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黑暗裡那人輕輕應了一聲。
“三哥?”聽到是顧三林熟悉的聲音,顧小北又試探地問了聲。
“嗯。”
顧小北鬆了口氣,再度上前邊點燈邊抱怨道:“你在我房間裡,怎麼不點燈啊,害我嚇了一跳。”
燈一亮,便照亮了顧三林,讓顧小北也看到了顧三林臉上嚴肅的表情,他面無表青情地道:“點了燈,大哥他們都知道你出去和男人幽會了,你真的想這樣?”
“三哥,你生氣了?”顧小北臉微紅,訕訕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只是有事要與他說清楚,所以纔過去的,我也沒去多久呢,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那說清楚了嗎?”顧三林見顧小北窘迫,也不逼她,但還是很不高興,他覺得自己的妹子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啊,怎麼會大晚上的去找白青笠,這不是自動送上門去嗎?若發生了什麼事,那一切都來不及了。
“沒有,”顧小北搖了搖頭道,“不過我也弄清楚了一些事。”
“哦?什麼事?”顧三林挑了挑眉,帶着些微好奇地道,見到顧小北哈着氣,很冷的樣子,便道:“你到牀上蓋着被子再說吧,小聲點,否則大哥他們知道了,我也幫不了你了。”
“嗯,”顧小北點了點頭,走到牀邊也不躺牀上,而是坐在抱了塊被子往身上蓋,便拖拉地走到桌前,把白青笠說的他們家的事跟顧三林說了一遍。
顧三林聽完鬆了口氣,上下打量了顧小北一眼,問道:“你喜歡白青笠?”
“嗯,”顧小北遲疑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以後別再單獨往白家跑了,即便不得已也不要單獨與白青笠在一起,”顧三林嚴肅地道,“女孩子的清譽很重要,你可不要被那些男人給騙了。”
“我不會的,”顧小北嘟了嘟嘴,摸了摸懷裡的那塊血紅色的玉佩,剛纔在白家廚房裡吃臘八粥的時候,白青笠跟她說這玉佩是他們白家傳給兒媳婦的,她一聽就想還給他,結果白青笠就生氣了,直到她表示收下了,白青笠才高興了。
“你小孩子的懂什麼,你的婚事等哥哥們商量好了再給你訂,”顧三林見顧小北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便低聲勸道。
“三哥,你要告訴大哥?”顧小北一驚,站了起來。
“長兄如父,我們的事都要告訴大哥,”顧三林點了點頭。
“那你和塗姑娘的事也告訴大哥?”顧小北試探地道。“
顧三林連連搖頭:“我和塗姑娘又沒什麼事。”
顧三林說着心裡卻暗暗吃驚,他表現得很明顯嗎?小妹怎麼會看出來的?其他人都看出來了嗎?
顧小北也只是懷疑而已,見到顧三林如此拒絕,不由得皺了皺眉,難道是她想錯了?
“好了,天很晚了,你趕緊熄燈睡下吧,我也回房間睡了,”顧三林見顧小北沒再繼續發問,忍不住鬆了口氣,摸了摸顧小北的頭,柔聲道。
“嗯,”顧小北點了點頭,送着顧三林出了門。
顧三林這時突然又問道:“小妹,你有沒有認識什麼人能幫得上他們的嗎?”
顧小北一愣,想了想才意識到顧三林說的“他們”是白禾和鍾浩。
“我認識的人,三哥差不多都認識,”顧小北蹙眉道。
“那就算了,我本想着幫幫他們一把的,可是我們也幫不了他們,”顧三林嘆息一聲,回房間休息去了。
顧小北把門關上,然後又反身坐回桌子前,從懷裡掏出那枚玉佩放在手裡摸了摸,冰冷的手立刻變得溫暖起來。她心裡卻有些複雜,現在顧三林知道了她的事,過不了多久,顧大田他們也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可能就要她和白青笠訂婚了。
想着顧小北心裡又有些甜蜜的感覺,算了訂婚就訂婚吧,既然認定了人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只不過她得儘快把事情與上官世錦說清楚了,否則讓他再誤會下去就不好了。可是要怎麼說纔不會傷到他的心呢?她可不想與上官世錦就此決裂,畢竟她還想與上官世錦合作做生意,同時也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接着有想到了白禾他們,不知道要不要幫他們的好,如果要幫該怎麼幫?
顧小北懷着複雜的心情躺下了,雖然心裡還有很多事,但是今天實在太累了,又只睡了一會兒,現在夜又很深了,她也非常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時候,顧小北就發燒生病了,天色大亮的時候才醒過來。
顧小北頭暈乎乎的感覺全身都很重,她剛翻身坐起來就是一陣眩暈和噁心,忍不住趴到牀邊嘔吐了起來。
“小妹!”“小北!”坐在院子裡說話的顧大田和李氏等人聽到了動靜,急忙衝進來。
見到顧小北吐得小臉蒼白,顧大田立刻擔心得不得了,從牀頭拿了塊帕巾給顧小北擦乾淨了。李氏倒了杯茶水遞給顧大田,又讓白無瑕去找了顧舊木盆回來。
顧小北含了口遞到嘴邊的茶水,漱了漱口,然後吐到白無暇剛放到她牀前地上的盆子,扶着額頭問顧大田:“我生病了?”
“是啊,許是你昨天太累了,就生病了,今天早上我們都起來見你一直沒有起牀的動靜,我們就進來看,才知道你發燒了,”顧大田扶着她躺下,邊給她掖被子邊道:“你放心,三林他們已經去城裡好久了,他們會請大夫來給你看的,現在大夫可能已經再路上了,你吃點東西再睡一會兒,大夫就該到了。”
“不行!”顧小北皺了皺眉掙扎着又坐了起來,“我今天還得去跟別人談店面的事。”
“這事已經有人代你去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顧大田安慰地道。
“誰?”顧小北疑惑地道。
“你三哥啊,”站在旁邊的白禾應了一句。
“三哥?不行,他對這事不熟悉,我不放心,我得親自跑一趟才行,”顧小北蹙眉道。
“不僅你三哥,還有白夫子也一起去了,”顧大田笑着道,“你三哥的口才你不放心,但是白夫子的口才你總該放心了吧。”
“他也去了?”顧小北一愣。
“是啊,白夫子也去了,是你娘沒有說全而已,”李氏也笑着道,說完瞪了白禾一眼:“不知道說話就別亂說話。”
“知道了,”白禾撇了撇嘴。
顧小北這才放下心來,白青笠的口才她是見識過的,這件事交給他去談比她自己去還放心。她忍着頭暈環顧了屋裡衆人一圈,當見到鍾浩再幫她清掃地上她剛纔吐出來的污漬時,愣了愣。
顧大田見顧小北總是坐着,也不強制她再躺下,而是拿了個枕頭塞到她身後,讓她半躺着,見到屋裡人太多會影響到顧小北休息,他就對李氏道:“外婆,你們先出去吧。”
李氏瞭然,點了點頭,見鍾浩還沒掃完,就拉着白禾和白無瑕出去了。
顧大田這時也看到鍾浩在掃地上的污漬,便上前道:“我來吧。”說着伸手就去接過鍾浩手上的掃把。
鍾浩無聲地避開了顧大田的手,往地上的污漬又添加了很多從廚房大竈上拿來的草木灰,等草木灰吸污漬得差不多了,他才又繼續掃。
顧大田見鍾浩這樣子,也不去理會他了,給顧小北又掖了掖被子,笑着道:“小妹啊,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在院子外面幫忙搬昨天借來的桌椅送還給別人呢,你有什麼事再叫我們。”
顧小北剛纔就聽到外面傳來一些人說話的聲音,知道是昨天她請的人來幫忙幫他們搬東西了,她便對顧大田道:“我給了她們一些錢了,大哥不要再給他們什麼東西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三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你就好好休息等大夫來吧,別瞎操心了,一切有我們大家呢,”顧大田拍了怕顧小北的肩膀,才轉身走出去忙活了。
這時鐘浩也終於清掃地上的污漬了,端起破爛的木質垃圾桶準備走出去倒的時候,顧小北突然出聲叫住了他:“哎,你站住!”
鍾浩疑惑地轉身看向顧小北,蹙眉道:“怎麼了?”
“你幫我從櫃子上拿紙和筆過來,我要寫字,”顧小北指着旁邊的櫃子對鍾浩道。
“你生病了就該好好休息,還寫什麼字?”鍾浩不贊同地道,站在原地沒有去幫顧小北拿筆和紙。
“你還想不想救你爹了?”顧小北不耐煩地瞪了鍾浩一眼。
“想,”鍾浩立刻脫口而出。
“想就去幫我拿筆和紙來,我在嶸城認識一些人,也許能幫得上忙,但是我這身體你也看到了,現在我是去不了嶸城了,也不能耽誤了你們救助你爹的時間,所以我就給在嶸城的朋友寫封信,你們自己拿着我的信去找他們,”顧小北道。
“好啊!”鍾浩兩眼發光,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迅速地從櫃子上找出了紙筆放到桌子上,先磨了點墨,然後又拿了個空空的小木盒放到顧小北膝蓋上,讓她墊着寫字,才把筆和紙交給了顧小北。
顧小北接過紙和筆,思索了一會兒才下筆寫了起來,邊吩咐鍾浩用白紙做了信封。不一會兒,顧小北就寫好了封信,疊起來放進信封裡,然後又從牀頭的小盒子上拿出一串烏黑的沉香木手釧放進信封裡。
然後顧小北把信封交給鍾浩道:“我們兄妹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已,也沒有認識什麼大的達官顯貴,這封信是我唯一能幫你們的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們先拿去嶸城,如果不管用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謝謝!”鍾浩接過信封感激地朝顧小北鞠了一躬,然後抱住顧小北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姐姐!”
顧小北笑着伸手拍了拍鍾浩的背,心裡也鬆了口氣,自從知道白禾他們的事後,顧小北就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幫他們,雖然他們兄妹與白禾確實是母子關係,但是這些年他們一直埋怨着白禾,要說全部原諒白禾是不可能的。
然而這兩天顧小北經歷了這麼多,也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們有多期盼這個母親,即便她曾經對不起他們,但是他們還是想幫她。顧小北覺得自己真的不想再管這個母親的,但是既然哥哥們想幫他們,她又怎麼能不管呢?雖然她可以勸哥哥們說白禾對不起他們,不要幫白禾他們了,他們可能也會答應,但是他們心裡一定會放不下這件事,既然如此她爲何不幫幫呢?她現在幫的雖然是白禾,但是也是間接的幫了自己的哥哥們了,所以現在幫了哥哥們,她的心也安定了。
“你們先去嶸城把,如果這封信不管用,你再來信,我們再一起想辦法,”顧小北對鍾浩道。
“我知道父親當年那樣做很是對不起你們,但是母親確實是逼不得已的,她一直想念着你們,雖然她一直不說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希望哥哥姐姐們不要怨恨她,他們勸哥哥姐姐們的,我會還給你們的,”鍾浩擦了擦眼淚,鄭重地對顧小北道。
顧小北看着面前才十歲的男孩子,嘆息一聲,只覺得命運捉弄人,她沒有說話,覺得撐了這麼久了很累了,就朝鐘浩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鍾浩點了點頭,仔細地把信封放進懷裡的衣服裡面,有些興奮地轉身拿起地上的木桶轉身出了門,還不忘細心地把門關上。
顧小北又躺下睡了一會兒,大夫就來了,這次顧三林們請的大夫是塗玉湖。
“麻煩你又跑來一趟了,”顧小北坐起身子,抱歉地對塗玉湖道。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們之間還用說這種客套話嗎?”塗玉湖笑着道,“況且我們做爲大夫就是以懸壺濟世爲己任,給人看病是應該的,你們請我來是看得起我的醫術也是光顧了我的‘生意’了。”
塗玉湖給顧小北把了脈,然後才起身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顧大田等人,笑着道:“不是什麼大病,只是發了燒而已,吃幾副藥,多多休息就好了,當然如果不注意休息,小病也會變成大病的。”
“多謝塗顧姑娘,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顧大田笑着道。
於是塗玉湖給顧小北開了藥,然後和她說幾句話就說醫館還有事急忙回去了。白禾他們見到顧小北沒什麼大事,就也跟着離開了,顧大田知道他們急着去救鍾浩的父親,也就不留他們。
送走了一衆人,顧大田才把藥煎了給顧小北喂下。
“好苦!”顧小北皺了皺眉,推開眼前的空碗。
家裡沒有備有蜜餞,顧大田就拿了顆昨天擺酒席剩下的飴糖,剝開外面的紙皮,塞進顧小北嘴裡,寵溺地道:“良藥苦口利於病,苦點就苦點吧,等過幾天就好了。”
“大哥又開始唸咒了,”顧小北笑着道。
“哪裡是念咒啊,大哥都是爲了你們好,你們還嫌大哥囉嗦,”顧大田假裝生氣般氣呼呼地道,“俺家這妹子怎麼這麼調皮呢?生了病也不忘嘲笑大哥。”
“嗚嗚!”顧大田的話音剛落,兩人突然拿聽到外面院子裡傳來了哭聲,都愣了愣。
“好像是巧兒的聲音,”顧小北驚訝地道。
“我出去看看,”顧大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走出了門,就見到白巧兒站在院子門口正泣不成聲地與顧長覺說話。
“怎麼了?”顧大田急忙走了過去。
“嗚嗚,”白巧兒又大聲哭了起來,邊哭邊對顧大田道:“我爹爹不見了。”
“啊?怎麼回事?”顧大田震驚地道。
“剛纔我進我爹的房間去找他,就見他不見了,只留了一封信,我找不到他了,大田哥,你們快去幫我找找吧,”白巧兒拿着手裡的信紙朝衆人展示了一下。
“信上寫着什麼?”顧大田和顧長覺都不認識字,忍不住問道。
“他說他要去雲遊四方了,讓我們不要找他,可是我怎麼能不找他,我好擔心父親啊,”白巧兒急切地道。
“那就是留書出走了?白大叔並不認識鄉間的小路,很容易迷路的,我們趕緊讓鄉親們去幫找,”顧大田焦急地道,現在白青笠去幫顧小北辦事,他們家出了事,他一定得幫他們。
“別急,先好好理順思路,”顧長覺示意顧大田和白巧兒稍安勿躁,然後對白巧兒道:“白姑娘,你在院子裡都找遍了嗎?”
“都找過了,我和廖氏已經兩個丫鬟到處都找過了,可是找不到,我讓她們幾個人繼續在院子裡找,我就過來找你們幫忙了,”白巧兒抽泣着道。
“你再看看信封上,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能不能看出他可能會去哪個地方?”顧長覺比較冷靜地道。
白巧兒又仔細看了眼手裡的信紙,看到上面沒有自己想看到的東西,立刻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有,信上沒有說任何地址。”
“怎麼回事?大家怎麼都聚集在這裡?難道要聚餐嗎?”
這時,院子門外突然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
“哥哥回來了!哥哥,爹留書出走了!”顧小北聽到門外的聲音,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忙衝了出去,跑到門檻的時候沒有看腳下,便被門檻絆了一下,往地上載去,被跟前的人手快地扶住了。
白強力驚愕地低頭看向哭得兩眼紅腫的白巧兒,蹙着眉問道:“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誰留書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