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珏接着又道:“這第三個規矩,夫人所講的話都是你們的規矩,你們以後事事都要聽夫人的,好了,規矩講完了,快去給夫人奉茶。 ”說完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孟夏坐下。
孟夏本是帶着一肚子氣來的,一是要爲花燈討個公道,二是要與賀中珏大鬧一場,三是索性來個痛快,與賀中珏說出一番恩斷義絕的話,然後走人!
偏孟夏帶着一肚子氣,被賀中珏這麼一胡鬧,就象拳頭打在了一張布上面,左右是使不上勁來,於是孟夏氣惱地看着賀中珏。
不是桃櫻,就是鳳琴也不服孟夏這麼個黃毛丫頭的,但鳳琴知道孟夏早入門就佔着上風,而且也發現這賀中珏對這孟夏就有些不同,趕緊從丫頭手裡接過茶遞了過去道:“夫人請喝茶!”
孟夏不想喝鳳琴奉的茶,更不想喝桃櫻奉的茶,剛要拒絕,魯婆子卻伸手把她扶到賀中珏身旁,輕輕一按,孟夏沒想到魯婆子的力氣那麼大,就坐了下去,賀中珏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坐姿並不端莊,幾乎佔去大半地方,孟夏被魯婆子這麼一按,就坐到了賀中珏半條腿上。
那桃櫻一看立刻就風言風語上了:“喲,喲,喲,這招術還真多,大天白日就往我男人的腿上坐,真是不要臉,還夫人呢!”
孟夏氣得臉脹得通紅,不趕緊往旁邊移,把賀中珏的腿擠開,才憋在賀中珏旁邊坐了下來。
賀中珏卻指着桃櫻用嘴做了個“烏龜”口形,桃櫻卻裝看不懂,正好鳳琴遞過茶,孟夏還是不接,賀中珏卻伸手替她接了過來道:“這就對了,你們姐妹和睦了,爺在外面辛苦了,才愛回來,你們一天吵吵鬧鬧的,爺回來還有個什麼意思,乾脆讓你們守空房去算了。”
賀中珏的話又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孟夏實在不知道賀中珏在外面有什麼辛苦的,賀中珏卻已經把茶杯遞了過來道:“夫人,喝茶!”
孟夏把茶推回賀中珏面前,站起來看了賀中珏一眼,就走了。
賀中珏氣得用拳頭把桌子捶了一下,那桃櫻立刻就道:“這種女人是給臉不要臉,王玉…”
賀中珏立刻用手指着桃櫻,往牆角一指道:“守歲去找只烏龜讓她頂上!”
桃櫻沒想到賀中珏居然動真格的,立刻嚎陶大哭起來,那鳳琴趕緊抓住這個機會,表示自己做得很好了,可是孟夏太讓人…,於是就在那裡嚶嚶嚀嚀地哭了起來,賀中珏只得一拍桌子道:“好,你們哭的哭,鬧的鬧,爺從今兒起,不回這家了,讓你們統統守空房!”說完賀中珏站起來氣沖沖地就走了。
剛好找來烏龜的守歲見了,忙把烏龜遞給桃櫻,就跟着賀中珏一路小跑地走進“蕊香樓”,賀中珏尋了個雅間坐了下來,守歲從那送茶的小丫頭手裡接過茶壺,把來侍候的丫頭們統統打發掉,一邊給賀中珏倒茶一邊道:“那烏龜,小的是給了四姨奶!”
賀中珏伸手打了守歲的頭一下道:“給了就給了。”
守歲就笑了又道:“我知道爺是要讓四姨奶去向她主子彙報!”
賀中珏才哼了一聲,又用手拍了守歲的頭幾下道:“是不是在爺面前表示你不笨!”
“爺,哪敢!”守歲把茶杯遞到賀中珏手裡道:“不過,爺,你的心情不好!你要覺得打守歲幾下可以好心情,你只管下手狠點!”
賀中珏又哼了一聲纔開始喝茶,守歲嘆口氣道:“夫人這樣的脾氣可不好。”
“你爺能不明白嗎?”
“這樣對爺太不利了。”
賀中珏沒講話,守歲又試探着問:“爺不會對…”守歲還沒問完,賀中珏就哼了一聲道,“你爺什麼樣的大江大浪沒見過,什麼樣的美女沒玩過,會對這個黃毛丫頭動什麼心思嗎?”
守歲趕緊改口道,“爺要是隻是玩玩,再好不過,而且夫人除了性子執拗了一些,心地很好,爺要是一時玩不膩味,那布王是很快就能嗅出來的,這可不就成了爺的一大軟肋。”守歲雖然改了口,心裡卻知道賀中珏在前陣子真的是賴在孟家寨,什麼事也不想做,整日就守着孟夏,做的全是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用你講,你爺連這點都不明白嗎?”
“那爺要是實在放不下,不如尋個不是把夫人休了,守歲找個地方把夫人藏起來?等和布王的事了了,爺再把夫人接到身邊…”
“講什麼呢,講什麼呢!”賀中珏立刻打斷守歲的話道,“就一個賀中珉,你爺還不至於用這種法子向他示弱,記着,對於所有人,你爺可以示弱,但是不能用夫人去示弱。”
守歲眨了好幾下眼睛,賀中珏玩玩的女人多了,都可以把這些女人這樣那樣地示弱出去,但偏不能用這個不中意的黃毛丫頭去示弱,他是賀中珏真正的跟班小廝,知道講什麼樣的話,賀中珏愛聽能聽,一撇嘴剛想說話,卻見那老鴇木姑娘搖着帕子走進來,趕緊閉了嘴。
木姑娘在賀中珏身旁一坐,手帕一揮,往賀中珏身上一靠,剛叫了一聲“爺”,賀中珏立刻站了起來道,“守歲,怎麼什麼都不好玩了呢?就是這‘蕊香樓’也一點趣味沒有呢?”
守歲又眨了好幾下眼睛,看賀中珏真要離開,忙問:“爺,這裡只要進來就是要花銀子的,那銀子呢?”
賀中珏拍拍木姑娘道:“知道這條街有個‘紫衣坊’嗎?”
木姑娘點點頭道:“知道,那不是長州城最大的最有名的成衣作坊嗎?”
“對,聽清楚了,爺以後在你這‘蕊香樓’的花費,都記到‘紫衣坊’坊主冥爺的身上,明白嗎?”
木姑娘看着賀中珏也和守歲一樣眨了好幾下眼睛,然後點點頭。
賀中珏滿意地點點頭道:“明白就好!”說完他忽又不走了,回到位上一靠道,“把你這頭牌、超頭牌,紅牌、超紅牌的姑娘都叫來。”
“好咧!”木姑娘立刻就叫了十幾個來,賀中珏託着腮從第一個一直打量到最後一個,然後再從最後一個一直打量到第一個,最後道,“不錯,個個都又風騷,又有姿色,爺喜歡,每人賞十兩銀子。”
木姑娘眨眨眼看着賀中珏,再看向守歲,見守歲沒動,又看回賀中珏,賀中珏便道:“又忘了。”
木姑娘立刻恍然大悟道:“都記在‘紫衣坊’的冥爺身上。”
“聰明!”賀中珏說完就站了起來,這次起來就真的離開了那間雅間,老鴇纔看向守歲問,“這個…,真的可行?”
“我家爺說可行,木媽媽不妨一試!”守歲說完就走了出來,一出了“蕊香樓”看着賀中珏的背影不由得道,“呀呀,我的娘呀,什麼黃毛丫頭,我看就不象他講的什麼玩玩了。”
孟夏從堂屋離開,回到後面的耳房,呆呆地坐着,她在相府待過,知道那些與相爺往來的權貴,鮮有不三妻四妾的,雖然賀中珏剛纔之舉是向她示好,還幫她在鳳琴和桃櫻面前立威,但她還是難受、傷心。
孟夏在屋裡悶坐了一整日,第二日仍然覺得憋得慌,正好成衣鋪子把她訂的男妝送過來了,孟夏試了過後覺得合適,就選了其中一件穿上出了門。
孟夏挺喜歡逛街的,只是在相府的時候,每次能出個門,那是天大的恩賜,而且都是有事要辦才能出府,那有時辰規定,超過時辰回去,是要受罰的,還有她是被賣進相府的,手裡連一錢都沒有,逛街實在只能走馬觀花,心裡再想再癢癢也都只能嚴守規矩;但現如今,出門很方便,賀中珏明顯不管,而且手裡還有幾個賀中珏給的閒錢,只是怎麼逛,也逛不出當初那種沒有錢,還偷偷摸摸,偏就流連忘返的感覺。唯有一樣相同,就是都不想回去:當初是流連忘返萬分,覺得外面好玩不想回相府,如今是一點沒意思,也萬分不想回桂巷的那個家。
孟夏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也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也喜歡那些零嘴,看了一會花花綠綠的東西,就買了一包尋桃櫻總喜歡嗑的瓜子,只是這一嗑,剛開始一兩把覺得香,嗑多了就覺得吐瓜子皮挺麻煩,吃多了還口渴,但是花了錢的東西,總不能扔了。
拿着那沒嗑完的瓜子,孟夏擡眼就看見了“蕊香樓”,才發現這“蕊香樓”也在桂巷,正是“蕊香樓”在桂巷的正面,自己的房子在桂巷的背面,出於各種好奇,大約是想知道賀中珏爲什麼特別中意這樣的地方,她不由得想進去看看。
“蕊香樓”是夜晚熱鬧,白日冷清,也不知道樓裡的人是不是都在睡覺,孟夏走進去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孟夏無阻無攔地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聽近一個婦人尖銳着聲音道:“徐大人,您替我講個理,我這錢到底該找誰要!”
孟夏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順利,原來這“蕊香樓”的老鴇、龜奴正圍着一個男人討公道,仔細一看這個男人竟是徐書同,孟夏有些詫異,徐書同這麼個清風明月的人也會來這樣腌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