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大鵬物業生意興隆、如日中天的時候,李大鵬躲在自己小小的影樓裡頭生悶氣。
自從和三妹離婚出走後,靠開茶館和影樓維持生計。當初爲了支持他創業,我們都投資入股了,我們說入股,目的是鞭策他用心經營。沒想到這小子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影樓開業兩年多時間了,水電費、房租至今一分錢都沒給。
潘小婉和王東盛還有我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爲這門面是我們的,我們碰上大鵬這樣的賴皮狗,拿他沒辦法。
找他要過水電和房租,他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倒有一條。後來有人提出斷電斷水,三妹知道後說:別這樣逼他了,水電費嘛我給,至於房租嘛,算是他欠你們的。
兩年來,大鵬賺點兒錢勉強能夠維持生活,不至於流浪街頭去乞討而已。
這恰恰是三妹想看到的結果。不到黃河心不死,三妹想,當李大鵬走投無路的時候,也就是投降認命的時候。
這天,李小丫和董小宛來找李大鵬打印照片。她們把大鵬物業在A市商業園的施工、生活和遊玩的照片存儲在手機裡,回到廣州後,忽然想起要把這些照片打印出來,掛在牆上或者壓在辦公桌的玻璃板下,以示紀念。
李大鵬看到了三妹和劉明竹手挽手的照片,心生醋意。當他看到三妹和李茂才含情對視的照片,內心的醋意一下子涌出來了,似翻江倒海,無法控制。
他恨不得燒掉這些照片。
兩個不諳世事的小女人爲她們幼稚的行動付出了代價。李大鵬突然像一頭髮瘋的獅子,怒吼着,把李小丫和董小宛的手機用力摔在地下,當手機被摔在地上發出粉身碎骨的淒厲聲音時,李小丫和董小宛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李小丫還抓住李大鵬的衣襟,要他賠手機。
董小宛似乎反應過來了,忙拉住李小丫。誰知,李小丫把董小宛一推,不依不饒,抖着李大鵬的衣領不鬆手。李大鵬兩眼怒目圓睜,脖子上的青筋氣得一根一根兒漸漸爆出,李大鵬揚起一隻大手,朝着李小丫的腮幫子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沉悶如雷,李小丫應聲倒地。
倒在地上的李小丫兩眼冒着星花兒,不知東南西北,嘴裡還在罵:“摔了我的手機,還打女人。怪不得李總給你戴綠帽子了。”
這一罵,招來一陣拳腳,只打得李小丫連救命都喊不出來了。
救護車是董小宛喊來的,110也是董小宛喊來的。她知道單靠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阻止李大鵬的殘暴。
李大鵬因爲打人被行政拘留一週。
李小丫躺在醫院,除董小宛外,沒任何人去看她,她感到很沮喪很失落。
當李小丫快要出院的頭一天晚上,我和三妹去了。
三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被打是活該,換作我,也要這樣修理你;我知道你手機被大鵬摔了,也是活該。整個羊城,那麼多影樓,你偏要去刺激他,往他傷口上撒鹽,還不知道接下來李大鵬會鬧出什麼動靜來。所以,花錢買教訓吧,你呀,整一個腦殘的精神病人啊。”
我說:“念你在公司是一個勤勤懇懇工作的人,住院期間算公假,工資照發;再就是住院費全報。”我們一黑一紅,先打後摸。
“你不要認爲你很委屈,你這一鬧,真的還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大鵬是什麼人,我們相識這麼多年,很瞭解他的性格,剛正不阿,有一股子倔犟勁兒,要是這股子勁兒來了,天王老子他也不認。如果到了這一步,你就闖大禍了。”我說。
“這絕對不是嚇唬你,這幾天我派人去看李大鵬,影樓的門從早到晚都關着,關了禁閉的李大鵬,他心裡的怨氣和怒氣未消,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三妹說。
話說李大鵬從派出所出來之後,對三妹的仇恨越發加深。他在心裡罵道:大鵬物業,我要你大鵬無業。你他孃的賺得盆滿鉢滿,我李大鵬卻窮困潦倒。
我的日子不好過,你也別想繼續風光了。想到這裡,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告狀!對,大鵬物業這些年打着我大鵬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毀壞了我的個人聲譽。
李大鵬帶着滿腔仇恨,一口氣寫了幾千字的訴狀,然後又找來律師,律師姓肖,他對肖律師說:“你想發財不?”
肖律師告訴他:“誰不想發財,我做夢都想發財呢。”
“你做夢都想發財,可惜做夢是發不了財的。”李大鵬說。
肖律師不知李大鵬的用意何在,眯着眼睛問他:“難道你有發財的門路,帶兄弟一起發財?”
“有啊,就看你有沒有發財的本事。”李大鵬說。
“不瞞你說,別看我年紀小,出道時間不長,但我本事不小。你知道東溝非法集資大案,就是我第一個捅出去的,也是我辦的第一樁大案,還有某代孕公司的非法經營活動也是我打入內部獲取經營秘密的,這案子在全國都有影響,知道不?”
李大鵬一聽,這兩樁案子都是驚天大案,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個黑不溜秋的肖律師,真能攪動大局面?於是拍了拍肖律師的肩膀說:“你知道我以前是個什麼人不?”
肖律師望了望氣度不凡的李大鵬,說:“我只知道你是開影樓的老闆,至於你以前是什麼人,我怎麼知道呢?”
“告訴你吧,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以前是大鵬物業的董事長,因爲老婆背叛了我,我一怒之下,淨身出戶,才落得如此下場。”李大鵬說。
“那李總找我的目的是……”肖律師問。
“我已經離開大鵬物業兩年多了,按說,大鵬物業應該更名兒,可他們還叫大鵬大鵬的,這是不是侵權,這應該是侵犯名譽權吧?”李大鵬問。
肖律師一時答不上來,口裡連連說:“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你快點想,我要把大鵬物業告上法庭。”李大鵬憤憤地說。
“有了,李總。你在大鵬物業經營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什麼違法經營嘛。”肖律師問。
李大鵬一聽就火了。“我就是有違法經營,我也不能自己說出去,你要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這腦袋進水了吧?”
“不是,你聽我慢慢解釋。你如果知道自己有非法經營,你走後大鵬物業不可能立即改正過來,我以律師的身份捅出來,不就替你出了惡氣嘛。”肖律師說。
“你捅出來,你等於借我之手,宰了大鵬物業一刀。而我呢,啥目的也達不到,你當我傻呀。”李大鵬說。
肖律師一驚,心想這李大鵬不好忽悠上路。於是只好答應李大鵬協助他狀告大鵬物業侵權。
肖律師明白,這是一個啼笑皆非的僞命題。李大鵬這個名字滿街都是,即使你是曾經的董事長又怎麼樣呢?充其量刺刺大鵬物業老闆的耳朵而已。
其實,李大鵬也只想刺刺李凰芹的耳朵,並非想把大鵬物業送上法庭,蒙受損失。這個企業和自己的名字聯繫在一起,他只是想刷存在感,怎樣刷存在感,才能讓李凰芹記在心裡,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所以,他想到了告狀。
當律師把法庭的傳票交到李凰芹手上時,李凰芹驚呆了。
她終於明白,這個被遺忘的人,並沒有遺忘她。
我們也知道,李大鵬心裡窩着火,隨時都可以引爆點燃。
說到底,李小丫和董小宛去大鵬影樓傷害了李大鵬的自尊,埋下了禍根。
三妹把我和李草兒、潘小婉叫來研究對策。李草兒說:“要想平息怒火,這解鈴還需繫鈴人,芹姐必須自己出面,三顧茅廬,把他請回來。”
“我也這麼認爲,把大鵬請回來,我們大鵬物業纔會相安無事。不然的話,把他放在外面,就是一個引爆點。”我說。
潘小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先去探聽李大鵬的真實目的,再對症下藥。”
“這樣更妥。”三妹說。
我說:“叫物業斷電斷水,也要逼他就範。這叫雙管齊下。”
“你們怎麼想就怎麼做吧,千萬要掌握尺度,不要失控。”三妹說。
“你放心好了,這事兒你就交給我和小婉,等到火候了,你自己再出面不遲。”我說。
我和物業一商量,以大鵬影樓長期不交水電費爲由,斷水斷電。過了一天,潘小婉以照相爲名,來到了李大鵬的影樓。
潘小婉來到影樓一看,大白天黑漆漆的,李大鵬坐在沙發上耷拉着腦袋,唉聲嘆氣的毫無辦法。
潘小婉故作驚訝,說:“我想找你照相,沒想到運氣不好,停電了。”李大鵬也不搭理。潘小婉又故意裝做不知,看了看隔壁的門店說:“隔壁好像有電啊,李大鵬你這門店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沒錢交電費,停了。”李大鵬說。
“你看你,曾經的集團公司董事長不做,偏要受這份窩囊氣,何苦呀?”潘小婉說。
“你問我何苦!這叫人爭一口氣,這叫骨氣,懂嗎?”李大鵬衝潘小婉咆哮着。
“你消消氣,別激動。你看你,都兩年了。我們當年支持你創業的錢等於打水漂了,還有這門店,我們也是出了錢的,兩年多時間,你一個子兒都沒給。我和大哥沒話可說,可王東盛就不一定了。”潘小婉說。
“這些我都知道,但沒有生意,你要我怎麼辦?”李大鵬說。
“你不是很有能耐嘛,把大鵬物業竟然告到法庭去了。”潘小婉說。
“我也是被逼的。”李大鵬說這話時,聲音很小,一點底氣都沒有。
“你這叫無理取鬧,知道嗎?這小孩子的遊戲,你以爲法庭是過家家呀?”潘小婉說。
“那你說要我怎麼辦?我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李大鵬說。
“活該,主人不做做僕人。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撤訴,終止這種無聊的遊戲,然後回到大鵬物業去。不過沒有董事長的位置了,可以做一個董事長助理什麼的。”潘小婉說。
李大鵬想了想,對潘小婉說:“我聽你的,明天就去撤訴。”
“那行,一言爲定。到時候,我和大哥、芹姐來接你。”潘小婉轉身離開的時候,聽見從隔壁賣音響的門店飄來那首熟悉的《回心轉意》——
曾是你陪我渡過漫長的那麼多天,
是你對我說還有真愛!
而我卻不懂如何呵護你。
愛你,卻傷了你的心。
就在我的心剛要融化的時候,
而你卻悄悄的離去。
我多希望你希望你回心轉意,
因爲我將會把你珍惜。
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多少淚要流!
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愛!
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多少淚要流!
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