,生孩子然後成爲另一個家族的夫人。
她可以用最名貴的化妝品但是卻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可以穿最昂貴的衣服但是卻沒有辦法去喜歡上一個她自己鐘意的人……
這樣的日子,捫心自問,用你現在的生活去和傅凰的生活兌換,你會願意嗎?
別虛僞了,十個普通人有九個半會願意的。
你可以爲了極其豐厚的物質條件而捨去一些在我們自己看來很尋常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一些其他的什麼,但是你也不能否認這樣的代價是絕對巨大的,特別是當你切身地失去了這些東西之後。
所以白俊逸萬分理解傅凰的感受。
一句敬你所承受的苦難,讓傅凰的臉色微微發白。
她的手指顫抖地握住了酒杯,然後忽然她笑了。
笑得嬌豔而美麗,純粹而乾淨。
白俊逸覺得她此時的笑容好熟悉,熟悉得好像剛剛就在什麼地方看過一樣,然後,白俊逸猛地想起來了。
如同蔓珠莎華一樣。
“我原本以爲我可以做到的!”一杯酒喝乾淨,傅凰把酒杯重重地砸在吧檯上,突如其來的質問和酒杯砸落的聲音嚇了白俊逸一跳,她盯着白俊逸,說:“我是傅凰!傅家最優秀的女兒!周家周復,傅家傅凰,我一直都不願意去爭什麼,因爲之前有我的哥哥傅一臣在前面,家族的負擔不需要我承受,我只需要看心情爲家族賺個幾千萬上億的來償還他們這些年給我的就可以了……”
聽聽,聽聽,這話說的多叫人生氣。
反正白俊逸是覺得聽着聽鬱悶的,什麼叫做看心情爲家族賺個幾千萬上億的就行了?合着自己得意洋洋跟守財奴一樣守着的六千萬在人家的眼裡就是看心情的事情而已……難怪唐女神說自己農民思想,小市民心態……
“但是你,你的出現打破了我原本寧靜的生活,是你讓我不得不走到了家族的前臺,傅一臣的事情讓我爺爺的身體一落千丈,一個家族最爲寶貴的就是爺爺這樣的老一輩人的存在,他們不需要說話,只要他們活着,好好地活着那麼就是家族最大的保護盾,因爲他們都是功勳,而他們在,我們這些子子孫孫就是功勳之後,沒有人會動我們!”
“我不同意,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白俊逸反駁說。
傅凰嗤笑了一聲,“白俊逸,你是真的白癡還是假的天真?”
白俊逸怒道:“說話歸說話,不能侮辱人啊。”
傅凰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這一次白俊逸到是沒有阻止,一個想要喝醉的人哪怕是喝白開水都會醉的,而現在的傅凰她也需要發泄,酒精,的確是解一時之愁最好的飲料。
至於借酒消愁愁更愁什麼的,他清楚傅凰有這個能力自控,只不過現在的她需要發泄而已。
這樣小小的要求,他沒有理由拒絕。
“傅一臣進去了,他完了,全部都完了,不但是他自己完了,傅家這些年在他身上傾注的心血也全部都付之東流,所以傅家急切地需要尋找到一個實力強大的合作伙伴,或者說是找到一棵大樹,足夠保護他們的大樹,而家族和家族之間,聯姻這樣古老而愚昧但是一直都很實用的辦法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們的第一選擇,所以我站出來了。我必須要反抗,我不能這麼成爲他們穩定家族的工具也不能成爲另一個家族生育和傳宗接代的工具。”
“我以爲我可以憑藉着自己的力量在林戩和周復之間成功地找到一條出路,而你就是撬開他們之間的最好的鐵鍬,所以我利用你,利用林戩,利用周復,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爲的就是讓你們成爲一個鐵三角,而我,則是在三角中心的那個點,三角不倒,一人不死,我就是安全的,傅家也會樂於看到這樣的局面,因爲誰都會需要我,想要得到我,但是你們都不得不顧及另外兩個人。”
傅凰呢喃地說着,她的眼神朦朧,因爲喝多了還是什麼的緣故,她的眼神裡帶着霧濛濛的水汽,她怔怔地看着白俊逸,說:“但是我沒有想到,你這一個巴掌直接把林戩給打得失去了分寸,他竟然爲了殺掉你而投靠了周復,局勢完全變了,一羣弱肉強食的餓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這羣餓狼中間出現了一頭猛虎,絕對強大的強者會讓局勢明朗,而傅家,會在這樣的局勢明朗的時候做出最明智的選擇,這一切變化的太快了,我甚至還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我就和周復訂婚了。”
白俊逸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如果是想要說讓我生氣的話就別說了。”傅凰面無表情地說。
白俊逸猶豫了一會……端起酒杯喝酒。
傅凰見狀怒道:“你本來打算對我說什麼?”
“我想說其實我對你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想過得到你什麼的,至於一巴掌把林戩打的傻逼了的事情,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爲他很堅強的。”
“白俊逸,你王八蛋!”
“靠!我知道你會生氣所以不說了啊!是你自己要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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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凰湊到了白俊逸的面前,靠得很近很近,她忽然張開紅脣,吐着混着酒氣的香味,說:“難道你真的就不想對我做些什麼?我不漂亮嗎?我身材不好嗎?還不需要你負責,你真的不想做些什麼?”
“……”白俊逸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似乎是從白俊逸僵硬的表情中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傅凰咯咯笑着坐了回去,她趴在吧檯上,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虛僞的生物,明明想要上我,爲什麼還要藏着掖着呢?”
“我沒有想過上你。”白俊逸誠懇地說。
他覺得自己必須解釋清楚這個誤會。
傅凰沒有再搭理白俊逸了,或許她是察覺到了在心情鬱悶的時候跟這個混蛋男人聊天只會……越來越鬱悶。
沉默了一會,白俊逸聳聳肩,說:“其實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你不能理解的。”傅凰用很快的語速反駁道,“你都沒有經歷過這些,憑什麼說你能理解我的感受?你可以一臉悲憫地對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說堅持下去,你的身體一定是能康復的,可以一臉同情地對一個落魄街頭的乞丐說不要放棄,你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因爲你從病房出來,從乞丐住的天橋底下出來你呼吸到的依然是清爽的空氣,從天橋底下出來曬在你身上的依然是溫暖的陽光,你可以開着你的車回去你的家裡享受一切美好的生活,但是他們承受的你又怎麼能夠理解?”
面對傅凰的質問,白俊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沉默以對。
雖然很尷尬,也很不想承認,但是白俊逸知道傅凰說的是實話,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正面去面對的實話。
“酒保,再來一瓶酒。”
“酒保,再來一瓶酒。”
“酒保,再來一瓶酒。”
傅凰一瓶一瓶地叫着酒,就好像是喝水一樣喝下去,而她的臉色從開始的紅潤變得通紅,而後又變得蒼白。
這個過程中,白俊逸就一直都陪着她,她喝一杯自己也喝一杯,兩個人的身前,酒瓶子堆疊得就好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
這樣的量,連白俊逸都覺得扛不住了,而傅凰卻還在堅持。
就好像馬上她就要死了,趁着最後的時光瘋狂一把。
這樣的喝法,就算是神仙都該醉了。
而傅凰也的確達到了她的目的,她醉了,嘴裡呢喃着一些白俊逸都聽不清楚的胡話。
“白俊逸,你知道不,昨天我打扮的可漂亮了,京城好多大人物都來了,他們一個個笑着祝福我,每個人都說我很漂亮,他們都說我和周復是天作之合,而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我和周復一起訂婚了,都說女孩子一生最美的時候就是結婚的時候,但是我覺得我訂婚的時候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美!”
傅凰說着說着,用手指纏繞着自己的長髮,看着順滑的長髮盤在手指上,她嘻嘻一笑,說:“但是我心裡怎麼就那麼難受呢?整整一天下來,我覺得我就跟一個木偶一樣,他們說,噢,傅凰,你趕緊化妝,我就去化妝了,他們說,哦,傅凰,你趕緊去換衣服,我就去換上了禮服,他們說,哦,傅凰,你趕緊去給賓客敬酒,我就去了,他們說,哦,傅凰,你該和周復交換戒指了,我就交換了,然後皆大歡喜,我不是唐凝,唐凝結婚的時候有一個神一樣的男人來搶婚,他用槍對着任何一個敢反對的人,不管那個人是什麼家族出身當多大的官有多大的影響力,這個神一樣的男人硬生生地把唐凝搶走了,而我的訂婚典禮上,註定了沒有任何驚喜,也的確沒有任何驚喜,所有人都在祝福,我們完成了訂婚,一直到交換戒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