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汝才臉上青筋爆出,說道:“所有人都退後百步。”
“是。”周圍的人紛紛退遠了。
羅汝才這才緩緩的走到羅玉龍身邊說道:“你做錯了什麼?你以爲你以千騎席捲兩府數縣,是很有本事嗎?”
羅玉龍沒有說話,其他他心中就是這樣認爲的。
羅汝才見此心中頓時一冷,只覺得有一些頭暈,咬着牙讓自己保持清醒,說道:“玉龍,你是曹營少主,將來這數十萬人馬,就是要交給你的,你是一方之主,不是一個尋常小將,你不想想,如今我曹營損失千餘騎,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一旦你不在了,曹家這家業靠誰?靠張軒嗎?”
或許每一個人性格都在少年之中養成的,羅玉龍從小在流寇之中長大,仰慕的就是那些能衝鋒陷陣的猛將,因爲在那個時候即便是羅汝才的本部人馬都不多。不過幾千人而已。
這樣的戰場之中,一個猛將帶着家丁一次衝鋒,就能決定勝負。
羅汝才年輕的時候,戰力其實也不差,最少不比羅玉龍現代差,畢竟羅汝才手藝太潮的話,他是活不到現在。
長大之後,羅玉龍的思想也很難扭轉過來。
今日之事放在別人身上,羅汝才自然要重重獎賞,但是放在羅玉龍身上,羅汝才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輕輕的放下。
羅玉龍聽羅汝才這樣說,心中頓時一緊,只是他的心思與羅汝才的心思卻不一樣,羅玉龍心中暗道:“莫非父親覺得我比不上張軒,想將位置給張軒?”
這個念頭僅僅在羅玉龍心中一閃而過,一股緊張的感覺頓時從羅玉龍心中擴散開來。他對張軒的印象不錯,但是今日羅汝才這一句話,頓時讓羅玉龍對張軒開始警惕起來了。
他不敢反駁,也不去解釋了,立即低頭說道:“孩兒知錯,今後定然不會如此了。”
不管怎麼說,羅玉龍打得是一場勝戰,羅汝才也不好多過責罰,見羅玉龍認錯了,說道:“玉龍,你要明白,你和他們不樣,任何人都可以爲你而死,你要保重自己,就是對得起曹營上下的所有人了。”
雖然有人所,衆生平等,但是實際上。人與人的價值從來沒有平等過了。
作爲一方之主,只有活着,整個勢力集團都存在,如果人一旦死了,很可能偌大的功業都會煙消雲散,而依附在整個集團的所有人的利益都會損失。
“是。”羅玉龍說道。
“殿下。”張質遠遠的說道:“南京城中來人了。”
“哦。”羅汝才聽了這一件事情,將羅玉龍從地面之上拉起來,說道:“是什麼人?”
“是魏國公的人。”張質說道:“恭喜殿下,南京就在指掌之間了。”
崇禎十六年十月初一,永昌元年十月初一,是一個黃道吉日。曹營大隊人馬已經到了南京城門之前。
數萬騎靜靜的站在城外,一言不發,就好像是雕像一樣,但是無形之中,一種肅殺的感覺充斥在天地之間。
羅汝才一身正裝,頭帶冕冠,身穿蟒袍,腰按長箭,身邊數百騎煥然一新,似乎都整頓了一番,甲冑鮮明,似乎反射日光。看上去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而南京城乃是朱元璋所建,也是一座堅城,最少看着城門,羅汝才就有一種望而嘆息之感。
如今堅城比開封城強多了,真正要打下來的話,不知道要多少人死在南京城下。。
不過還好不用打。
“咯咯吱吱。”沉重的南京城門打開了。
一個二十多歲人年輕人身穿一身白衣,捧着一顆大印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這個人並不是徐弘基,而是徐弘基的兒子,徐文爵。
徐文爵手中所捧的也是南京守備大印,代表着南京城的軍事權力。
他一個走過,數百騎組成的長廊,雖然沒有刀山槍林,但是徐文爵也是害怕之極,幾乎是一步一顫。來到羅汝才馬前,二話不說,就跪倒在地,說道:“罪臣拜見吳王殿下。”
“你無罪,反而大大有功,今日你就是我的魏國公了,好生做事便是,將印信呈上來吧。”羅汝才說道。
羅汝才身邊的士卒不等徐文爵所話,一把將大印奪過來,雙手呈給羅汝才。羅汝纔拿在手中看了兩眼,隨即手一鬆,將大印扔在地面之上,說道:“這大印沒有用了。”
隨即一揮手。
旗幟一擺,大隊騎兵應騎而動,捲起滾滾狼煙衝進了南京府之中。
羅汝纔等進去的騎兵出來報信,這才確信南京城已經到了自己的手中。
這才帶着身邊的文武進入了南京城中。
或許是樂極生悲,羅汝才進入南京城之後,羅汝才只覺的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要虛脫一樣。只能勉強維持一個架子不倒,不過,礙於羅汝才的威名,別人也不看多看他。
不過,這事情卻瞞不過羅汝才身邊的人,比如說張質。
張質就策馬在羅汝才身側,他發現羅汝才的手上溼漉漉的,是汗。但是這已經是深秋了,天氣已經轉涼了。哪裡會有這麼多的汗水。
“殿下,殿下。”張質靠近低聲說道。
“不要聲張。”羅汝才說道:“速速去皇宮,讓李正方過來,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是。”張質心中頓時一緊,悄聲安排下去了。至於入城式之中的種種熱鬧,張質根本沒有心思去看了。南京的壯麗之處,也沒有放在心上。等入了南京皇宮。
不顧南京皇宮的破敗潮溼,立即將李正方請過來。
李正方來了之後,立即給羅汝纔看脈,許久才沉吟道:“殿下是操勞過度,之前精神崩得太緊了,這一放鬆下來,纔有這個情況。我開幾副藥,好生將養一陣子就行了。”
“張神醫,你給個實在話,我老羅還能活多久。”羅汝才微微眯着眼睛,靠着枕頭之上,說道:“說實話,你現在也是曹營船上的人了,你說了實話,我才能安排妥當,否則事有不協,我老羅一蹬腿什麼都沒有了,但是你和你的徒子徒孫還要在曹營之中活着。曹營沒了,他們也未必有好下場。”
李正方嘆息一聲,也知道他這一脈已經與曹營綁在一起了,如果曹營獲勝,他這一脈恐怕世襲太醫令都可以。但是曹營不在了,恐怕求一生而不可得。
當初在襄陽不得不跟着義軍走的李神醫,此刻卻不得不爲曹營着想了。
李正方說道:“不管欺瞞殿下,生死天命也,如果殿下能放下所有瑣事,跟着了我去山中修養,三五年還是有的,但是殿下依舊如此,則快則一年,慢則兩年,再多就不是我李某可以預料的。”
“好,我知道了。”羅汝才說道:“你去吧。有一些事情,不用我叮囑,你也知道吧。”
李正方說道:“是。”
“你走吧。”羅汝才說道。
李正方退下去之後,羅汝才沉吟一會兒,傳下一道命令,命張軒立即入京。
如果羅汝才身子好,他準備將北方防線交給張軒去經驗,他帶着羅玉龍這一段時間掃平江南一帶,確定羅玉龍的威信,他很明白,他在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服服帖帖的,但是他不在裡,羅玉龍那些叔伯們,一個個都不是善茬。
但是現如今羅汝才病倒了,不得不將張軒叫過來了。
張軒,王龍,羅岱,羅戴恩,等數人都是羅汝才精心培養的羅家一脈。他要在他活着的時候,儘量讓他們掌握更大的權力,也好輔佐羅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