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中。
左良玉接到南京失陷的消息,簡直是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這一件事情。
長江天險,他又怎麼不知道。想來南京是一座堅城,再加上長江天險,雖然不能說是牢不可破,但是支撐一段時間,還是可以的,左良玉雖然走得有一點慢,但也不是一點也沒有動,至少此刻已經走到九江了。
堅持一段時間,左良玉大軍也就到了。
他之前想着江南陷落之後,他到江南作戰,好好的刮一刮油水,但是此刻南京真得失陷了,左良玉心中反而有一陣惶恐之意。心中暗道:“莫非這曹操還真要成氣候?”
南京雖然是座城池,但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座城池。
影響之大,連左良玉就爲之心顫。
“不行,不能在九江逗留下去了。”左良玉心中暗道:“我必須儘快做出反應,否則陛下怪罪下來,可不好辦。”
崇禎畢竟並不是弘光,即便是跋扈如左良玉對北京安一位,心中還是有一點怯意的。
在左良玉的督促之下,大軍南下,速度就快了很多,數日之內,就能兵臨南京城下。。
潼關之前。
“兩位將軍來降是我李某之幸。”李自成哈哈大笑。
牛成虎與白廣恩說道:“多謝陛下寬宏。”
羅汝才下江南,而李自成也沒有閒着,與孫傳庭打了最後一戰,就是潼關之戰,孫傳庭兵敗投河了,孫傳庭的秦軍紛紛投降了,其中高傑因爲與李自成間隙太深,高傑帶兵北走,而牛成虎與白廣恩都投降了李自成。
一時間李自成憑空多了數萬精銳之卒。
李自成安撫了兩人之後,李信說道:“陛下當勸降一人?”
“何人?”李自成笑道。
潼關一戰,孫傳庭一死,秦軍煙消雲散,大部分秦軍都投了闖營,奪秦地之兵,據湖廣之糧的戰略目標已經完成了大半,對於勸降李自成也已經輕車熟路了。
“陳永福。”李信說道。
李自成一聽“陳永福”這三個字,臉色頓時大變,他已經瞎掉那一隻眼,頓時有一種徹骨的痛意,似乎一想起陳永福,李自成心中就一股無名火起,恨不得將陳永福立斃當場,將與陳永福有關的人斬盡殺絕,才能解心頭之恨。
李信連忙說道:“陛下起於草莽,天下之間,與陛下有仇之人,數不勝數,而今草莽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觀望陛下有何作爲,秦地英雄與陛下的恩怨,臣也有所耳聞。如今他們都戰戰兢兢,厲兵秣馬,擔心陛下算後帳,陛下雖言既往不咎,他們也不相信,如高傑,陛下難道會因區區邢氏之故慢待高傑?然高傑不自安,則引數萬精銳走晉。如何安天下人之心,不若封一與陛下有大仇之人,讓天下人看陛下的心胸。此人非陳永福所屬。還請陛下以天下爲重,恩怨爲輕。”
李信說到清楚,但是李自成心中那一股不平之氣,怎麼能如此簡單的消散了。
恩怨爲輕,那可是一隻眼睛,李自成瞎了一隻眼之後,不知道有多少傳言,特別是關於聖天子百靈庇護,由於李自成傷了一隻眼睛,很多人都覺得李自成不過是爲王前驅之輩。
這樣的傳言,李自成不知道聽了多少,此刻怎麼說是恩怨未輕。
這個恩怨輕嗎?
李自成沉默不言,李信也不敢擡頭,只能做抱拳之態,不敢起身。
“陛下,吳王的消息。”張鼐跑過來。
李自成說道:“什麼消息?”
“吳王下了南京。”張鼐說道。
張鼐自己似乎沒有覺得,當羅汝才下了南京之後,張鼐對羅汝才的態度就有所改觀,之前稱呼曹操,但是此刻卻稱呼爲吳王,可見羅汝纔打下南京之事,對天下人影響之深。
不光是張鼐,幾乎所有觀望天下局勢的人,一瞬間也將羅汝才當成獨立一支的勢力,而不是李自成的一支了。
李自成幾乎從張鼐手中搶過書信,細細看了一遍,看着潼關黃河相對的景色,一時間只覺得煩躁之極,他強制壓下來這一股煩躁之意,對李信說道:“陳永福之事,就交給你了。”
李信這才長出一口氣,說道:“是。”
李自成對張鼐說道:“傳令下去,立即向西安進軍,我要過年之前,拿下整個西北。”
“是。”
羅汝才奪下南京之事,就好像是一個加速器,瞬間將李自成行軍速度推進了不知道多少。
消息傳到北京之後,據說那一位痛哭失聲,再次入太廟齋戒請罪,並下罪己詔,只是不知道這一封罪己詔到底是第幾封了,還是第十幾封了。
這個消息也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關外。
一道道手序過後,到了多爾袞的手中。
多爾袞看過之後,也僅僅是書案之上,寫下羅汝才三個字而已。
因爲這個時候多爾袞是沒有精力多關注關內的事情。八月間,遼東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黃臺吉之死。
黃臺吉的暴斃,引起了八旗內部的紛爭,雙方差一點刀兵相見。多爾袞作爲其中的一方,深入捲入這一場政爭之中,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他扶立福臨登基。
不過,很多時候,皇位確立之後,並不代表這一場政治-鬥爭的結束。
政治-鬥爭一般都會隨着參與者的肉體死亡纔算結束。福臨登基,只是說明雙方不過是暫時妥協而已,多爾袞這一段時間都一直在忙這個,確定自己的權力中心。
雖然名義上的皇帝是順治,但是實際上的皇帝卻是他多爾袞。
這也是兩個月過去了,如果在八月之間,這消息傳來,多爾袞根本沒有時間多看一眼,現在也不過是將羅汝才記在心中,等有時間再來處置。
張獻忠雖然消息並不是太靈通,但是此刻聽了羅汝才下了南京,也長嘆一聲,在自己房間之中大醉一場,第二日打起精神,開始執行入蜀戰略。
南京之事,好像是一塊石頭砸水裡,漣漪波及天下。
而張軒就是那一個被漣漪波及的那一位。
他先是得到大軍渡江的同時,也得到坐鎮江北的命令,他心中暗歎,自己江南自己去不了了。他估計下南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心中有些怨言,但也沒有多少。
在張軒想來,只要羅汝才這吳王能在江南坐穩腳跟,將來最少一個南北朝的局面,張軒將來最少混個公侯之類。即便子孫不是世襲罔顧,但是他這一輩子,就坐穩了前三排了。
想來如果在後世,要多少努力,才能混進前三排。
如此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心中那些非分之想,既然知道是非分之想,那就不要去想了。
只是張軒剛剛將精力放在整頓揚州,乃至長江以北的府縣的時候,他又接到一封與之前完全相反的命令,讓他速速入南京。
一時間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讓張軒有些犯迷糊,他也瞬間嗅到了味道,出事的味道,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南京一定是有事情發生。
隨即張軒帶着剛剛到揚州的羅玉嬌,以及千餘親衛,命令曹宗瑜代自己坐鎮江北,從揚州上了船。一路從運河到南京,雖然沿岸還有很多州縣還不在曹營的管轄之中,但是這些府縣好像是聾子瞎子一樣,對張軒的出沒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故而張軒一路順風順水到了南京。
不過,張軒到了南京碼頭之後,瞬間被南京所吸引,渾然忘卻心中所擔心的。
這就是六朝金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