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波雲詭異 (1)
隊伍離開望夫村後一路太平，再無人出現攔截。
第二日，望夫村之事傳遍整個雲族，關於鳳紅鸞是禍水禍亂少主的謠言被她深明大義拯救望夫村的言論壓住。一時間算是扳回了一局。雲族百姓衆說紛紜。
兩日後，隊伍進了雲城。雲城百官列隊迎接少主。雲錦以憂心夫人病情爲由並未下車輦，而是匆匆回了雲宮，急急召見御醫和各地聽聞重賞趕來給夫人看診的醫者。數十人看診，一律下結論言：紅鸞公主寒毒侵體，內腹空虛，損耗過度，藥石無醫。雲錦大怒，將雲寢殿險些掀了，那些醫者連滾帶爬地逃得一命。他閉門守在夫人榻前傷心欲絕。
此事轉日傳遍了整個雲族，望夫村數百口人想起雲錦說紅鸞公主若有事望夫村陪葬的話，一時間陰雲籠罩。雲族百姓早已息止了對鳳紅鸞的不滿，人人腦袋上如架了一把刀，想着少主對紅鸞公主如今深愛，不敢想象若她出事，少主該如何？一時間雲族人人憂心，早先厭惡的妖女，倒希望發生奇蹟快快醒來。
相較於雲族各處陰雲沉悶，雲寢殿實則是豔陽正暖，桃花盛開。
鳳紅鸞睡了兩日醒來，懶洋洋地躺在貴妃榻上賞桃花，雲錦也並未如傳言一般傷心欲絕守在榻前，而是秘密召見雲城忠心的官員理事。那些不過是障眼法而已。雖然對那些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貴人精人無用，但只要對雲族百姓大衆輿論有效就成了。
“少夫人，少主吩咐了，您身子還是甚虛，不宜多逗留在外，還是回房吧！”紅衣是雲寢殿主事，見鳳紅鸞坐了一個時辰還沒回去的意思，過來勸說。
鳳紅鸞打量了一眼紅衣，目光落在她腰間的香囊上，她自然認出她就是花燈節出現在高臺上的女子。腰間香囊雖然不是她給雲錦繡的那個，但絕對是仿照她的繡的。
“這個香囊是奴婢看着喜歡，徵得少主同意仿照繡了兩個一摸一樣的。我一個，我夫君一個。”紅衣給鳳紅鸞解釋，見她眉頭輕蹙，立即補充道，“奴婢的夫君是黑霧。”
鳳紅鸞一怔，“黑霧？”
“黑霧是顧少之！就是顧家少主，我和他都是早些年被少主所救。”紅衣又道。
鳳紅鸞疑惑，“顧少之？顧家少主？他不是藥石無醫？”她當初見他像命不久矣！
“是少主的障眼法而已，沒想到連夫人都騙過了！”紅衣低笑。
鳳紅鸞看着紅衣低首的笑顏，不同於那日的張揚女子，反而溫軟謙謹，她笑着點點頭，“不過是一個香囊而已，圖樣多的是，你要是喜歡我改日給你畫幾個！”
紅衣頓時欣喜，“奴婢多謝夫人！”
鳳紅鸞看着她似乎恨不得她現在就給她畫的樣子，剛要答應，便見雲錦走來，她笑道：“今日回來得早了？”
“打發走了那羣老不死的，閒下來半日陪你賞桃花！”雲錦坐下，將鳳紅鸞抱進懷裡，埋在她發間嗅嗅，滿足地嘆道：“還是鸞兒最好，我這一天不見你，想得心都疼了！”
紅衣立即笑着退了下去，鳳紅鸞臉上爬上潮紅，斥道：“真不知羞！”
“爺有什麼不知羞的！以前日日想着將你娶回來拴在褲腰帶上走到哪裡帶到哪裡。如今總算是讓我達成心願了。如何能辜負春光？”雲錦一句話未說完，已經吻上鳳紅鸞。
“別鬧！我有一件事兒問你！”鳳紅鸞推開雲錦，剛剛和紅衣談話讓她想起花燈節之事，自然要問清楚，“花燈節那日怎麼回事兒？”
“花燈節啊……”雲錦抱着鳳紅鸞不鬆手，懶洋洋道：“不過是我爲了迷惑父主的一齣戲！千年血人蔘一直在我手中，顧家早就爲我所用。因爲春年夜宴我去藍雪救了你，他開始懷疑我並未絕情，所以下了命令要殺你，並且派出了最後那四個老東西，幾乎傾盡了所有力量在那一日。一爲藉以試探於我，二也是真要殺你。”
“當時我回雲山，西涼和他兩方人馬刺殺下，我的雲隱暗衛損失慘重。所以，我斟酌再三，佯裝狠心配合他。也正是借那個機會我纔將雲族大部分權利攬在自己手中。”雲錦聲音有些悠遠，“自古都是子繼父業。而云族不同於天下各國能者居之太子，之後再繼承皇位的慣例，雲族則是自天命定少主之後，所有子嗣一律沉塘。所以，雲族不存在兄弟相殘刀劍爭奪皇位之事。我也無須奪權，他的族主之位早晚也是我的。若非他真要殺你，我不會對他出手。”
鳳紅鸞一驚，“所有子嗣一律沉塘？”怪不得據說雲族歷代一脈單傳！
“每一代雲族都會有一人出生便天賦異稟，六目通透，心通耳靈。那人就是雲族下一代少主。我十年籌謀，也不過是脫離雲山之外的存在勢力，因爲僅僅守護你而已，所以自認爲足夠了。但我未曾想到我會初見就愛上你。以至於後來那些勢力根本就不足以保護你，父主和掌刑堂反對我娶你，我後來才屢次被動。”雲錦聲音忽然低沉。
鳳紅鸞一時還從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花燈會那日之後，我藉此除去了他的勢力。他知道我並沒有絕情棄愛，對我出手，他能執掌雲族半生，雖然沒有通天咒大成，但也不容小視，我雖然控制了他，但也受了重傷。我昏迷了兩日，醒來就知道你居然選駙馬。”雲錦忽然惱恨地看着鳳紅鸞，“爺要是不去的話，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鳳紅鸞搖搖頭，那日在望夫村時候還怨他怪他處理不好雲族，如今得知原由，只是心疼他。雲族主和掌刑堂是雲族的兩座大山，其中還要分心對付玉痕。他背地裡該是揹負多少可想而知。只爲了娶她，眼淚無聲流下。
“爺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是個愛流淚的主？”雲錦惱恨一改，溫柔地給她拭去淚，“乖，你不用覺得自責或過意不去。你只愛我就好了！”
“嗯，我愛你！”這樣的雲錦如何能不愛？
“你愛我就好！”雲錦忽然喃喃了一句，攔腰將她抱起，大踏步進了房間。
這一夜，紅羅帳內極盡纏綿，春風化雨，豔色無邊！
第二日，鳳紅鸞醒來，天色已經晌午，身邊被褥已涼，房間內也沒有云錦的影子，她伸手揉揉額頭，還能感覺渾身痠痛不已。強自支撐着身子起來，又皺眉躺了回去。無奈地盯着頂棚，想着爲何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如此之大？
“少夫人可是醒了？”紅衣推門進來，笑道：“少主早上起來就被朝中幾位大人催去理事了。囑咐奴婢照看少夫人。”
鳳紅鸞躺在牀上不動，雲錦自然不能日日陪她，詢問：“外面有什麼消息傳來？”
“雲山傳回來消息，說族主大怒，要和少主斷絕父子關係。”紅衣立即道：“不過少夫人不必擔心，族主這些年來行事偏激，少主雖然在外行事任性而爲，但在雲族理事上從不如此，所以百姓們愛戴少主，族主此舉也就說說而已。玉王在昨日回到了西涼，東璃和藍雪也未有任何動靜。”
鳳紅鸞點頭，雲族主若能和雲錦斷絕關係早就斷絕了，自然是嚇唬人而已，但他還唬不住雲錦，如今怕是也沒權利斷絕。另外三國沒動靜讓她覺得倒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少主花燈節才徹底接管雲族權利，但又因爲少夫人去了藍雪招駙馬，並未曾清洗污垢，如今回來族主又尋着機會打壓，所以，少主定會忙些的。”紅衣見鳳紅鸞臉上情緒變幻，又解釋道：“這兩日夫人對外傳言還是大病昏迷中，所以不宜露面。等過幾日尋到機會讓夫人醒來，夫人就可以不必悶在雲寢殿了。”
“嗯！”鳳紅鸞淡淡一笑，起身坐了起來。
紅衣不再說話，侍候鳳紅鸞洗漱梳妝，用罷飯後退了下去。弄花傳來藍子逸、藍澈的書信和金鳳樓的密函。藍澈大罵了雲族主和雲錦一通，聽口氣似乎氣得跳腳了。藍子逸話語雖短，但也透着擔憂和關心，她回了兩封讓二人寬心的信。然後坐在桌前處理金鳳樓的密函，這一忙就是一日。
晚上雲錦派人傳回話，說他今夜不回來了，讓她先睡，不用等他。
鳳紅鸞蹙眉，詢問紅衣，“可是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兒？”
“有些瑣事兒，少主說少夫人不必擔心，他處理就好。”紅衣連忙道。
鳳紅鸞點頭揮退了紅衣，站在窗前，看着雲寢殿外桃花盛開，碧瓦高牆，珠玉雕塑，各處無不透着富貴奢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金絲牢籠，她就是那一隻富貴的籠中鳥。她想跳脫，卻被籠中的美食所惑，以至於甘願困頓圇圄。身在其中，卻只能看着他的男人日日繁忙，而自己在這一團混沌中無能無力，這種滋味並不好。
“你一夜沒睡？”雲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鳳紅鸞這才驚覺不知不覺想些亂七八糟的居然過了一夜，她回身看雲錦，雲錦臉色不好地向她走來，將她抱進懷裡，“不是讓你早睡不用等我嗎？你怎麼不聽。”
“你不在，我睡不着。”鳳紅鸞聞到熟悉的氣息，飄忽的心忽然踏實下來。
“沒你在身邊爺一刻也受不住了！從今天起就和你綁在一起。”雲錦低頭吻上鳳紅鸞的脣，狂亂地品嚐着她的味道。
鳳紅鸞回吻他，她想着這就是深愛了吧！一分一秒也不想離開。他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會很安心，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學會了尋常小女兒的胡思亂想。
“主子！”就在這時，黑霧飄身落在窗外。
“令主！”與此同時，弄花聲音響起。
“說！”雲錦聲音似乎從牙縫中擠出，抱着鳳紅鸞喘息。
黑霧看了弄花一眼，當先開口：“今日辰時，西涼和東璃同時發出消息，關於瓊華公主和璃王四名側妃身死藍雪之事，共同要求藍雪各割地五座城池，否則東璃和西涼不日將對藍雪興兵。”
鳳紅鸞眉頭蹙起，當初東璃太皇太后死，此事後來不了了之。如今玉痕和君紫鈺藉此興兵也說得過去。而且他們定是知道雲錦全力處理雲族，如今哪裡有空分心相助藍雪？這個時機不得不說拿捏的正好。
“藍雪如何表態？”雲錦聲音沉了一分。
“消息剛發出不過幾個時辰，藍雪此時怕是也剛剛收到消息。”黑霧立即道：“另外雲山剛剛傳回來消息，說族主病體抱恙，氣血攻心，臥牀不起。芸姨娘在掌刑堂內染了寒熱，陷入昏迷。請少主定奪！
“好一個臥牀不起，好一個陷入昏迷！真是時候！”雲錦冷哼一聲，“還有嗎？”
“族主病重執意不用衆位姨娘侍候，讓少主接出芸姨娘。並且派人前來召令少主即刻回雲山守榻在牀前，否則他若死了，就毀了棺木。”黑霧道：“目前就這些消息！”
鳳紅鸞想着這些消息一個比一個可以吃人不吐骨頭！
雲錦面色隱含沉怒，鳳目眯起凜凜寒芒，沉默片刻，沉聲吩咐，“吩咐掌刑堂將芸姨娘放出來，另外告訴他，他若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我正好做了族主，和鸞兒再不受他置喙日日恩愛，毀了棺木我也不心疼，誰也沒鸞兒重要！”
鳳紅鸞想着雲族主定是不知道子母血就藏在棺木中。他不過是以雲錦對她孃的感情來牽制他而已。否則若是知道子母血的話，恐怕雲錦就真要受他制肘了。
“另外着人封鎖雲山，雲山不準向外泄露出任何消息。”雲錦再次吩咐。
“是！”
雲錦擺擺手，黑霧退了下去。
鳳紅鸞對弄花問道：“你說的消息可是這些？”
“回令主，還有……”弄花垂下頭，稟告道：“藍雪剛剛傳來消息，太子失蹤了！”
“什麼？”鳳紅鸞推開雲錦，打開窗子看着弄花：“不是昨日還有澈兒的書信，如今怎麼失蹤了？”
“昨日太子從藍世子府出來之後進了公主府之後再未出來，後來傳來消息太子並不在公主府，但是等在門口的隨從也沒等到太子出來。找遍了公主府也沒有，如今藍雪封鎖了太子失蹤的消息，藍世子剛剛傳來的書信，正在全力查找太子下落！”
“既然是子逸傳來的書信就確實無誤了。公主府較之往日可有不同？”鳳紅鸞問。
“傳回消息未有何不同。公主府的人說太子進了公主的房間之後再沒見出來，等來人去找，發現太子殿下不見了。”弄花立即道。
“我房間有密道？”鳳紅鸞回頭看雲錦。在藍雪那些日子她從來沒有注意過有沒有密道，她那時候整顆心都在身邊這個人身上。
“有！”雲錦點頭，“但公主府的密道是通向藍雪皇宮！”
鳳紅鸞眉頭蹙緊，“若不是藍澈由密道走的話就是公主府出了奸細有人說謊！”
“公主府的人都是忠於姑姑的老人，不會有人說謊。但也不排除有人混入了公主府藉機帶走了他。”雲錦鳳目清寒，“這倒是一步好棋！”
鳳紅鸞脣瓣抿起，這的確是好棋。如今東璃、西涼準備對藍雪興兵，藍澈卻在這時候失蹤。另外雲族主在此傳出病重，無非是有要借孝心拴住雲錦不能相助藍雪。但若是藍雪有事，她如何會袖手旁觀？無疑這棋都是對着她和雲錦來的。問弄花，“子逸怎麼說？”
“藍世子讓公主勿須焦急。時間如此之短，就算太子殿下被人帶走也不會那麼短時間離開藍雪。如今封鎖各個關口，三王府隱衛和藍雪皇室隱衛以及藍世子隱衛和金鳳樓全力徹查太子殿下下落。一有消息即刻通知公主！”弄花立即道。
“嗯！”鳳紅鸞點頭。即便是有人籌謀，昨日到今日如此短的時候也帶不走藍澈出藍雪，對着弄花吩咐，“全力監視池峰城和葉楓城，一有任何異動金鳳樓即刻控制，任何有異常之人一律不準放過！東璃和西涼兵將若是有任何異動，也即刻通知！”
“是！”弄花領命。
鳳紅鸞擺擺手，弄花退了下去。雲寢殿內外頓時靜了下來。
鳳紅鸞站在窗前，手依然扣着窗柩，想着最有可能將藍澈帶走之人。如今雲族在雲錦手中控制，但也不排除有變數，畢竟雲錦真正接手雲族時日尚短，雲族主陰險，雲族水深，也說不準就是雲族所爲。西涼和東璃也有可能。今日兩國聯手給藍雪發了文書，而藍澈昨日失蹤，他們的嫌疑最大。玉痕若是想籌謀一個人，從來就不敢令人小看。
“他的用處大着呢！無論是誰抓了他，都死不了，擔什麼心！”雲錦將鳳紅鸞抱起走向牀榻，“一夜沒睡，睡覺！”
鳳紅鸞想想也是。簾幕落下，她本來想着這人累了一日夜，如何也不能折騰她了，沒想到她還是太低估了，這男人在這個方面樂此不疲。昏昏沉沉睡去的時候聽到他抱着她似乎意猶未盡地嘟囔了一句什麼。
(本章完)