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誰呀!”門外的人笑了。
“是我,你巴圖魯老哥。”巴圖魯再次敲了敲門,說道。
“這麼晚了,大家都上炕休息了,巴圖魯老哥你還有什麼事情嗎?不忙的話,就留着明天再說。”楊開故作驚訝的問道,不過心裡卻是樂了。
哼哼,不怕你怪招頻出,就怕你藏而不露。
說來道去,這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楊開暗暗想到。
“先把門打開吧!”巴圖魯的聲音有點急不可耐:“我給你們做了點熱粥,都做好了,嚐嚐再睡。”
“我們都吃飽了,巴圖魯老哥還熬什麼粥呀,太客氣了。”楊開說道。
“不客氣,不客氣。這炕要熱,還得有一會功夫。外面的天氣已經開始慢慢冷下來了,大家吃粥,主要是吃粥的這股熱乎勁兒,等吃完了,也就不會冷了。我在林場的這些年,每晚睡覺前,都要喝完粥的呢。”巴圖魯循循善誘的說道。
“那好,盛情難卻,大家喝一碗也無妨!”楊開回過頭來,對衆人打了另一個手勢,他故意將聲音揚的很大,以遮住牀上幾人的低聲議論。
而衆人也配合的表演起來,睡覺的繼續睡覺,掏耳朵的繼續掏耳朵,獨眼龍則和石頭退到了屋子的角落,坐在炕上,讓進來的巴圖魯以爲他們是在聊天。
“吱……”楊開伸出手,將門鎖打開,拉出了一條縫。
門外的寒風嗖的一聲颳了進來,露出了巴圖魯那張和藹可親的臉。
但此刻,楊開卻感覺到巴圖魯的臉,是那麼的虛情假意,如看臺的小丑般令人作嘔。
的確如他所說,巴圖魯的手中端着一個木砧板,砧板上放着九碗小小的熱粥,粥是黃色的,大概是東北地方慣喝的小米粥。
小米粥的表面覆蓋着一層粘糊糊的粥膜,粥膜上熱氣騰昇,讓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喝下去的**。
如果沒有上述疑點之前,楊開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甚至一碗都嫌少了。可現在,他卻視這九碗小米粥如蛇蠍,就彷彿是這厚厚的粥膜下,藏着的不是美食,而是一滴滴沾之即斃的毒藥。
“怎麼樣,不錯吧?”將楊開的表情收入眼底,巴圖魯自豪的笑了笑:“這廚藝上,我跟陳老弟比,是拍着馬都趕不上的。不過好歹自己給自己煮了幾十年的粥,差不多將就着喝吧!”
說完,他走進房間,把手裡的木砧板擱在了地上。在巴圖魯進入房間的剎那,楊開的身子很自然的一讓,讓開的瞬間,他握住四棱刺的手輕描淡寫的縮到了後面,將四棱刺重新塞進了褲管裡。
一切還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所以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畢竟,他也不想錯殺好人。
如果巴圖魯對大家沒有加害的意思,即使那七點破綻是真的,楊開也會當看不見一樣不予追究。別人的事情,他也管不着。而且巴圖魯對大家真心照顧不錯,他也不想去管。
但要是巴圖魯不識好歹,對大家存了加害的意思。那就別怪他楊開翻臉不認人了。
“才熱的粥,不吃就涼了。”巴圖魯招呼道:“快,大家先別睡,下來喝口,潤潤喉嚨。”
“我說吧,巴圖魯老哥熱情好客,都睡了,還放不下我們。”華伯濤一語雙關的說道,他的話楊開聽在耳裡,思在心裡。
“嗯,是啊,大詩人李白不也寫了首詩嗎?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巴圖魯老哥對咱們的點點情義,比之汪倫,有過之而無不及呀!趕明個,我們出發前一定給老哥湊份禮物,這樣,以後隔着天涯,還能想想故人們。”楊開說道。
既然巴圖魯連連對自己拋糖果炸彈,那他也來個將計就計,以同樣的手法還回去,一方面消去巴圖魯的警戒心,一方面也反過來給他灌一碗**湯。
“我一老頭子,又不是小姑娘家,要什麼禮物。”巴圖魯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先喝吧!喝完了,我好收拾收拾,去洗了。”
“呵呵,恭敬不如從命。”聽了巴圖魯的話,楊開再次將目光放在了砧板上的熱粥上。直覺告訴他,這九碗粥,沒一碗是能喝的粥,因爲巴圖魯的表現太過反常了,大家都吃飽了,又熱什麼粥。還有,喝粥是清閒的事兒,哪有如此催逼的?
端起粥,楊開聞了聞,撲鼻的五穀雜糧香味。
他嚥了口唾沫,喉結也跟着動了動。
“好香的粥!”楊開讚歎了一句。
“香就喝吧,要是嫌不夠,我再去熱。”巴圖魯的一對眼睛,死死的盯着楊開的手,看着這個慢吞吞的傢伙,巴圖魯真恨不得直接搶上去,將粥倒進他的嘴裡。
“咳咳……”炕上,卷着被子的華波濤有意無意的咳嗽了一聲,以提醒楊開。但楊開好像沒看見似的,將手中的碗慢慢擡起,靠近自己的嘴脣。
巴圖魯的心,也隨着這個碗,慢慢跳了起來。
喝了,喝了……
就在巴圖魯滿心歡喜的時候,碗在離楊開嘴脣還有一釐米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便不動了。
“哎呀,我才發現,這小米粥有點燙。”楊開微微一笑,將碗放回了砧板。
“吹吹就不燙了。”巴圖魯也跟着笑了,儘管這笑,包含着諸多極不情願的元素在內。
“吹吹也是會燙的,我們南方人矯情,比較喜歡喝溫的東西,希望巴圖魯老哥能理解。”說到這,楊開把目光轉向了華伯濤:“對不對,華教授?”
“對,對。我想,巴圖魯老哥先休息吧,等粥涼一點,我們就下來喝。喝完了我會收拾好空碗,放在旁邊,明天再洗刷不遲。”華伯濤說道。
剛纔楊開端起碗的時候,說實話,華伯濤心都揪起來了,他還在琢磨着,這小子怎麼如此掉以輕心,但此刻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了,因爲在楊開叫自己名字剎那,用巴圖魯這個方向看不見的右眼,眨了眨眼皮,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他並不是真正要喝粥,一切動作,只是源於試探。
試探什麼?試探巴圖魯的底細。
既然此刻已經摸到了巴圖魯的狐狸尾巴,楊開是打死也不敢喝這碗粥了。
“那好吧!”見大家暫時都沒有喝粥的意思,巴圖魯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我先出去休息會,你們喝完了,我再來收拾。”
“幸苦巴圖魯老哥了……”
“不幸苦,不幸苦,都自家人嘛!”
之後,巴圖魯便一言不發的走了。
在確定巴圖魯完全走入自己的臥室,並且掩上門之後,楊開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多了一分凝重。獨眼龍跟着楊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即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將客房的的木門也關了起來。
當屋子裡再無外人之後,衆人紛紛穿回衣服,掀開被子,圍在了這九碗粥的面前,小米粥的香氣還在發散,發散到屋子的每個角落。
“楊開,好好地粥,你怎麼不喝呀,我看怪好的,就你們南方人習慣多,我北方人不講究,先喝了。”矇在鼓裡的趙勇德伸手就要去端碗。
“不想死的話,就別碰這粥。”
說話的是陳天頂,在小組中,他的機警僅次於楊開,略高於華伯濤,巴圖魯送粥的全過程他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現在,陳天頂也堅定地站在楊開的一邊了,他相信,巴圖魯僞善的外衣下,另有圖謀。
而這九碗小米粥,就是巴圖魯動機的媒介!
“陳老闆,怎麼你也一驚一乍的了?”趙勇德瞪大了眼,目光裡充滿了不解。
看到這一幕,楊開苦笑了一聲,趙勇德這廝槍法不錯,刀法也不錯,缺點就是傻,要是讓他孤身一人走南闖北,估計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呢。
“劉丫頭,靠你了。”陳天頂沒有回答趙勇德的話,只是喊了聲劉雨薇。
“如果有這個技術,麻煩查查這粥……”楊開說道。
“嗯,好!”劉雨薇點點頭,將一碗粥捧在了手裡,然後打開醫藥箱,取出各種化學試劑,研究了起來。
陳天頂和楊開也一人拿起一個碗,用匕首挑開粥膜,用肉眼分辨着。
粥裡沒有其他東西,只有一粒粒小米。
片刻,陳天頂和楊開嘆了口氣,放下了碗。在他們的眼裡,這小米粥是再正常不過了,難道真的是大家神經質,錯怪了巴圖魯這個熱情好客的守林人?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劉雨薇的身上了。
漫長的一刻鐘,劉雨薇這個身材較弱的小姑娘,成了整間屋子的聚光點。
她那潔白的額頭上不斷有汗珠滲出,雙手一刻不停的忙碌着。
時間越長,楊開可供消磨的耐心就越少,估計這位醫生也查不出個因爲所以然吧?就在他準備放棄這個疑點,去摸索下一個疑點時,劉雨薇的手停住了。
“粥裡有毒!”她冰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